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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

第十四章 刀見歡

屠狗 屠龍氏 2194 2015-03-04 23:06:50

  “捧刀童子?”

  劉屠狗聞言一愣,心中暗道:“哎?二爺也曾有一個來著,眼下卻不知如何了?!?p>  他這一路行來,見過很多人,歷過許多事,雖也有無可奈何的隨波逐流,更多時候卻是興之所至便肆意妄為,精彩得很,未曾有一日安閑。

  那個無定城馬市中“一飯之恩死也知”的小乞兒于他而言,不過是縱馬江湖時一段或未了或已了的塵緣,就如同那個曾橫穿渭水谷地追殺二爺?shù)难ξ汲?,即便有仇,卻也懶得回去報了,如今的劉屠狗不也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反過來追殺一個半步神通的積年老魔幾百里路?

  哈,只希望這羊泉子也如二爺一般寬宏大量不記仇便好。

  劉屠狗倆眼一瞪,答非所問道:“聽說魏家也就現(xiàn)任家主才稱得上高手,想來就是你了。你便是綠袍魏大的親弟、魏卞那個桃花眼的親叔叔?巧了,二爺我正想提攜提攜你侄兒,讓他給我做個執(zhí)鞭墜鐙的馬前卒,不知魏家主你意下如何?”

  聽到“綠袍魏大”四個字,魏叔卿的眉頭便是微微一皺,及至聽聞對方要魏家子弟執(zhí)鞭墜鐙的折辱之語,卻出人意料地沒有動怒。

  “你認(rèn)識大兄?是了,你們這支人馬一路橫行,沿途大搖大擺勒索地方糧草供給時都是自稱隸屬詔獄,想來可信。”

  “呦,二哥,難不成還是故人?”

  楊雄戟有些納悶兒地扭頭問道,他猜測劉屠狗大概是出身西北某個神秘宗門,這次是頭回出山,應(yīng)當(dāng)不認(rèn)識中原北部偏東相州的魏家人啊。

  他又看向魏叔卿,冷笑道:“咱黑鴉衛(wèi)可不是誰想進(jìn)就能進(jìn)的,二哥開了金口,你可別不識抬舉,趕快回家把你那侄兒帶來才是正理,真當(dāng)爺們兒愛聽你這陰陽怪氣兒?啥叫勒索地方,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這幾句話一出口,三百黑鴉便是一陣哄堂大笑,這些粗豪漢子最見不得所謂豪門世家高高在上的嘴臉,孫道林那樣雄踞邊州的豪閥家主都是說殺就殺了,相州魏家這樣新起來的暴發(fā)戶又算哪頭蒜?

  “相州魏氏雖不是高姓大名那等豪閥,卻義不受辱,從不缺搏命死斗的血性!”

  魏叔卿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氣機(jī)驟起如平地掀起滔天巨浪,掌指間亮起金中帶赤的耀眼刀光,匣中刀雖未出,卻無人懷疑那掌刀的鋒銳。

  黑鴉們的哄笑聲驟停,也不知跟誰學(xué)的,個個變臉如翻書,轉(zhuǎn)眼便是一片肅殺,恍若由炎炎夏日徑直進(jìn)入了酷寒深冬,漫天遍野都是冰冷的殺意。

  黑鴉衛(wèi)同樣不缺少搏命死斗的血性,卻更愿意相信各憑本事、力強(qiáng)者活這樣淺顯而殘酷的道理,表現(xiàn)于人前便是毫無憐憫、不以善惡為念的冷酷無情。

  人數(shù)雖少,哪怕乖戾偏激,卻已有強(qiáng)軍勁旅之象。

  劉屠狗忽地哈哈一笑:“看刀!”

