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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錦還廂

第二十章:相看兩厭

醫(yī)錦還廂 梨花白 2993 2014-08-14 00:04:40

    陸云逍看了夏清語一眼,見她手上都是血污,剛剛就著一個婦人手里的木盆洗完手,他忍不住就冷笑著小聲道:“你倒真是變了很多,從前那么愛干凈的人,這會兒卻連這樣污穢都不顧了,莫非覺著如此做,便可以減輕你身上罪孽?平復(fù)你心里愧疚?”

  夏清語愣了一下,然后用看神經(jīng)病般的目光看他道:“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不過這話好沒道理,我身上有什么罪孽?我又憑什么愧疚?你別以為先前我贊了你兩句,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臉給我加莫須有的罪名,我那不過是讓周嫂子展望下美好未來,激她活下去罷了?!?p>  陸云逍本來因為這件事,對她的印象稍微有些改觀,可此時聽見這話,頓時對這前妻的印象又“啪嗒”一下直接跌落樓底,冷冷道:“貴人才多忘事,你如今不過是個棄婦,記性也這樣不好?難道你忘了杏媛的孩子是怎么沒的?還是說,你故意忘了這事兒,就為了不讓自己午夜難以安枕,用餐食不下咽?!?p>  夏清語這才想起,好像當(dāng)日自己被休的罪名就是害了這男人那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她沒有原來那個夏清語的記憶,但她相信白薇白蔻,何況這事兒是原來那個夏清語死前心心念念惦記著的,因此也微微有點兒印象,那個姨娘的孩子確實不是她害得。于是再看陸云逍那雙噴火的眸子,這穿越而來的女人的火氣也被釣上來了:媽的渣男你自己沒長火眼金睛受了蒙蔽,這會兒還敢主動來挑事兒呢。

  因冷笑一聲道:“你放心,我吃得好睡得好。雖然從前我驕橫跋扈了些,可好在沒鑄成什么大錯,所以無愧于心,自然喜樂平安。但不知你那溫柔似水的枕邊人,為了滅我竟不惜將自己的骨肉給禍害沒了,她是不是能吃得香睡得好?在我看來,小侯爺很應(yīng)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才是,至于我這個棄婦嘛,就不勞您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兩人彼此瞪視,視線間火花亂竄,不過除了朝云暮云和白蔻白薇之外,別人也沒注意到這邊正上演著唇槍舌劍的戲碼。倒是朝云把脖子一縮,對白蔻小聲道:“乖乖,大奶奶越發(fā)彪悍了,她竟敢罵爺是狗,我從小就在爺身邊伺候,還沒見誰敢這么大膽呢?!?p>  白蔻挑眉冷笑道:“那你今兒不就見識到了嗎?我們奶奶可不再是從前的面團(tuán)兒,你們誰想捏下就捏下了?!?p>  朝云斜睨著她:“拉倒吧,說這話你也不拍拍良心,大奶奶從前是面團(tuán)?有她那么硬那么蠻不講理的面團(tuán)嗎?哼!不管怎么說,她罵爺是狗,這也太過分了。”

  話音未落,就聽暮云期期艾艾道:“其實……其實也沒什么,爺要是狗的話,大奶奶……那豈不成了耗子?雖然狗也不是什么好的,但總比耗子強(qiáng)吧?”

  要么說老實人輕易不開口,一開口就能秒殺一片呢。暮云此話一出,白蔻白薇啞口無言,就連不遠(yuǎn)處互瞪得陸云逍和夏清語都為之一震,好半晌,方聽陸云逍悠悠一笑道:“見不得光的卑賤老鼠啊,嗯,的確是很貼切的形容呢。”

  “不識人心任人愚弄,也的確是生了一雙狗眼?!毕那逭Z毫不示弱,曾經(jīng)的夫妻再次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接著不約而同扭頭哼了一聲。

  大半夜從香甜夢中醒來,又做了這些事,雖然只是個小手術(shù),但這幾天夏清語一直都在忙碌著,忙著采藥,曬藥,炮制一些簡易的成藥,例如剛剛用的止血散。都沒什么歇息的時間,所以她此時感到十分疲憊。

