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頭人忙向手下兩名千夫長打了個手勢,命令他們帶人進攻。
看著在生狄騎士的監(jiān)督之下硬著頭皮前進的族人,這名頭人直到此時才發(fā)現(xiàn),即便不需要跟黑鴉游騎硬拼,要攻下這座小寨仍非易事,搞不好就要碰個頭破血流。
身后是生狄森冷的箭頭和刀鋒,在對待熟狄的態(tài)度上,這些同族往往比周人更加兇狠。
就如同熟狄所處的尷尬處境,兩千熟狄戰(zhàn)士在心中詛咒著這場戰(zhàn)斗雙方的同時,也祈禱著自己不被大周邊軍的硬弩奪去性命。
好在他們手中的弓箭比對方的弩射程更遠,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先登衛(wèi)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未曾真正攻寨,箭雨的交鋒已經(jīng)隨著第一聲弓弦響動而驟然爆發(fā)。
滲人的弓弦響動連成了一片,黑壓壓的密集箭矢讓人瞧一眼就會頭皮發(fā)麻。
墻頭立刻就有人中箭,一聲不吭地頹然跌落。
墻外逼近的騎兵陣列也在片刻間被射出了許多缺口,一時也數(shù)不清有多少人變成尸體墜落馬下,更有中箭的熟狄在絕望地哀嚎。
黑鴉們手中大型神臂弩的威力尤其驚人,能一口氣射穿數(shù)人,而且頭一個挨箭的往往會被炸成一攤碎肉,十分慘烈。
到了此時此刻,想不拼命都不成了,因為鮮血和死亡的刺激,兩千熟狄被激發(fā)了兇性,嗷嗷叫著瘋狂催馬,從寨墻前一掠而過,灑下一片片箭雨。
大部分熟狄仍是騎在馬上往來馳騁,用手中弓箭壓制城頭的先登衛(wèi)守卒,另有大約五六百最精銳的戰(zhàn)士頂著箭雨下馬,手上或多或少都帶了各種材質(zhì)形狀的盾牌,身上也多穿皮甲,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寨墻下推進。
這五六百人的最前方,更是赫然樹立起十幾面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木盾,看著就極為堅硬厚實,不會比鐵盾遜色。
持盾者周身氣息涌動,都是筑基巔峰乃至練氣境界的百夫長,他們下馬后頂在最前方,護住了身后有限的下馬士卒。
來得倉促,又都是騎兵,狄人手頭并沒有攻城器械,但墻頭的黑鴉們并未因此有所放松,狄人可不會傻到?jīng)_到墻下白白送死。
周天的戰(zhàn)場交鋒往往變數(shù)極大,意想不到變化極多,統(tǒng)兵者采取何種戰(zhàn)術往往取決于麾下高手的數(shù)量,除去足以一錘定音的宗師高手,沖殺在最前方的底層軍官也是舉足輕重。
十幾名熟狄的百夫長以巨盾護身,毫發(fā)無傷地推進到寨墻下,寨墻上的守卒一時間竟拿他們沒什么好辦法,連神臂弩都收效甚微。
深處草原,寨子又不大,比不得地位舉足輕重的朔方城,可以不惜血本地以磚石筑城。
先登寨只是夯土為城,角樓更是木制的,若不拆了先登烽火臺,巨石檑木之類的玩意兒可沒處尋去。
那十幾名百夫長可不是來寨墻下閑逛的,很快就有了動作。
先是有三人并排站在一起,將頭頂大盾包鐵的尖銳邊緣狠狠往土丘上撞去,硬生生砸出了小小的凹陷,將盾牌嵌在土丘上,同時三塊大盾也大致拼在了一起。
寨墻上的守卒看不清盾牌下的動靜,但狄人的百夫長們很快就為黑鴉們解了惑。
兩名持盾百騎長飛身而起,踩在那三面大盾上,盾下的三名百騎長低喝一聲,牢牢頂住。
幾個呼吸之后,兩面大盾拼成的第二級階梯便成型了。
寨墻上的守卒恍然大悟,李宋麒狠狠一拳錘在寨墻上:“該死!這寨墻的兩側太過平直了,若是如城墻般建成有弧度的,或是建成棱堡,就可以從側面射死這些盾手?!?p> “大人,為今之計,除了派死士下去,只能把神臂弩集中起來,合力打掉這些大盾。”陸丙辰沉聲建議道。
李宋麒也知道此時不是抱怨的時候,馬上下令道:“所有神臂弩瞄準狄人的大盾,給本校尉射爛他們!”
隨著這聲命令,威力絕大的神臂弩弩手集中到了一起,都是身材魁梧、有修為在身的壯漢,才能把這種大型弩當手弩來用。
盾梯仍在繼續(xù)向上延伸,第二座也開始成型,這倒還罷了,畢竟幾層盾梯不可能把十余丈高的天塹變成通途。
要命的是這些百騎長還隨身帶著大鐵椎和繩索,在盾梯的掩護下將大鐵椎鑿進土丘內(nèi),以繩索纏繞,作為簡易的繩梯。
若是成了,修為高的可以直接踩著大鐵椎而上,身手差一些的也可以靠著繩梯攀爬,可比攻城梯一類的器械簡便快捷多了。
崩!崩!
兩聲如雷般的轟鳴響徹戰(zhàn)場,是數(shù)十神臂弩的弓弦顫動時匯聚而成的聲響。
丘底兩座盾梯應聲而碎,一座沒了兩層,另一座也被削去一層。
盾下的幾名百夫長已經(jīng)不成人形,殘肢和鮮血飛濺得到處都是。
兩座盾梯將那十幾名百夫長盾手占用了大半,還有幾名在一旁隨時替補。
見到有盾梯破碎,當即有人舉著大盾躍上底層僅存的那扇盾梯,趁著寨墻上神臂弩弩手上弦的空當建造繩梯。
崩!
又是一聲巨大轟鳴,狠狠撞擊在一面大盾上。
那面大盾猛地向下一沉,竟然沒有碎。
盾下百夫長渾身有無數(shù)細小血管崩裂,已成了一個血人,卻并無大礙。
寨墻上有無數(shù)人倒吸涼氣,這位甘冒箭矢的百夫長起碼有練氣中期的修為,以靈氣加持大盾,強度非比尋常,竟頂住了神臂弩一輪攢射。
崩!巨大的轟鳴聲再次響起,原本準備用來對付另一座盾梯的十幾只破甲弩箭同樣射向這名創(chuàng)造了奇跡的百夫長。
咔嚓!那面似乎堅不可摧的大盾轟然破碎。
眾目睽睽之下,那名百夫長扎滿細小發(fā)辮的頭顱如一枚脆弱的西瓜,瞬間被炸得粉碎!
幾名百夫長的死亡換來了寶貴的時間,一道繩梯已經(jīng)飛快成型。
隨后,上面兩層的盾手轉(zhuǎn)移到了大鐵椎上,不必當人梯的最底層三名盾手撤盾后撤,踩著大鐵椎騰躍而上,復又踩在了第三層盾手的頭頂,再次取出大鐵椎,重復之前的流程。
寨墻上的黑鴉經(jīng)驗不足,稍一猶豫,已經(jīng)有狄人的盾手順利攀上了小山丘,直面更為脆弱的寨門和吊橋。
若被狄人將吊橋上的鐵索砍斷,這先登寨定然的守不住的。
李宋麒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如水,恨恨道:“這些熟狄都該死,早就做好了有一天攻打先登寨的準備,事后我一定要稟明常軍門,將熟狄部落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