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道歉
宋氏精心打扮了一通，甚至拿出了老太太賞賜的、自己平時不舍得用的西域香粉。
結(jié)果開開心心地扭著腰去找沈川，卻撲了個空——沈川不在臥房里。
此刻的沈川，正在琉璃院。
相較于滿懷期待的宋氏，沈月璃的態(tài)度要冷淡得多，父女倆相顧無言大眼瞪小眼已經(jīng)兩刻鐘了。
沈川擺脫了沈老太太就立即來到了琉璃苑，還帶來了本皺皺巴巴的書。但來了卻一直沉著臉喝茶，也不怎么說話。
在沈月璃同意他進(jìn)來之后，幽蘅公主就回屋關(guān)了門。屋內(nèi)只留下父女二人，氣氛有些尷尬。
沈川身邊的副將南亭瘋狂擠眉弄眼，暗示自家老大：說?。】煺f??！
來之前，南亭特地教過沈川該怎么跟沈月璃道歉，甚至沈川帶來的這本書，還是南亭慫恿他親自抄寫的——
沈川誤會了沈月璃，摔壞了他送給沈月璃的那本生辰禮物詩經(jīng)，于是向來鬼點(diǎn)子多的南亭便一拍大腿，讓沈川抄寫詩經(jīng)，這樣道歉的時候更顯誠意。
沈川當(dāng)了二十多年的土匪，剛招安的時候大字不識一個，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如今雖然有了爵位成了侯爺，認(rèn)識的字多了，可一看到這么多字仍舊一個腦袋兩個大。
他花費(fèi)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才將那本薄薄的詩經(jīng)抄完。
只是字有那么點(diǎn)慘不忍睹了些……
頻頻被自家副將擠眉弄眼的沈川狠狠瞪了南亭一眼。
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委屈了沈月璃，來的時候也的確很愧疚。但長女該罰也罰了，他母親也受了罰。就連他也親自抄寫了這勞什子詩經(jīng)……這臭丫頭到底還有什么不滿的？
這么就拉著個臉給他臉色看，他都進(jìn)屋這么久了……卻仍舊只給他喝這冷茶水？
“沈月璃！”沈川中氣十足一聲吼。
南亭急忙懟了懟沈川。
“……”見沈月璃看了過來，沈川咬了咬后槽牙，“……這書，你是不是還沒有看完？”
沈川還沒忘自己是來干嘛的。
畢竟心中有愧，沈川只能壓下火氣，突然想起之前副將教他的。他把那本皺巴巴的書拎出來：“我聽說你給三公主當(dāng)伴讀了——都多大的人了，詩經(jīng)都還不會，去上書房都丟人現(xiàn)眼?！?p> 說著，沈川翻開一頁。
“來，為父教教你?！?p> 南亭終于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沈川并不相信穗穗說的沈月璃已經(jīng)“倒背如流”。
沈月璃是他的女兒，他還不知道？
一會什么東西，就立即跑到他跟前炫耀。這詩經(jīng)都沒來炫耀，定是還不會呢！
想到這兒，沈川忍不住感慨，沈月璃只比沈青曼小一歲，怎么差這么多呢？沈青曼會那么多東西，可是從來都不炫耀的。
沈月璃淡定喝茶。
“這個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什么發(fā)……”沈川撓了撓頭，又翻了一頁，“靜女其什么……什么我于城……”
他的狗扒拉字難以辨認(rèn)是一回事，水平達(dá)不到認(rèn)識詩經(jīng)的所有的字是另一回事。
這就……
有點(diǎn)尷尬了。
“……咳?！鄙虼ê仙蠒?，板起臉道：“你若是想學(xué)，我再給你找個夫子……別再沒幾天就把人給氣走了就行。”
“沒事兒多看看書。要是實(shí)在學(xué)不會就算了，反正你是嫡女，不會嫁不出去的?！?p> 聽到這兒，沈月璃被氣笑了。
說是來道歉，可實(shí)際上卻是來數(shù)落她來了。
“是，自然比不上您那哪哪兒都順眼的愛女?！鄙蛟铝沃~頭，困乏地打了個哈欠：“您看我不順眼就找順眼的去，別在這兒浪費(fèi)時間?！?p> 沈川還以為沈月璃的性子改了，可實(shí)際上一張嘴還是跟吃了槍藥似的。
他剛要惱怒張口，就見沈月璃再次開口：“穗穗，送客?！?p> 說罷，也不顧沈川的反應(yīng)，徑直滑下軟塌，朝臥房走去。
被暗衛(wèi)恭恭敬敬架出來的沈川：“？？？”
*
沈月璃這一天著實(shí)累慘了。
勞心又勞力，于是平日里并不怎么出門的沈月璃第二天睡到了中午才醒，甚至還有點(diǎn)低燒，嚇得幽蘅公主立即讓人去熬藥請?zhí)t(yī)，整個琉璃苑都熱鬧起來。
“昨天晚上，宋姨娘去侯爺屋里了……后半夜才衣衫不整、腳步虛浮地離開?！彼胨胄÷暩蛟铝У?。
沈月璃嘖了一聲。
“昨晚被我氣到了，找他的解語花尋求安慰去了？”
男人，果然都是禁不住美色的誘惑的。
她上輩子還傻乎乎地相信什么話本里的愛情，她娘跟她爹的前車之鑒，還不夠讓她警醒的么。
沈月璃嘆了口氣，輕聲道：“咳咳……先別讓我娘知道。”
“我已經(jīng)知道了。”幽蘅公主端著藥碗撥開珠簾，沒好氣道：“宋玉珠侍奉，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然后她自己卻又裝作一副害羞無辜的模樣……呵，我想不知道都難！”
尤其是宋姨娘主要就是讓幽蘅公主知道。
沈月璃接過藥碗，“娘，您別生氣，女兒幫您出氣。”
“我生什么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庇霓抗鞣藗€白眼，“你怎么幫我出氣……難不成，是要讓皇上知道些什么？”
宋姨娘八面玲瓏，又慣會示弱裝無辜，比沈青曼的段位還高，幽蘅公主沒少吃過她的虧，算計(jì)宋姨娘她是不指望了。
而正好，沈老太太多年養(yǎng)尊處優(yōu)被人尊敬的生活，讓她早就忘了自己曾經(jīng)是什么身份。昨晚氣得狠了，沈老太太沒忍住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來。
這些話要是傳到皇上耳中，肯定夠讓沈老太太喝上一壺的。
沈月璃搖了搖頭：“皇上在侯府肯定是有眼線的，不用咱們插手。咱們?nèi)舨迨郑吹故亲宰髀斆?，讓皇上想?fù)雜了，覺得是咱們故意挖坑陷害老太太。”
皇上是處罰了沈老太太不假，但這件事并非是就這么算了，被徹底放在一邊——
皇上被蒙蔽了那么久，肯定會繼續(xù)關(guān)注侯府，甚至?xí)^察受了罰的沈老太太的態(tài)度，是否會感念他隆恩浩蕩。
幽蘅公主挑眉，“所以呢？看戲就行了？”
“那哪兒能呀?！鄙蛟铝Φ孟裰恍『?，“咳咳……祖母受了罰，我這當(dāng)孫女的……怎么得去表表‘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