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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

第七十四章 孟門(下)

屠狗 屠龍氏 3153 2016-05-24 23:14:16

  蘭陵王畢恭畢敬誠心求教,晏浮生卻再無先前肅穆模樣,反而一撩長衫下擺,復(fù)又落座,端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

  他端起酒杯,向劉屠狗揚了揚而后一飲而盡,這才悠然道:“劉校尉,當(dāng)日你氣吞長河之時,老夫恰在天獄山上與謝山客飲酒,那老貨幾次幾乎按耐不住要出手與魯絕哀做過一場,可惜終究還是生生忍住。事后老夫笑他無膽,說你謝山客枉為詔獄青衣的首領(lǐng),見到有人在京師地面上大打出手竟也不管,當(dāng)真不要這張老臉了?你猜他怎么回答?”

  劉屠狗雖是頭回聽聞謝山客的名字,但對詔獄的青衣鬼卒卻并不陌生,猶記得死在他刀下的第一位宗師,正是名為詔獄鬼卒、實為軍部密諜的“鐵笛吹云”許遜,而自家被鎮(zhèn)獄侯盯上,恐怕正是自靈應(yīng)侯府一事始。至于那位竇少主說黑鴉入詔獄是她一力促成,二爺頂多信上三分。

  他并不知曉謝山客的脾氣秉性,自然無從猜測其如何回答,只不過當(dāng)日情景猶歷歷在目,及至刀氣長河降下,京師乃至四方的高手氣機顯露,卻無一例外選擇袖手旁觀,既然彼此并無交情,那么無論有何緣由,都與他劉屠狗無干。更何況方才吃了個悶虧也就罷了,劉二爺可絕不愿意再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當(dāng)即咧嘴一笑,才要張口,晏浮生卻已先一步自問自答道:“那老貨說,坐看麾下校尉螳臂當(dāng)車,吳礙舍得!口口聲聲愛民如子卻任由百姓蒙難,敖莽舍得!帝氣動搖壽數(shù)被斬,天子舍得!折姬室之運以擋天數(shù),神主舍得!他老謝不過一介山中野人,一張老臉能值幾文錢,又如何舍不得?”

  這話說的明白,當(dāng)日魯絕哀看似小題大做、肆意妄為的一刀,背后竟有這等駭人聽聞的隱情!

  姬天行猛地直起身來,眼中閃動寒芒,又驚又怒道:“大學(xué)士方才談及甘露元年舊事,難道并非巧合,而是早有預(yù)料?隨后于眾人面前一番強作鎮(zhèn)定,又是安撫又是恐嚇,亦不過是在演戲?”

  晏浮生絲毫不以為忤,輕輕放下酒杯,笑瞇瞇地道:“殿下,這里沒有閑雜人等,就不要扮出一副孝子賢孫模樣了吧。先前你要將話題往甘露元年上引,老夫可是一力幫襯來著,那時咱們彼此間就該心照不宣了嘛?!?p>  姬天行聞言,臉上驚怒之色盡去,微微抿起嘴唇,五官輪廓顯得越發(fā)深邃硬朗。

  他哼了一聲道:“姜還是老的辣,小王竟是看走眼了!”

  “殿下謬贊啦,聽說有個出身不凡的年輕人在殿下府中出謀劃策,他家別的本事沒有,看周天大勢卻是最為精準(zhǔn),更何況還有殿下外祖父薛侯在,怎么可能事前對此一無所知?這雨早不下晚不下、這花早不落晚不落,偏偏要在殿下請老夫飲宴之時,要我說啊,這天下再無一件巧合事?!?p>  “嗯,讓老夫猜猜,若非一向只有才名而無政聲的晏某人突然一反常態(tài),開口穩(wěn)住眾人,依著殿下原本想法,接下來莫不是要于眾目睽睽之下演一出賢王爺心憂父皇冒死闖宮?也不對,這樣未免痕跡太重,徒惹人生疑生厭。是了,你指使匹夫留下劉校尉,讓他耳聞目睹你向我誠心求教,莫不是要讓老夫被陛下猜忌,索性順?biāo)拼驹谀氵@頭?”

  聽到如此誅心之言,姬天行卻是極為平靜,只淡淡地瞥了劉屠狗一眼,回到桌前坐下,微微垂下頭沉默不語。

  晏浮生不為已甚,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再次看向劉屠狗,笑容玩味:“劉校尉,你當(dāng)日一口鯨吞而江河水盡,固然痛快淋漓,卻不知險些壞了多少人的如意算盤吶!嘿,若非魯絕哀那一刀中所蘊神通大力先就耗去了八九成,你此刻焉有命在?”

  “哦?可不是俺命大么!聽老晏你這么一說,此時回想起來還真是后怕得緊……”

  劉二爺笑容燦爛,這蘭陵殿下和晏大學(xué)士百般算計、機變百出,戲里還有戲,圈套里又有圈套,明明各懷心思,偏又能配合得嚴(yán)絲合縫,若非親耳聽聞,當(dāng)真還以為一個是孝子賢王,一個是名臣國士,著實是嘆為觀止。

  他嘆息道:“說起來,今日飯還沒吃成,倒先看了場好戲,只是不知二位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接下來是要一拍兩散還是根本就……一拍即合?”

  “劉校尉倒是個妙人,竟是一針見血!”

  晏浮生哈哈一笑,轉(zhuǎn)頭朝孟匹夫道:“還不速速叫人換上一桌上等席面來,敢算計你師叔,少不得要喝干你幾壇子百年陳釀!”

