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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

第三十九章 屠刀、血海棠與春草(上)

屠狗 屠龍氏 2241 2014-09-02 20:05:33

    大草原上黑云低垂,春雷陣陣。

  楊雄戟與董迪郎并騎而行,身后是一支載滿糧肉果蔬等物的車隊(duì)。

  楊雄戟抬頭望了望天色,朝趕車的民夫喊了一嗓子:“大伙兒加把勁兒,別被大雨澆在半路上?!?p>  董迪郎額頭新添了一道豎痕,但他的面色本就黑中泛紅,是以并不是太顯眼。

  “我說騎牛的,你不是天天嚷嚷自己是外門弟子,非要我們這些記名不記名的廢物師弟叫師兄么。那你給我透個(gè)底,咱們大人到底是從哪座深山老林里蹦出來的?”

  董迪郎下意識摸了摸額頭刀痕,語氣莫名道:“要說那些大門閥大宗門也是有人數(shù)不等的私兵護(hù)衛(wèi)的,可都是拿些二三流的功法出來教習(xí),絕不可能連根本法門都普傳廣授啊。大人不會是要造反吧?”

  “屁!造你娘的反呦!”

  楊雄戟罵了一句,又突然壓低嗓音、高深莫測地道:“你還真別說,我曾問過二哥師門的名號,二哥回答說……”

  董迪郎豎起了耳朵,急切道:“說啥?”

  “關(guān)你屁事!”

  董迪郎大怒:“好你個(gè)騎牛的,竟敢消遣老子!甭以為叫大人一聲二哥就真能騎在老子頭上!”

  他手按刀柄,潔白如玉的指尖已經(jīng)暈染了幾分紅暈,想來沒少放血:“來來來,咱們過過手!”

  “二哥當(dāng)時(shí)就是這么說的,愛信不信。你這廝比俺多練了十幾年家傳刀法,又學(xué)了二哥屠滅鍛兵術(shù)的絕學(xué),才堪堪到練氣中境,還有臉大言不慚?”

  楊雄戟在雪蹄綠螭獸的背上扭了扭壯碩身軀,換成一個(gè)歪歪斜斜的舒服坐姿,看也不看黑著臉的校尉之子一眼。

  董迪郎聞言嘿嘿一笑,變臉如翻書道:“那是老子不愿丟了切玉刀的修行,否則早就心刀成就、練氣大成了。說起來大人也真是不著調(diào),竟然攛掇我把切玉刀跟屠滅鍛兵術(shù)摻合著練,他倒不怕我走火入魔。”

  “咋說話呢,啥叫攛掇,分明是你這廝貪心不足。二哥不過是順嘴一說,可以不要他的屠滅刀氣灌頂而自鑄心兵,你就打定了主意要觀想自家切玉刀,進(jìn)境自然快不起來。真要走火入魔給練死了,那也是你活該!”

  楊雄戟撇撇嘴道:“這樣也好,能少張嘴吃飯,如今旗里所吃所用,可都是二哥自己掏錢,等著上面撥糧,一個(gè)二個(gè)早就餓死了?!?p>  董迪郎突然哈哈大笑:“你選了這么一柄大鐵戟來觀想,更加愚不可及,好意思一百步笑老子五十步?”

  楊雄戟惱怒道:“都怪二哥,當(dāng)初也不提醒我,這得多放俺多少血?”

  兩人說話間,雨點(diǎn)已經(jīng)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濺在春日草原那松軟的泥土里,泥土的腥氣混合著清新的青草味兒在空氣中彌漫,讓人感受到勃勃生機(jī)。

