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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

第十九章 攔路剪徑

屠狗 屠龍氏 2386 2014-08-13 20:02:56

    先登衛(wèi)各旗其實都有自己的伙房,雖沒多少油水,卻能管飽。去吃大鍋飯的全是混得不如意的家伙,但凡舍得錢財,或自己動手或是雇人,都能吃上小灶。

  寨中除了先登衛(wèi)的大爺,另有不少鐵匠、獸醫(yī)、馬夫、縫補婆子、小商小販乃至賭棍、明妓暗娼等各色人等往來,但只有每月十五和三十才能進寨,其他時候,一切事務(wù)要么自己來做,要么想辦法找人做。

  這是陸厄告訴兩個新兵大爺?shù)?,雖然這條規(guī)矩幾乎形同虛設(shè),但每年總有倒霉蛋在這上頭丟掉性命。

  說是形同虛設(shè),倒不是總有人暗度陳倉,而是寨里爺們兒大都選在打草谷時將一切瑣事都順手料理了,來這里的沒幾個良善百姓和一根筋的蠢賊,都知道怎么選擇才最為妥當(dāng)有利。至于某些自恃過高非要連累大家伙兒的貨色,向來是活不長的。

  以上這些都是陸厄在飯桌上的泛泛之談,劉屠狗和楊雄戟卻都牢牢記下。

  同陸厄主仆二人吃了頓簡單的午飯,劉屠狗與楊雄戟心中已經(jīng)大概有數(shù)。兩人出門后尋摸了半晌,終于從某處酒壇堆里拎出了滿身酒氣腦滿腸肥的第三旗軍需官。

  這廝幾乎醉得不省人事,好容易睜開眼后迷迷糊糊地報起價來卻順溜無比,絲毫沒將渾身跋扈氣焰的楊雄戟放在眼里。

  二爺細細聽完,又問了幾句,終于知道為啥寨里人熱衷于打草谷。實在是關(guān)山路遠支應(yīng)艱難,想多些活下去的本錢,兵甲馬匹葷素飲食又絲毫馬虎不得,只靠微薄軍餉只怕要餓死。

  好在劉屠狗眼下不缺錢,直接財大氣粗地訂下一月的肉食和草料,還托對方找人來比照自己的衣裳樣式做幾套換洗的,顏色也入鄉(xiāng)隨俗一律染成黑色,又置辦了些桌椅被褥鍋碗瓢盆,用二爺?shù)脑捳f就是,好歹有個安心落草的樣子。

  見到真金白銀,這廝自然滿口答應(yīng),直說他這里雖然一個銅板一分貨、百個銅板才能買到兩份貨,但絕不敢坑騙弟兄們的血汗錢,自己這里的兵甲弓弩都是出自京師匠作監(jiān)的上等貨色,只買些零碎實在是太過愚蠢,真真是入寶山空手回云云。

  楊雄戟立刻給了這個聒噪不已的軍中奸商一個大嘴巴,然后扔給對方一個大金錠,說道給咱爺們兩柄上好的神臂弩,比寨墻上哨衛(wèi)們所用的只能好不能差,立刻就讓嘴巴已經(jīng)腫得說不出話來的軍需官轉(zhuǎn)怒為喜。

  劉屠狗與楊雄戟初來乍到,終究沒好意思去搶校尉大人的先登臺,原本依著二爺?shù)囊馑?,兩人?zhǔn)備先在寨西尋一處清靜無人的院落住下,畢竟與張金碑才混了臉熟,總不好就去搶他手下兄弟的屋舍。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兩人剛在街上轉(zhuǎn)悠片刻,就一眼瞅見了一個熟人迎面走來。

  圓臉方鼻、大耳厚唇、眸子狹長,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一身黑色綢緞面兒的褂子長褲,袒胸敞懷,腰帶上別了一溜兒銀線模樣的奇形飛刀,身后另外背了柄長刀,刀柄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裝飾。

  正是那名黑衣哨衛(wèi)。

  他遠遠瞧見兩人,眸子微咪,笑容驟然陰冷,微微猶豫后就繼續(xù)前行,跟劉屠狗打了一個惡狠狠的照面。

  二爺笑道:“兄弟是哪一旗的?”