  他猛地自阿嵬背上飛身而起,說是看刀,卻同樣未曾拔刀,而是輕飄飄一掌朝著魏叔卿當(dāng)頭拍下。

  在一眾黑鴉的眼中,這一掌乍看上去平平無奇,不見一絲一毫的威勢,連帶著二爺整個人都悄無聲息一般,竟連躍空出掌都未帶起一絲勁風(fēng)。

  可越是這般宛如大雷雨之前的寧靜,便越教人感到莫名的惶急不安,令人寒毛直豎。

  魏叔卿的感受尤為深刻,他的面色轉(zhuǎn)為凝重,出手卻毫不遲疑,微微沉腰坐馬,早已蓄勢待發(fā)的掌刀迅疾上撩,整個手掌被刀氣暈染得金紅一片。

  見此情景,黑鴉中不少人面顯怒色,更有數(shù)人冷哼出聲,到了二爺和魏叔卿這等境界,一招一式皆蘊含大力,要克敵制勝拼的還是靈感妙悟。

  二爺那居高臨下的小小借勢已無足輕重,甚至未必能及得上魏叔卿扎根大地來的穩(wěn)妥,更何況二爺只是揮掌拍擊,擺明了是相互試探的切磋文斗,即便如此,這個相州金刀竟還以掌鋒去切削二爺?shù)恼泼?,爭這同樣未必有用的微末先手,簡直毫無宗師氣度可言。

  至于自家?guī)装偃虽摰秳佩髨F(tuán)團(tuán)圍困、二爺率先出手這等小事,根本沒人放在心上,黑鴉衛(wèi)的爺們兒啥時候跟人講過道理了?

  身處其中的劉屠狗反倒很是理解魏叔卿這等只求實利的做法,電光火石之間竟自心中升起一絲感慨。

  他閱歷漸豐,知道如相州魏氏這類因一人而起卻又算不得大名的家族,既削尖了腦袋要往那個更高的圈子里鉆,最愿意附庸風(fēng)雅往自個兒臉上貼金,骨子里卻仍保留著那股子崛起于草莽中帶來的土腥味,最是吃不得虧,對內(nèi)對外都是絕不相讓,顯得嚴(yán)酷之極。

  別看這衣著華貴、舉止穩(wěn)重的魏叔卿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欠揍模樣,真逼急了只怕能光著膀子大砍大殺。

  更別提當(dāng)日身為嫡脈的魏卞被二爺所敗即將失去佩刀,為了不被家族嚴(yán)懲甚至凄慘橫死,竟甘愿放棄繼承權(quán)成為護(hù)衛(wèi)家族的影子。

  看似酷烈,卻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自保求存之道,于己于家族都是如此。

  這感慨不過是一閃而逝,下一個呼吸間,兩人的手掌便將于無聲中決然交斬。

  這一剎那,一向蠻橫不講理亦絕不肯吃虧的二爺顯得極有宗師風(fēng)采,一族之長的魏叔卿卻帶著血烈亡命之氣,看得一眾黑鴉都有些莫名的詭異之感。

  若是劉屠狗知道此刻麾下黑鴉們的想法,只怕要啼笑皆非,到了他如今的境界,招式已經(jīng)越來越無足輕重,甚至靈氣多寡也并非最為要緊之事,早已不是他從前在西北靠著一股子狠勁砍頭破腹、以命換命的時候了。

  他毫不停頓,一只看似脆弱的肉掌似輕實重地決然拍下,眼看就要被魏叔卿那鋒銳掌刀切削成兩半。

  黑衣少年的臉上驀然綻放出一抹燦爛笑容,整個人彷佛都因這一笑而明媚起來。

  饒是魏叔卿境界高深、心志堅定,也幾乎被這一笑撼動心神,無關(guān)其他,只因那笑容的無邪純粹。

  于此同時,在這少年的掌心,一枚近乎透明的葉子悄然浮現(xiàn),刀氣織就、紋絡(luò)天成,似葉脈,又似掌紋。

  不及變招也不愿變招,魏叔卿的掌鋒似劃似戳,狠狠擊打在那枚葉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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