  見孟匹夫微笑著躬身而退,他這才回過頭來,撫掌笑道:“原本直到落花之時,老夫還自以為可以從容脫身,可殿下竟而情急失言,緊接著匹夫就暗中向你出手,這才后知后覺心說不妙,以匹夫的手段,你劉校尉都無法輕易擺脫,更別提我這個老頭子了。噫,一念之差,這黃泥掉進(jìn)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嘍!”

  這話說的明白,姬天行猛地抬頭:“能得大學(xué)士及孟門之助,小王幸甚,日后如能成事,天行又何吝帝師之位!”

  他邊說邊站起身,避席再施一禮,已是喜動顏色:“想不到方才一番問答,都是大學(xué)士在試探小王!”

  “老夫雖說一把年紀(jì)了,可也不想就這么給一位昏庸之主陪葬吶,不試探一二怎么行?說起來,殿下城府修行尚可,可這回行事的手段嘛,一不夠狠辣,二不夠圓滑,既沒有將老夫的退路堵死,也無法讓老夫心悅誠服,換做旁人,只怕要雞飛蛋打、弄巧成拙。那個世家里出來的小子就是這么給你謀劃的?也不過如此嘛!”

  姬天行笑著答道:“他說,若小王圓滑老辣、格局已成,又何須帝師教導(dǎo),孟門的學(xué)說又何以復(fù)興于朝野,如此大學(xué)士反而要避小王如蛇蝎了!”

  晏浮生聞言一愣,沉默半晌方才道:“后生可畏??!”

  他擺擺手,自嘲一笑:“殿下提到孟門……如今哪里還有什么孟門?這朝廷中樞且不提,就連那偏僻邊鎮(zhèn)都早已被瓜分殆盡,唐符節(jié)、陶鄴中那幫地方大員,說是夫子弟子,嘿嘿,殿下羽翼豐滿之前,還是不要指望的好。是了,殿下后起之秀,但終究根基尚淺,正是雪中送炭燒冷灶的好時節(jié),以孟門如今的境況,與其去別家錦上添花,還真不如搏上一搏。”

  說到此處,晏浮生正色道:“殿下給匹夫許了什么諾,老夫大概猜得出來,他沒能承襲夫子的學(xué)問,卻承襲了夫子的魯直,還望殿下莫要相欺!”

  姬天行肅容點頭,兩人相視一笑,而后齊齊向劉屠狗看來。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竟讓劉屠狗頭皮一麻。

  他咧嘴一笑:“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在下都聽到了,不知殿下和大學(xué)士有何指教?”

  晏浮生呵呵一笑,卻是答非所問道:“遍觀朝野,格局權(quán)勢有望重現(xiàn)乃至超越昔日孟門盛況的,唯敖莽一人,朝堂政事且不論,只說這回法十二背佛北上,背后就隱隱有此人甚至今上的影子。說起來,若無敖莽在幕后推手,劉校尉也無這么好的機會一舉成名天下知。連同那座與伽藍(lán)寺同處南方的西湖劍宮,劉校尉可知,這些一根筋的教門修士與桀驁不馴的江湖劍豪,何以都對敖莽推崇備至、受其驅(qū)使?”

  劉屠狗靜靜聽著,一路上所見所聞自心間流淌而過,驀然間福至心靈,答道:“氣運?”

  晏浮生頷首道:“不錯!那敖莽將春雷劍并兩句詩贈給鄭殊道,哦,此人是西湖劍宮宮主弟子,也是甘州牧鄭夔之子,鄭殊道因此靈感。此事聽著玄妙無比,其實說穿了就不值一提,不過就是有感于春雷劍上所余劍道氣運,又受到敖莽轉(zhuǎn)贈的世俗氣運加持,外加他本人資質(zhì)尚可罷了。敖莽如此舍得,千金買馬骨,自然會有大批修士趨之若鶩了,就連蓮花峰與西湖都不能免俗。”

  “劉校尉,你驚才絕艷,假以時日踏足神通應(yīng)當(dāng)不難,但若想早日登頂乃至更進(jìn)一步,嘿,沒有天地氣運供養(yǎng)而欲求超脫,何其難也!”

  劉屠狗看了姬天行一眼,笑道:“所以大學(xué)士的意思是,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與人分享不如吃獨食?只不過論修為,孟樓主未必不如我,論親疏,我更是遠(yuǎn)遠(yuǎn)不及,何以大學(xué)士與殿下愿意另眼相看?”

  “孟樓主志不在此,更何況氣運之外還有氣數(shù)二字,孟樓主已非盛年,即便氣運盡數(shù)予他,也未必能如意,劉兄心如赤子,敢向神通揮刀,必是重義守諾之人,小王信得過!”

  蘭陵王侃侃而談,說出的話氣魄大得驚人。

  他輕描淡寫道:“事成之后,朝堂歸孟,江湖歸你!”

屠龍氏

感謝琞涎叔608、雨王王王100、無風(fēng)皆殤200、我的松子呢?100、遐邇xiaer100、古天墓50、顧首傾城688、斜風(fēng)子100、瞎の子100、打望100、的打賞!   本章這種情節(jié)寫起來比較累,也容易出BUG,但真的很有成就感和不明覺厲的裝~逼范兒,自我感覺與上一章合看應(yīng)該會比較爽,有同感的投個票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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