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陣陣,此時已近寅時。
溫璟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季長歌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
心中一顫,她想,若是從前的溫七娘,堂堂寧小公爺作出如此溫柔的行徑,恐怕會欣喜若狂,只可惜那樣的溫七娘早就已經(jīng)死去,只殘留了些許怨恨留在了這具身體里。
“嗖!”
一個尖銳的聲音劃過寂靜的夜空。
季長歌突然猛地一推,溫璟猝不及防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同時聽到一聲悶哼。
荃叔低吼一聲,無聲向前掠去。
“你怎么了?”溫璟渾然不知發(fā)生何事。
“無礙?!奔鹃L歌捂著手臂道,一滴鮮紅的血順著指尖落到地上。
“季長歌,這一刀,是爺還給你的,哈哈哈!”
溫璟聞聲看去,只見一人飛快掠過,身穿黑色軟甲,腹部露出一片皮膚,此人皮膚極白,在暗夜之中顯得極為扎眼,聲音張狂而渾厚,震得溫璟耳膜略痛。
片刻后,筌叔悄然落在季長歌身側(cè)。
“對不起,少爺,又讓他跑了?!?p> “回去再說?!?p> 一路沉默,溫璟能夠感覺到季長歌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陣陣寒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她再熟悉不過的血腥味。
三人回到縣衙,悄悄回到屋內(nèi)。
溫璟點亮油燈,用燈罩罩上。
“季大人,你的傷口......”溫璟看到季長歌身上的黑袍濕了一大片,心知那是鮮血染的,便想替他包扎一下。
“你先回去吧?!奔鹃L歌打斷溫璟的話。
溫璟欠了欠身子,便退了出去。
一滴暗血掉在地板上,季長歌卻仿佛絲毫不在意,只陰沉著臉默不作聲。
“請讓老奴替您解毒包扎?!斌苁骞蚍诘厣系馈?p> “如果方才那把飛刀是沖著我來的,你也會裝作毫無察覺嗎?”季長歌冷冷道。
筌叔沉默。
“即便是陌生人,你也不應該視若無睹,虧你跟著我這么多年?!?p> “都是老奴的錯,老奴銘記在心,日后定不再犯,少爺您先讓我給您療傷?!?p> 季長歌點了點頭,任由筌叔處理傷口,臉上表情卻依然冰冷。
“少爺,您知道為何洛問水要對溫姑娘下手嗎?”筌叔一邊包扎傷口,一邊隨口問道。
季長歌一怔,洛問水當然是沖著他來的,如果方才那飛刀是沖著他來的,他根本不至于受傷,當他推開溫璟時,便來不及閃開,而洛問水似乎算準了這一點,他也并非想要季長歌的命,他只是為了報上次一箭之仇。
“即便老奴出手救了她,往后少爺能保證她隨時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嗎?”筌叔突然話多了起來。
目光驟然一冷,季長歌右手緊緊握起,指甲嵌進掌心,又輕輕放下。
“少爺,他既無義......”
“住口,莫要再提?!奔鹃L歌慢慢閉上眼睛。
......
天剛發(fā)白,溫璟便起來了,躺在**上一宿,根本沒有入睡,腦中思緒萬千,絲毫沒有睡意,索性便起來呼吸呼吸清晨的新鮮空氣,在院子中走了幾圈。
轉(zhuǎn)身瞥見季長歌披著披風走了出來,手臂處用布條包著。
“多謝季大人昨日救命之恩?!睖丨Z上前道。
“他的目標原是我,你無須謝我?!奔鹃L歌一臉漠然道。
“原來如此?!睖丨Z勾了勾嘴角,這才是寧小公爺應該有的樣子,從前的他,便是這般冷漠。
一個將領模樣的漢子走過來對著季長歌耳語了幾句。
“出發(fā)?!奔鹃L歌冷聲道。
......
“把這里包圍了,一只蒼蠅都不準飛出去?!?p> “是,大人!”
剛進入夢鄉(xiāng)沒多久的牡丹坊眾人被震天的腳步聲驚醒,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春媽媽不好了!您快起來!”幾名護院的龜公咚咚敲著春姑的房門。
“你們這些狗東西吵什么吵,老娘剛睡下,天大的事等老娘睡醒再說!”春姑破口大罵道。
“天真塌下來了!”一個龜公帶著哭腔道。
春姑眼睛驀地睜開,意識到可能出事了,披上外衣便走了出去。
一開房門,臉色驟然一變,只見屋內(nèi)被最起碼上百名士兵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個個身側(cè)的刀閃著寒光,站在屋子中央的,赫然便是昨日來“尋樂子”的那位季公子,她什么時候見過這架勢,一下子便癱軟在地,她原以為這“季公子”頂多是個什么富甲一方的紈绔子弟,沒曾想到這次真真是有眼無珠。
季長歌做了個手勢,幾十名士兵一擁而上,踢開所有房間的門,一個不漏的全抓了起來,牡丹坊一時鬼哭狼嚎。
“少爺,沒有找到冷姑娘。”筌叔對著季長歌道。
“仔細搜一遍,不要放過每一個角落?!奔鹃L歌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冷怡君昨晚跟他道別時便出現(xiàn)了一回。
季長歌走到春姑面前,看著她冷聲道:“冷怡君在哪里?”
春姑看了季長歌一眼,眼中卻是沒有了方才那股驚恐的神色,反而顯得十分淡定,道:“從昨晚老身便沒有看見怡君,老身怎知她去了何處?!?p> “如果她還活著,你便可以不死,如若她死了,我會讓你求死不能,求生而不得?!?p> 春姑驀地打了個冷顫。
季長歌走進冷怡君的房間,發(fā)現(xiàn)里面一切與昨日并無兩樣,**鋪疊的整齊,家具也擺放整齊,地上墻上也沒有血跡等。
目光落在墻角一個紙團上,季長歌走過去撿起來打開,目光一滯,是一個男子的肖像,那人便是他自己,來不及多想,季長歌把紙放進袖籠中,大步走了出去。
筌叔走過來對著季長歌耳語了幾句,季長歌面色稍稍緩和了些,沒有消息至少不算壞消息。
“把他們都帶回衙門,我要親自審問?!?p> 街道兩旁早就被圍觀的縣民圍了個水泄不通,見春姑等人出來,憤怒的婦人們把手中的臭雞蛋,爛菜葉等往他們身上砸去,這牡丹坊早就引起眾怒,誰家的漢子夜不歸家,十有八九便是在這牡丹坊之內(nèi),但平常婦人們忌于里面的打手,敢怒而不敢言。積壓已久的怒意終于釋放了出來,委實大快人心。
當牡丹坊眾人被押解到縣衙時,蘇幕正端著茶杯喝著茶。
“蘇大人,這牡丹坊與那女尸的死有莫大關聯(lián),所以我替您把他們?nèi)甲チ嘶貋?,細細審問?!奔鹃L歌面帶微笑道。
“咳咳咳!”
蘇幕被茶水嗆了一口,劇烈地咳嗽起來,臉憋的通紅,他一臉詫異地看著季長歌身后那跟串糖葫蘆一般的長龍,為首的正是春姑。
“把他們關進地牢,稍后審問。”季長歌大聲道。
溫八娘驚得合不攏嘴,溫璟同樣也有些吃驚,她沒想到季長歌辦事如此雷厲風行,更驚訝的是,他竟然能在短時間內(nèi)找來軍隊為他所用,這樣的人脈以及能力,恐怕憑的不僅僅是他寧小公爺?shù)念^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