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宇走出白光,手捏布袋。
他目露精光,帶有幾分提防,果真沒從白玉樓身上察覺到任何煉氣氣息,仿佛只是個凡人。
白玉樓一怔,目露驚喜,拱手道:“道友果真在此,此前多有冒犯,還請道友見諒?!?p> “是我奪你寶物,壞你計劃,何談你冒犯我?”
魏宇面無表情道:“我倒是想問問,當(dāng)今朝廷和方氏叛軍的戰(zhàn)火蔓延天下,你是哪方人馬,怎站在朝廷那邊?聽聞朝廷故意留手,導(dǎo)致百姓更為艱苦?!?p> “上清宗,白玉樓。”
白玉樓沉吟道:“道友說得不假,天下大亂跟朝廷的不作為有關(guān),然小道是修真者,不同于凡人,他們歷朝歷代數(shù)百載,或許對日后的你我來說只是過往云煙。誰對誰錯并不重要,小道此番下山,只為歷練?!?p> “誰對誰錯很重要。”
魏宇道:“助紂為虐,我良心有愧?!?p> 白玉樓一呆,搖頭笑道:“是這個理,只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戰(zhàn)朝廷罪責(zé)難殊,然道友你敢說方氏叛軍便為正義之師?小道倒想知曉,道友是哪方人馬,怎與朝廷唱反調(diào),壞了大事?!?p> “我站我自己?!?p> 魏宇露出一絲微笑,“兩邊人馬與我都有仇怨,誰的忙我都不幫,此前出手并非為壞朝廷好事,而是為你寶物?!?p> “……道友坦誠?!?p> 白玉樓苦笑,“天下事不是非黑即白,但此事無論道友站在哪一邊,最后殺了誰,另一方總會受益;你若殺方氏叛軍,朝廷欣喜,反之亦然,有時道友內(nèi)心不想幫,實則幫了大忙,不是么?”
魏宇沉默。
“道友,世間百態(tài)往往事與愿違,家?guī)熣f過,做什么樣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內(nèi)心無悔。”
白玉樓又一拱手:“不知道友名號?”
“我不是與你來論道的。”
魏宇目光閃動,道:“不過有句話你說得對,天道無情人有情,我與你無冤無仇,不愿跟你結(jié)仇;壞你道心,并非我本愿,你的儲物袋,我可以給你。”
“……道友好肚量。”
白玉樓眼光一熱,旋即露出灑脫的笑容,“只是小道目前修為空空,拿之無用,道友若需要,可借你一用,日后再還我便是……若道友愿意還的話。”
“不必了。”
魏宇沉吟少許,甩出儲物袋,“儲物袋可以還你,但你的太歲袋我有用,日后再歸還。”
白玉樓接過儲物袋,目露意外,躬身一拜:“道友為人真誠,小道佩服,太歲袋可借給道友一用,不過,有句話得告訴道友,修真者,切勿太擾亂凡間之事?!?p> “什么意思?”魏宇皺眉。
“仙凡殊途,你我走得為求仙之路,或許道友與小道一樣下山歷練,然歷練歸歷練,切莫太賣力?!?p> 白玉樓認真道:“譬如,小道雖給朝廷出謀劃策,讓他們有機會擒拿天下江湖客,然小道并不會過于出手,更不會害人性命,太歲袋也只是暫時限制他們;道友,你應(yīng)知道,若小道真想出手,那些人跑不掉。”
魏宇不語,心知仙門弟子與凡間煉體士有質(zhì)的區(qū)別,如他輕取方瓊?cè)簟?p> 若白玉樓想,食人骨等人大概率走不掉。
“道友,你一劍害了不少朝廷騎兵,這是小事,但你若在凡塵大造殺孽,天道容不得你,乃至小道的宗門,亦會派人鏟除你……道友,不要越界了?!?p> 白玉樓語意鄭重,又有點疑惑,“道友,令師難道未曾與你說過這些事么?”
魏宇沉吟許久,道:“這條界,在哪?”
白玉樓藏起眼底的懷疑,搖頭道:“小道亦不知,只知能不出手,便不出手?!?p> “……多謝?!?p> 魏宇思緒流轉(zhuǎn),拱手道。
“客氣了,不知道友要去何方?”