  兩人眼前,已出現(xiàn)了一片小小營地,帳篷外的空地上,近百人盤坐在一起,靜默的身影在稀薄的雨幕中有些模糊詭異。

  劉屠狗回頭看了眼開始卸貨的車隊(duì),又將目光收回。

  距離他最近的是傅陽關(guān)和桑源,兩人膝上各橫著一柄繡春刀,額頭血痕鮮亮,臉上神情痛苦,身軀微微顫抖。

  小羊羔臥在不遠(yuǎn)處,百無聊賴地嚼著青草。

  劉屠狗盯了兩人半晌,突然出手,一掌拍在傅陽關(guān)頭頂,渡入一絲心刀氣。

  傅陽關(guān)瘦弱身軀劇烈抖動了一下,滿臉漲得通紅,嘴角流出殷紅的血,眼睛卻始終緊閉,未曾從深沉的入定觀想中醒來。

  小羊羔抬頭看了主人片刻,又垂下頭去對付還剩一半的草根。

  兩人身后是阿大等五人,同樣人手一把繡春刀入定觀想,額頭卻沒有血痕。

  他們的資質(zhì)心性都差了些,劉屠狗退而求其次傳授了《乙木訣》,畢竟種心根筑基相比心刀要緩和許多。

  至于選擇何種心根,天地靈根那是妄想,以劉屠狗的見識,最佳者只有一種,當(dāng)然是半朵血海棠。

  這不請自來入住二爺心湖的奇詭花朵奧妙無窮,至今也不能一窺究竟,正好借此機(jī)會集眾人之力解析一番,這是二爺?shù)囊稽c(diǎn)兒私心,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了。

  傳授方法同樣是灌頂,如此觀想起來易于速成,雖是取巧,日后恐怕靈感難成,但畢竟不是誰都如二爺一般悟性超群,隨隨便便就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阿大幾人頗有自知之明,能得宗師灌頂,已是感恩戴德。

  劉屠狗灌頂?shù)难L?,其?shí)根子仍是刀氣,不過其中神意則大半是攫取來的血海棠的氣息,較為陰柔,更利于筑基。

  一百罪**性難測,無論資質(zhì)如何一律只傳授了《乙木訣》,頭幾次灌頂?shù)故且灰曂?,饒是如此,仍有十七人承受不住血海棠的氣息,受了?yán)重內(nèi)傷,只能躲在帳篷里靜養(yǎng)。

  剩余八十三人進(jìn)境不一,偷奸?;叽笥腥嗽冢皇且?yàn)樯岵坏萌绱藱C(jī)緣,又懾于旗總大人的酷烈手段,仍舊老老實(shí)實(shí)跟著修行。

  隊(duì)伍最后方躺著一人,十八九歲年紀(jì),兩頰無肉、嘴唇薄而少血色,有一雙女子般纖細(xì)淺淡的眉毛,是大周江南人士常見的消瘦體型,說起話來也是溫聲細(xì)語,名叫徐東江,是十七名體質(zhì)最差者之一。

  這個(gè)少年同樣有一股子南方人的堅(jiān)韌不拔,每日都堅(jiān)持修行,漸有進(jìn)展,每每一邊筑基使得舊傷有所緩和,一邊又受新傷繼續(xù)吐血。

  徐東江躺在濕漉漉的草叢里,任憑愈來愈急的雨水淋濕衣服和臉頰。

  青草被雨水壓得低垂,如有靈性一般在少年臉頰上撓來撓去,癢癢的。

  徐東江實(shí)在沒有力氣去撥開惱人的濕潤春草,只是睜眼呆愣愣的看著,看天、看云、看雨、看草,不知為何,今日的他總有點(diǎn)兒自己也說不清辨不明的感觸,讓他的思緒紛亂又沉靜。

  不知看了多久,終于,他有了些力氣,慢慢坐起身來,同時(shí)下意識抬手抓住一蓬濕滑的青草,用力一拔。

  草葉濕滑而堅(jiān)韌,一根也沒有斷,而是順著他的指縫溜走,將氣味難聞的綠色草液留在他的掌指間。

  這從青草身上流出的汁液,仿佛它們的血。

  徐東江微微一愣,抬起手掌湊到鼻尖聞了聞,仿佛聞到了青草們痛苦的哀嚎和憤怒的吶喊。

  他微微一笑,許是傷的太重終于傷到了腦子?

  想到這兒,徐東江閉上眼睛輕輕嘆息,接著就又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混亂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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