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惜歌傻傻的笑著在墨兒攙扶下上了馬車,端坐好后略有歉疚的望著蕭孟朗。那會子以為他不過是個愛吃愛喝的花花公子,擺了半天兒臉子給人家瞧,是該道歉還是裝蒜?
蕭孟朗卻興致頗濃的對她道:“過去總怕配那個藥湯的料被人知曉了去,這生意便會被人分一杯羹。如今可好,你不是有兩家生藥鋪子么,往后便不用跑東家串西家采買了?!?p> “不妥吧?藥鋪子是大婚前洛府才送的,人都不大摸底兒呢?!被矢οЦ鑼λ@想法兒心里很是打鼓。何況這生藥鋪子給他的酒樓提供藥材,他給不給貨款?
蕭孟朗依然笑著:“這又何妨,反正過去都是四處配來的,繼續(xù)些日子也不怕。待你對伙計掌柜的都熟悉了,咱們再具體商量?!?p> 皇甫惜歌覺得若是現(xiàn)在便怕談銀子會傷了面皮,可是又想做個姿態(tài),于是說道:“白芷是懂藥的,翡翠與墨兒也多少懂些。還不如我打著要她們在府里做藥膳給我調(diào)養(yǎng)身子的名義,虛虛實實要些藥材回清苑,你私下配了送到酒樓,你看可好?”
“你用藥膳調(diào)養(yǎng)身子,一個人能吃得了多少?廚神一個月可是要煮一千來鍋藥湯鍋底的,還要辣湯多少也要用些?!笔捗侠适?。
“還是那句話,不著急慢慢來。待你覺得鋪子里的人可靠了,咱們再合作。這每月的鍋底用藥可能給你賺來不少銀子呢,咱們何必肥水流到外人田?!?p> 皇甫惜歌有些臉紅,原來她又小人之心了。蕭孟朗卻以為她不好意思明算賬,才出了個“要些藥材做藥膳”的主意,倒覺得她很是純良。
墨兒在一旁瞧著這倆人臉上變幻的神情,心底納罕得要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何主子在這邊臉紅,老藍在那邊微笑?就像在酒樓里一個不快一個無語,搞得什么鬼這都是?
聽皇甫惜歌說洛府的老太爺老夫人要未正初刻午睡起身,蕭孟朗便叫車夫趕了車往玉橋坊鬧市一帶去。
墨兒聽到玉橋坊三個字,身子顫了下。趁著主子們也未注意她,扭了頭擦掉眼角的淚,回轉(zhuǎn)頭來笑道:“奴才上次和主子去逛鬧市,還是春日。如今都快近臘月了。”
主仆三人到了玉橋坊便下了車慢慢逛起來。皇甫惜歌是見到什么都覺得好,蕭孟朗只得一趟趟的將手里拿不下的東西放回馬車里,一邊放一邊嘀咕說下次要記得趕兩輛車出來。
“還是嫁了人隨著爺出來好啊,既不用喬裝打扮又不用帶帷帽?!被矢οЦ栎p快地笑著低聲說道。心底卻又起了歉疚--若不是她起了玩心,蕭孟朗便能帶個隨從吧。
“哦?嫁人是為了這個?”蕭孟朗打趣她,“那你將墨兒也趕緊嫁了吧,她就不用再打扮成小廝了?!?p> 皇甫惜歌愣了愣,“墨兒的婚事自有她干娘做主,何況她還小呢,她才十二。”
八歲那年撿了她的時候,墨兒自己也說不清她有幾歲。阿四家的便做主說干脆就算五歲好了。如今皇甫惜歌十五歲,墨兒自然便是十二歲。
墨兒不滿主子們拿自己開玩笑,又不敢說話。臉兒皺得像個胡桃。
到了洛府,皇甫惜歌先奉上蕭老夫人與自己備的禮物,又叮囑洛府下人們將蕭孟朗打神廚酒樓帶來的肉菜菌子輕拿輕放送往大廚房。
洛老夫人夸贊完蕭老夫人客氣、三郎想得周到,再瞧著外孫女的神色,笑嘆這一嫁人可是長大了不少。
蕭孟朗陪著妻子給老夫人問過安施了大禮,便被請到了外院兒去,自有洛老太爺、洛四老爺與皇甫惜歌的幾個表哥相陪。
“那蕭三郎待你還不錯?”洛老夫人拉著外孫女的手上了燒得滾熱的木炕?;矢οЦ栀嗽谕庾婺讣缗?,羞笑著點頭。
洛老夫人又問過蕭府里的老太太和夫人們待外孫女如何,得知一切都好,便輕點外孫女額頭:“小丫頭,還懂得報喜不報憂了。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舅父們早就差人打聽過了,蕭三郎那繼母,哼!”