白玉樓笑道:“小道此行處事頗多,倒未想到讓我收獲最深的是此次失利,見過道友后,小道便要回宗了,卻不知道友還要在這凡塵逗留多久?”
“不知道?!?p> 魏宇想了一下,搖頭。
“……那小道祝愿道友一路順風(fēng),告辭?!?p> 白玉樓愣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捏著儲物袋走出飛狐關(guān),身影融進夜色,漸漸消失無蹤。
“白玉樓……”
魏宇默念一聲,亦轉(zhuǎn)身邁步。
一道赤影忽從后方疾馳而來,小赤牙落在魏宇肩頭,呲牙咧嘴,一副兇惡模樣。
“我知道,我知道?!?p> 魏宇暗自搖頭,淡淡道:“若我想殺他,不需要你動手也能解決,不過我對所謂仙門不甚了解;此次下山,我并非來惹禍事,人都說到了這份上,我無論如何要收下,否則待到他宗門找來,還真不好應(yīng)對?!?p> 他呵呵一笑,“況且我此來是聽說朝廷有寶物,最后卻搶了他的,更壞他道心,多少過意不去;我和他并無仇怨,他亦為我見過為數(shù)不多的修真者,與之交惡不會有好處,不如交好,留待日后相見。能得太歲袋也夠了?!?p> “嗤嗤?!?p> 小赤牙抽動鼻子,只得怏怏趴下,頗為不快。
魏宇笑而不語,慢慢加快步伐,林間身影如鬼魅,待到次日晨光降落,遠遠便能看到隔岸的漁城,走入街道,短短幾日,此城似變得更荒涼。
“魏兄弟,魏兄弟?!?p> 忽然,一道聲音從巷子里傳來。
接著身纏繃帶的大漢走了出來,正是梁志,他臉色略有黯淡,擠出一絲笑容:“老大叫我在這兒等著,果然等到了魏兄弟,聽說那是朝廷設(shè)下的陷阱,魏兄弟沒事就好……不知一切可還順利?”
魏宇略有意外,含笑點頭:“還好,尚且平安,不知梁兄弟如何知道那是一個陷阱的?”
“說來話長……”
梁志正想解釋,最后低嘆一聲,道:“我?guī)闳ヒ娊鹄洗?,到時你什么都知道了?!?p> “有勞魏兄弟?!?p> 魏宇跟著梁志鉆過條條小巷,漸漸拐到一處房屋前,梁志回頭示意一眼,踏入其中,魏宇亦然,此處跟前些天金老大的所在相隔許多里,難怪要叫梁志等候。
走到其中深處房間,交談聲傳來,幽幽燈火中,立刻能看到許多人影聚集,數(shù)量頗多,金老大正在其中。
魏宇目露意外,房間里有七八個,金老大和岳高遠只占其二,其余人都是些穿著特殊的江湖客,關(guān)鍵在于這些江湖客是熟面孔——那食人骨和藍袍書生正在其中,其余江湖客也是飛狐關(guān)見過的,其他勢力的人。
這些人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此番多謝金老大收留,否則危矣!”
食人骨穿著前兩日的衣裳,身上有不少新傷,此刻大著嗓門笑,滿眼感謝地看著金老大。
藍袍書生的長袍有許多豁口,略一拱手,溫和道:“勞煩金老大照顧?!?p> “好說,好說,久聞兩位好漢大名,而今一見,果真名副其實,蒞臨我巨鯊幫,可謂蓬蓽生輝??!”
金老大笑容滿面,看起來十分興奮。
梁志領(lǐng)著魏宇進入房間,拱手道:“金老大,魏兄弟回來了?!?p> “什么?”
金老大眉峰一振,慌忙起身相迎,“魏兄弟,我等你等得好苦啊,聽說飛狐關(guān)乃是朝廷設(shè)下的陷阱,生怕你出事,還好沒事,還好沒事!”
藍袍書生和食人骨見金老大竟如此大禮,不禁對視,目露疑惑,食人骨出聲道:“金老大,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