第33章 護(hù)國柱石

　　韓攸寧低估了孫大娘的執(zhí)著，她蹙眉看著孫大娘笑呵呵的忠仆模樣，晉王府難道苛待奴仆了？

　　趙承淵到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少了個廚娘嗎？

　　韓清婉很是驚訝，晉王府的廚娘怎么會這么死心塌地跟著陳攸寧？

　　韓攸寧的身份低微，在世人眼中說不定還不如那廚娘身份貴重，她怎么就擔(dān)得起用晉王府的廚娘了？

　　晉王爺郎艷獨(dú)絕，尊貴無比，和陳攸寧這種癡肥粗鄙之人扯上關(guān)系，簡直是被褻瀆。

　　驚詫不忿之余，韓清婉柔聲開口，“表姐，晉王爺身份貴重，你用著他府上的廚娘怕是不合規(guī)矩。不若還是讓這位大娘回去吧?！?p>　　一番話說下來，竟是將廚娘要留下來這件事推到了韓攸寧身上，成了是她的意思。

　　她此時若任由廚娘留下，便是她不識大體了。

　　可她若是勸走了孫大娘，豈不是默認(rèn)孫大娘是她挽留下的？接下來還不知要被編排出來什么攀附權(quán)貴的話來。

　　韓攸寧淡淡一笑，“表妹抬舉我了，晉王府的廚娘又豈是我能指使的。”

　　即便她并不想讓孫大娘留下，此時卻也不想開口相勸了。

　　孫大娘能在晉王府的膳房里站住腳，可也不是吃素的，撇了撇嘴道，“這位小姐攀扯陳家大小姐作甚，是奴婢自己想要留下的。你這話一說出來，陳家大小姐趕我走還是不趕我走好。”

　　韓清婉被當(dāng)眾揭穿心思，卻還是裝作無辜，“大娘誤會我了，我是怕晉王爺身邊沒得用的人，再生事端……”

　　孫大娘打斷她，“我們晉王府沒那么多事端，也沒那么多規(guī)矩。王爺他若是不同意我跟著大小姐，早就差人尋過來了。你若是容不下大小姐帶這么多仆婦進(jìn)國公府，大可以直說。”

　　韓清婉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差點(diǎn)吐一口老血！

　　晉王府的奴才這么囂張！

　　官員們在心中齊聲為孫大娘喝彩，好樣的，敢忤逆太子，敢懟身負(fù)鳳凰命的未來太子妃！

　　同時，他們看向韓清婉時的目光，愈發(fā)深意起來。這位定國公府嫡長女，終究不是出自大房正統(tǒng)嫡脈，未免心胸風(fēng)度不夠，小心思太多了些。

　　趙宸也是有些意外廚娘的膽大包天，他眸光沉了沉，“那你便呆這里吧?！?p>　　他看了韓攸寧一眼，在眾人的恭送聲中驅(qū)馬離去，官員士兵們跟在后面浩浩蕩蕩走了。

　　定國公府門前頓時空闊了起來。

　　趙宸的反應(yīng)讓韓清婉大失所望，他竟沒生氣！竟然任那婆子囂張，讓她留了下來！

　　韓清婉的失望也不過是瞬間，她很快就釋然。

　　太子不是魯莽之人，行事想來謹(jǐn)慎思慮周全，又豈會在明面上與晉王起齷齪？這樣的男子，合該最終站在那最高處，九五之尊位。

　　她失神地看著馬上那英武的背影，直至那身影被黑暗吞沒，徹底沒了蹤影。

　　可惜，第一次在太子面前露面，卻沒有得到他的關(guān)注，還一直被陳攸寧壓制。

　　可她仔細(xì)想了想，陳攸寧又似乎什么都沒做。

　　今天不該出來的，是她太急切了。

　　小溫氏懊惱女兒第一次亮相沒有驚艷的效果，也不知太子心里是如何想的，而更讓她不安的是……

　　她深深看了韓攸寧一眼，涼聲道，“回府吧?！?p>　　沒了太子壓制的韓思齊頓時來了精神，他快步走到小溫氏面前，“母親，那賤婢可恨，想著法的害咱們二房！”

　　韓銳四處張望了下，厲聲呵斥兒子，“孽障，閉嘴！”

　　韓思齊低聲委屈地嘟囔，“你們是不知她的可惡……”

　　小溫氏給他使了眼色，又往孫大娘那般瞥了一眼。

　　韓思齊閉了嘴。

　　那孫大娘是晉王府的人，又是個嘴巴厲害的，若是有什么話傳到晉王爺耳中……韓思齊想想晉王那寡淡的神色就心中打怵，總覺得晉王不會饒了他。

　　韓攸寧沒有理會韓思齊的狺狺犬吠，她神色肅穆，抬頭望向定國公府威嚴(yán)的正門。

　　厚重的黑漆金絲楠木門楣，上書“護(hù)國柱石”金漆大字，歷經(jīng)十幾年風(fēng)雨，依然爍爍閃耀。

　　那是皇上親筆御賜，一直是定國公府的驕傲。

　　這份驕傲，支撐著父親即便受了貶斥責(zé)難，依然對皇室忠心耿耿，單純地以為日久見人心，皇上總能看明白他的赤誠。

　　直到人頭落地時，他方悲愴嘶吼，“先帝爺，您選錯了人啊！”

　　韓清婉走到韓攸寧身邊，柔聲給她解說，“這塊匾額是皇上所賜，感念我祖父忠勇，為大周慷慨赴死?！?p>　　韓攸寧見她絲毫不提父親功勞，問道，“皇上感念的僅僅是老定國公？據(jù)我所知，當(dāng)初的滅楚之戰(zhàn)是現(xiàn)在的定國公領(lǐng)兵，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

　　韓清婉驚訝地看向韓攸寧，輕拍了拍她的手臂，“表姐知道的甚多，對，皇上自然也是要感念大伯父的?！?p>　　韓攸寧笑了笑，“陳府也有這么一塊匾額，那場大戰(zhàn)打了兩年，陳家便供了兩年的糧草，我自然是最清楚不過。陳家之所以傾力相助，除了愛國之心，還有出自對陳家未來女婿定國公的看重。”

　　在滅楚之前，襄平府在大周和楚國邊界附近，離西南軍駐地不遠(yuǎn)。陳家是當(dāng)?shù)馗簧蹋c西南軍難免有來往。彼時父親是少年英雄，母親陳蔓對他一見傾心，兩人互生情愫。

　　彼時大周國庫虛空，又加之運(yùn)輸糧草路途遙遠(yuǎn)，西南軍糧草難以為繼。外祖父心中有大義，咬牙把西南軍的糧草給扛了下來。

　　可以說，沒有父親，滅楚那場大戰(zhàn)未必會贏。

　　韓清婉心底的優(yōu)越感淡了下來，“是嗎？原來如此。”

　　她是知道陳府當(dāng)年出了力，卻不知陳府區(qū)區(qū)商戶竟也得了御賜牌匾。

　　陳攸寧一副他們定國公府是得了他們陳府恩惠的樣子，又讓她覺得可笑。商人便是商人，不過是低賤螻蟻，大周有戰(zhàn)事，他們出銀子保身家平安，本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

　　現(xiàn)在他們被滅門，不就說明問題了嗎？有人想碾死他們，易如反掌，真真是如碾死螻蟻一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