  黑衣哨衛(wèi)翻了一個白眼,冷笑道:“甭套近乎,聽說你們跟了張三,我是第二旗的,咱們犯不著太熟?!?p>  劉屠狗咧嘴一笑,當(dāng)著張金碑的面時,這家伙可是恭敬得很呢,背后就敢叫“張三”了。

  “咦,張旗總,你咋來了?”

  黑衣哨衛(wèi)臉上變色,愕然回頭,才發(fā)覺身后空無一人。

  劉屠狗趁機伸手,想要攬住對方肩頭,只是下一瞬就倏然變招,一個彈指扣在黑衣哨衛(wèi)朝自己腋下?lián)v過來的拳頭上,甚至那拳頭指縫間還露出一截銀色的寒芒。

  一擊不中的黑衣哨衛(wèi)嘿嘿一笑,緊跟著一腳撩出,直奔劉屠狗下三路。

  二爺屈膝一頂,將這一腳撞了回去,同時五指成爪,捏住對方的拳頭后極隨意地一甩,就將這條十分健壯的漢子拋飛了出去。

  黑衣哨衛(wèi)飛在半空,幾次扭動身形,卻始終卸不掉被施加于全身的奇詭力道,彷佛所有骨骼都散架了一般。

  啪!

  這家伙如一只麻袋般被平平地拍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瞧得楊雄戟眉毛直跳,心說二哥這套爪功當(dāng)真奇妙霸道。

  劉屠狗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拎起黑衣哨衛(wèi)的衣領(lǐng),笑道:“我瞅你挺有錢的,住的想必不錯,走,帶爺們兒瞧瞧去!”

  楊雄戟良心未泯,不忍道:“二哥,當(dāng)街?jǐn)r路剪徑,不太好吧?”

  劉二爺瞥了這廝一眼,不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二哥我打劫了?明明是跟這位兄弟好好商量來著。對了,兄弟你叫啥?”

  黑衣哨衛(wèi)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狹長的眸子里布滿血絲,兀自嘴硬道:“第二旗桑源便是我,老子的院子大,收留你倆也算不得什么,就怕你們不敢住……敢在第二旗頭上動土,當(dāng)真是活膩歪了!”

  “好漢子,俺若是不表示表示豈不是辜負了你這身鐵骨?”

  楊雄戟氣極而笑,伸出蒲扇般的巨大手掌,卯足了力氣給了這家伙一個大嘴巴,立刻就讓他步了第三旗軍需官的后塵,只是這回事后不但不給金銀,還要霸占了這家伙的房舍。

  這一巴掌極狠極重,卻也將桑源打回了魂。他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能動了,掙扎著爬起來,卻既不逃跑,也不還手,而是慢慢挪動腳步,邊走邊道:“走,不是想搶老子的房子住嗎,正好在院兒里給你倆挖個坑!”

  這家伙倒也光棍,劉屠狗與楊雄戟對視一眼,均是神情古怪,饒是二爺靈感通透、楊雄戟粗豪外表下心細如發(fā),也并未從桑源身上感受到一絲憤怒怨恨,甚至這家伙從頭到尾都異常冷靜。

  也正是因為太過冷靜,才有了暴露其真實心境的蛛絲馬跡。

  劉屠狗不由得興致大起,才跟陸厄論及魔門,就馬上遇到一個極可疑的角色,正好見識一番。

  那所謂斷情絕性,到底是求道之基,還是真真正正走上了邪路?

  桑源的住處竟不在第二旗扎堆的寨東,而是在寨中主街偏西的一處院落,跟陸厄那間相仿,有個帶馬廄的后院。

  白馬阿嵬和青牛阿眉是絕不肯跟凡馬同槽的,原本養(yǎng)在其中的一匹健壯青鬃馬連同馬主桑源本人都十分干脆地搬了出去,并沒有如同之前叫囂地那般給兩人挖坑。

  阿眉是雪蹄綠螭獸的小名,天知道楊雄戟這廝為啥給滿口滲人利齒的妖獸取這么個嫵媚名字,明明是公的來著,更何況在二爺看來也并不比之前取的阿青強到哪里去。

  這里就要提起一個小小的細節(jié),也不知小藥童棄疾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能將白馬與青牛帶到馬廄吃草,不論怎么看那個靈秀童子都該比草料更符合兩頭妖物的口味才是。

  不管怎么說,兩人就這么近乎兒戲地在先登寨落草為官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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