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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

第一一五章 入陣

屠狗 屠龍氏 2563 2014-12-03 20:27:45

    鏖兵久戰(zhàn),穆獅磐血浸重甲;殺人如麻,甘酒泉僥幸存身。

  圍繞那桿金狼大旗,堆積下幾多殘肢斷臂,澆灌下多少灼熱鮮血。

  黑蛟浮空游走,但見煞氣沖霄漢,天人感應(yīng)如神,有漫天黑云壓金城。

  冰涼雨絲垂落,沾衣潤物無聲,眼見得便是一場潑天豪雨將至。

  天光晦暗,大戰(zhàn)猶酣。

  兩千騎馬弩手默默轉(zhuǎn)向,迎向正北方向的萬余王帳援軍,此去若能立下殊勛,金城關(guān)便極有可能多出一個封號衛(wèi)。這世上可沒有天上掉真金白銀與官帽子的美事兒,大周邊軍尤其如此,不從尸山血海中淌出一條路來,憑啥讓同樣刀口舔血的同袍們高看一眼?

  戰(zhàn)場之上越是出現(xiàn)變數(shù),就越要沉得下心神,否則陣腳一亂,不是功虧一簣使得大好形勢毀于一旦,就是與那轉(zhuǎn)瞬即逝的一線生機失之交臂。

  在更大規(guī)模的交鋒開始之前,金城關(guān)下的核心戰(zhàn)場出現(xiàn)了短暫的平靜。

  金城輕騎在東、王帳狼騎在北,又一輪硬碰硬的血腥對沖之后,雙方遙遙相對,中間隔著近百丈已被踩踏成一片血色泥濘的草原,各自舔舐傷口。

  這片血色泥濘并不空曠,除去一具具死狀凄慘的尸體與守在尸體旁的無主戰(zhàn)馬,仍有數(shù)百落馬騎卒在舉刀步戰(zhàn)。

  這些漢子俱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早已精疲力竭,全憑胸中一股血氣支撐。不論是周人還是黒狄,無一人選擇上馬歸陣,既沒那份兒力氣,更加不愿拋下傷重的同袍與盡在咫尺的仇敵獨自逃出生天,不求別的,只要拖住對方,等下一次雙方精騎對沖時,自然能一起上路。

  雙方大軍有條不紊地重整陣列,除去校尉百騎們傳令時的呼喝,便只是殺氣凜然的寂寂無聲。排在前列的士卒能看見那些步戰(zhàn)同袍的身影,大多已無招式與配合可言,場面一如街頭青皮毆斗般難看。后排士卒則只能聽見場中聲嘶力竭卻兇狠如野獸的吼叫,刀劍入肉,如同砍柴。

  突如其來的浩蕩長風(fēng)吹卷了旌旗,豆大的雨珠兒自九天之上連綿墜下,串成一卷昏黃色的珠簾。

  無邊的喧嘩與死寂之中,是何人青銅遮面、效那先賢風(fēng)~流,擊鼓高歌于野,哀哀然大放悲聲?

  馬蹄聲急,奔騰如龍。

  “朔方黑鴉奉詔討賊,違逆者殺無赦!”

  萬人回頭,目光灼灼如火,那卷天地珠簾彷佛都在這一刻懸停凝滯。

  但見黑衣白馬來,有一人提刀入陣!

  劉屠狗眉前三尺,憑空懸有一枚令牌金劍,浮沉不定、金光奪目。

  見令牌金劍如見天子,持之者即為奉詔,自可橫行無忌。

  大軍叢中一員金甲大將吐氣開聲:“讓出道路!”

  二爺咧嘴一笑,所過之處,斬浪劈波。

  五百黑鴉緊隨而至,自東至西連成一線,將邊軍紅袍猬集而成的陣列輕易切開南北兩半,很快便越過最前排金城輕騎,沖入那片吞噬無數(shù)血肉的泥濘,刀鋒直指那桿被數(shù)千狼騎簇擁的金狼大旗。

  縱不是鐵甲重騎,只要刀鋒足夠鋒銳,誰說不能陷陣無雙、斬將奪旗?