皇甫惜歌忙勸外祖母安心,說蕭林氏不過是不拿蕭三郎當(dāng)自己親生的,蕭三郎如今已經(jīng)長大成人,還在乎她這般那般么。她若敢在別的事兒上做文章,蕭老夫人頭一個便不饒她。
洛老夫人笑道說得不錯,蕭老夫人確實是個明白的。又叮囑了些譬如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早些誕下子嗣才能早些站穩(wěn)、早些站穩(wěn)才能早日幫著夫君掌權(quán)之類的話。
雖然這一類的話自打年初便一直都在皇甫惜歌耳邊圍繞著,她卻從來沒嫌煩過,不耐的表情不過都是耍些小性兒。女子的一輩子其實左不過就是這些事兒,真心教導(dǎo)她如何做的,自然都是真心疼她的親人。
偷偷告訴外祖母說,狍子肉鹿肉用些滋補藥材煮了大骨清湯涮鍋子很好吃,皇甫惜歌依依不舍地與來內(nèi)院兒接她的蕭孟朗向洛府的眾人告別。
蕭孟朗握了她的手將眾人攔在明間里,朗聲說道:“三郎改日再攜惜兒前來探望外祖外祖母與舅父們,外頭寒冷,還請長輩們留步萬萬莫要再送了。只叫二表兄代長輩們送三郎與惜兒到府門口便好?!?p> “若不嫌那鹿肉狍子吃著鄙陋,三郎再遣人隔三差五的送過來,三郎打理的山莊里可是養(yǎng)了大群的,吃起來一點都不費勁。”
洛老太爺撫掌大笑:“三郎是個爽快人,又是個能干的,老夫喜歡。你可千萬記得你說的話,帶惜兒勤來走動些才好。老夫可以食無肉,卻不能倆月都見不到你們小兩口兒啊?!?p> 皇甫惜歌嬌嗔:“惜兒過去一年來殷州一次,也不見外祖父多么喜歡,可見外祖父是個偏心眼兒的?!?p> 洛老太爺花白的胡子笑得直抖,執(zhí)意將小兩口兒送到小院門口,目送他們上了翠幄碧油騾車方才回轉(zhuǎn)。又與洛老夫人閑話了幾句,便歇在內(nèi)院兒不再往前頭去了。
馬車一路走著,車輪碾過青石板路面,轱轆轆的聲音很有節(jié)奏感。車廂里的熏籠持續(xù)散發(fā)著熱氣,只顧得逛街沒午休的皇甫惜歌,這會兒便有些昏昏欲睡。
“惜兒莫睡著了,咱們馬上就到家了?!笔捗侠实穆曇裘腿豁懫穑矢οЦ璞粐樀眉れ`一下,勉強抬起有些發(fā)粘的眼皮瞪他。
蕭孟朗笑道:“你看,聲音一大你立馬兒就不困了吧?聽話,小心一會兒下車被冷風(fēng)激了。”
墨兒不滿了:“我們主子最怕被大聲音嚇到了。當(dāng)初若不是個不講規(guī)矩的婆子大喊王爺出事了,我們主子何至于摔倒,又昏迷了小半年?老藍你往后注意些!”
皇甫惜歌被墨兒的話真正驚醒了,一巴掌拍過去:“什么你們主子什么老藍,你還當(dāng)是謹親王府里呢?你再這么屢教不改,我可趕你去郡主府了!”
見墨兒皺著小臉兒想躲又不敢,蕭孟朗連忙擺出拉架的架勢:“惜兒你莫氣莫氣,這事兒本就怪我。我以后會注意,不突然大聲嚇你了?!?p> “我想起賞云樓初次見面那天了。墨兒你可是在和你主子求情,想跟著陪嫁來殷州?你主子又不應(yīng),怕你沒心沒肺的到了蕭府會因錯挨別人打罵?”
墨兒紅著臉點頭,蕭孟朗笑道:“這就是了,你主子可全是為你好。如今就咱們主仆仨人兒,你怎么說話倒是不礙的,可萬一像你主子說的、你養(yǎng)成習(xí)慣了,在眾人面前脫口而出,可如何是好?”
“咱們府里的老太太那可是最講這些的。還別說各院兒都虎視眈眈盯著你主子,就等著她弄出些大事小情兒來呢?!?p> 蕭孟朗本來不想和這主仆兩人說這些。內(nèi)院兒的事情本該她們自己去體會,去摔打??啥嗾f一句沒準兒她們就能多在意些,省得到時回頭埋怨他這唯一的真正蕭府人早不提醒。
馬車進了永豐里停到了蕭府大門前。蕭孟朗囑咐說不忙著下車,直接到轎廳換小車便好,省得從暖烘烘的轎廂里出來往府內(nèi)走,哪怕就是幾步也一冷一熱的令人不爽快。
碧油小車停在清苑門口,守門的婆子往里稟報主子們回來了?;矢οЦ鑴傇谑捗侠实臄v扶下下了車不等站穩(wěn),門里蝶一般飛出個穿紫衣的女孩兒。
“表哥你可回來了,想死遠馨了!”那女孩撲過來便抱緊蕭孟朗的胳膊,險些將皇甫惜歌推了個跟頭。
墨兒皺眉上前:“姑娘是誰的客人?為何一點子規(guī)矩都不懂?沒見到我們爺正在扶我們主子下車么?姑娘這一撲過來可好,我們主子差些便被你搡到地上去!”
那自稱叫遠馨的姑娘松了蕭孟朗的胳膊便要去抽墨兒,蕭孟朗忙攔了她,不快的說道:“遠馨你都是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行事還是如此莽撞?不與你表嫂見禮已是不對了,你還想做什么?”
“還不給你表嫂賠過不是去!”蕭孟朗見劉遠馨還是倔強的狠瞪墨兒,語氣嚴厲了起來。
劉遠馨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伸手指著皇甫惜歌主仆倆:“你們都是壞人,個個都來欺負我。表哥你有了新人就忘了表妹,枉我還來投奔你,早知道這樣遠馨就不來自討沒趣,嫁給那什么安郡王平郡王的自生自滅去了事!”
皇甫惜歌微俯身撣了撣被劉遠馨撲過來蹭臟的裙擺,“表姑娘錯了吧。第一,我們不是壞人,無論你是誰、只要不是上趕的來欺負我們,我們自然也不欺負你?!?p> “第二,我可不喜歡表姑娘這所謂新人的稱呼,我是蕭孟朗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唯一的不可或缺的,就算哪天我死了,填房繼室也得在我的牌位面前自稱婢妾?!?p> “第三個錯兒請表姑娘聽仔細了。方才被你以手相指的可是御封平康郡主,我皇室的臉面被你羞辱殆盡。因此我希望這種錯兒你莫要再犯?!?p> “還有表姑娘說的那安郡王也好,平郡王也罷,都是有正妃的。就算姑娘送上門去,那也不叫嫁。那叫納妾!往后莫要貽笑大方了!”
皇甫惜歌說罷,便扯著墨兒揚長而去。扔下哭笑不得的蕭孟朗與氣得渾身直抖的劉遠馨立在清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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