  那悲涼歌鼓聲驀地轉(zhuǎn)為雄壯激昂,直如烈酒入喉,令人禁不住胸懷激蕩。

  劉屠狗提刀上撩,掀起一道驚世駭俗的輝煌刀氣,轟散雨幕珠簾,光華耀目、虎嘯震天。

  那刀氣初時極為華美瑰麗、絢爛多姿,飛出一丈即開始褪色,彷佛香火不盛的寺院里那些年久失修的壁畫,因為風(fēng)吹日曬而日漸剝蝕,透著一股滄桑意味。

  刀氣所經(jīng)之地,不論人馬、無分周狄,皆如冰雪般消融。

  數(shù)百糾纏在一起的雙方士卒眨眼間死傷大半,為五百黑鴉讓開了沖鋒的前路。

  幾乎同時,申屠淵的心腹親衛(wèi)們彼此對視一眼,神情中驚訝多過憤怒。

  他們方才清清楚楚地聽到,一向以儒將自居的自家將軍竟惡狠狠地罵了一聲娘。

  兵家將門精擅的長槍大戟本就可以及遠,自然總想著化繁為簡、返璞歸真,盡量省下氣力以應(yīng)付曠日持久的連天大戰(zhàn)。

  只是若想僅憑一柄單刀便陷陣奪旗,則注定要走一條南轅北轍的路子,要義便在于一鼓作氣先聲奪人,務(wù)求畢其功于一役。江湖武夫大多不愿意來邊關(guān)沙場掙取軍功,大半緣由便在于此,越是招式華美惹人注目,死得自然也就越快。

  對于那些死得無聲無息的步戰(zhàn)邊軍,只要死得其所,其實由誰來殺并無區(qū)別。

  先聲奪人的劉屠狗面色如常,內(nèi)里早已地覆天翻,遠比身外的冰冷殺戮更為兇險。

  心湖中亙古屠刀翻轉(zhuǎn)變化,化為一頭斑斕神虎,張開巨口將天柱與血海吞吸一空,更別提那些修行路上的瑣碎雜亂體悟,一概吞了個干凈。

  吃了個腦滿腸肥的神虎步履蹣跚,歪歪斜斜撞出心湖,一路向下沖向丹田氣海。

  如此倒行逆施,周身靈氣突然失去心湖靈感的居中調(diào)配,因為各蘊玄妙神意,立刻反目成仇。

  只是沒等這些失了約束的靈氣自相殘殺,劉屠狗丹田氣海中的那柄屠滅心刀便驟然大放光芒,彷佛真龍正統(tǒng),引得全身泛濫成災(zāi)的靈氣紛紛來投。

  氣海中靈氣陡增,雖然不情不愿,仍是逐漸被擠壓成一塊小小靈田。

  屠滅心刀受了連累,再也維持不住形體,被劉屠狗順勢聚斂成一個圓球。

  硬是囫圇吞棗、將心湖中所有靈感神意一網(wǎng)打盡的神虎費盡氣力,終于勉強擠進丹田氣海,疼得呲牙咧嘴、咆哮連連。

  它活靈活現(xiàn)地四下環(huán)視一眼,看清自己的新領(lǐng)地后便飛身一躍,朝著屠滅心刀化成的圓球撲擊而去。

  兩者形異而源同,瞧著聲勢驚人,一旦相撞反而悄無聲息,瞬間便融匯為一,化作一枚晶瑩剔透、水滴模樣的奇異刀種。

  刀種緩緩下墜,落入剛剛開辟的心田之內(nèi),不見了蹤影。

  劉屠狗周身氣息陡降,瞬間跌下半步神通境界,因為心湖氣象不存,連大成宗師的境界也沒能保住。

  屠滅刀刀身上華美瑰麗的紋路亦同時褪去,只保留了鑄刀材質(zhì)本身的色彩,雪亮中微微泛青,變得樸拙無華。

  驟然卸去咬著牙挑了許久的重擔(dān),二爺一身輕松,彷佛連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天地澄澈、萬籟俱寂,猶如閉目獨坐深谷中,靜聽那身后樹上的花開花落。

  萬眾矚目之中,他哈哈一笑,抬手又是一刀向前劈去。

  風(fēng)雨依舊,不減分毫,也并無什么耀眼的刀氣神光。

  十余丈外,首當(dāng)其沖的最前排王帳狼騎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才要鼓噪,眼前驟然一花。

  雨幕之中,有水蛇翻身。

  那悍然沖陣的黑衣身前,珠簾倒卷,無數(shù)雨滴四處飛濺,描摹出一條清澈無色、極短極細的蛇形刀氣。

  刀蛇見風(fēng)就長,一個呼吸間便壯大成一條十余丈長的矯矯大蟒,再一眨眼已是一頭撞入了狼騎陣中。

  不蘊含丁點兒靈感神意的蹩腳刀氣大蟒瞬間被血水染紅,蟒尾兇狠一卷,立時掃殺數(shù)十驚駭欲絕的王帳狼騎,在黒狄的陣型上圈出一個半圓形的巨大缺口。

  志得意滿的赤色大蟒盤起長尾,頭上生角,昂揚向天,與雨云中若隱若現(xiàn)的黑蛟遙相呼應(yīng)。

  劉屠狗躍馬沖至,刀鋒前指,一往無前。

  坐鎮(zhèn)中軍的申屠淵又罵了一聲娘,這回卻是喜悅多過憤怒。

  “全軍沖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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