  沒心情更沒有必要去和那個前夫斗嘴,夏清語認(rèn)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睡覺。所以她沒有留在這里等待周家人的千恩萬謝,而是帶著白蔻白薇悄悄消失在雨夜之中。

  等到周家人想起要鄭重再謝一次這大恩人時,哪里還能看得到夏清語的身影?連陸云逍等人都不見了。

  “如果是從前的她,這個時候理應(yīng)抬頭挺胸的站在那里,等著這幾個卑賤村民磕頭道謝,是不是?”

  回到周老爺子借給自己等人暫住的房中,本來不想再說話的陸云逍不知為什么,到底又提起這個話頭。于是朝云暮云心里便明白,爺心里對這位大奶奶始終是耿耿于懷,即便想淡忘,然而看見了,就總是難免泛出憎恨之情,也連帶著一點兒都不想承認(rèn)她看似高尚的行為。

  朝云正要說話,卻見陸云逍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暮云,于是那老實頭便老實點頭說了聲是。

  陸云逍眉頭緊鎖,目中一縷恨意稍縱即逝,忽聽身旁桑綠枝淡淡道:“小侯爺說的沒錯,并非我背后言人是非,而是從前因為家父的關(guān)系,我和夏姐姐也有過幾面之緣,她著實是個驕傲的人,依照從前的性子,也萬萬不會對這些卑賤的鄉(xiāng)下人伸出援手。如今她能這樣做,很顯然便是因為小侯爺在這里,或許她就是想用這個舉動,來打消小侯爺對她的恨意?!?p>  陸云逍看了她一眼,忽地冷笑一聲道:“怎么可能?”說完這句話,他便對桑綠枝拱拱手,淡然道:“今夜終究也勞駕了姑娘一番,此時夜深,該歇了,明日咱們還要趕路?!?p>  桑綠枝襝衽一禮,帶著侍女桂花和鐵面人阿丑轉(zhuǎn)身離去,她的表情很淡,姿態(tài)仍如先前一樣婀娜如柳,即便心中再怎么不甘憤恨,她也不想在心儀的男人面前露出一絲失態(tài)。

  然而這份從容在進(jìn)了房間后便消失了,纖細(xì)曼妙的嬌軀在房門關(guān)上后就開始顫抖。

  之前自己想要幫忙,卻被那血出如涌的景象嚇呆,甚至在身上染血后便尖叫逃出的狼狽丑態(tài);然后就是夏清語對自己的呵斥,以及對方進(jìn)門后展現(xiàn)出的回春妙手;還有那些進(jìn)進(jìn)出出的鄉(xiāng)下女人們悄聲的議論。走馬燈般在桑綠枝腦海中晃著,她此時身邊只有沉默的阿丑和桂花,但她卻好像還站在人群中間,聽那些無知蠢婦悄悄說“瞧,聽說那是太醫(yī)院院正的女兒,還以為是什么妙手回春的大夫,結(jié)果如何?竟嚇跑出來了,比夏娘子差得遠(yuǎn)呢……”

  心中有一把火在燒著,燒得桑綠枝幾乎要喪失理智,情不自禁便想把屋里東西都砸爛,如同她在家中遇到不如意事時那樣。然而這次她一動手,就聽見桂花急急地小聲道:“姑娘,不要啊,這是在外面,而且隔壁就是小侯爺……”

  小侯爺三個字讓桑綠枝一下回過神來,她盯著這間陌生的屋子,知道自己沒辦法再用這些物品發(fā)泄,但是很快的,她的目光便轉(zhuǎn)到了阿丑身上:很好,總算還有一個人,可以承受她的怒火。于是她從房間角落里,撿起一把掃帚,劈頭蓋臉就向阿丑砸過去。

  阿丑微低著頭,面對這毫無理由的遷怒,不閃不避,更沒有什么辯解和呼痛聲,他只是如一棵沒有意識的樹般承受著這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zāi),過了許久,直到桑綠枝打得累了,胸口的濁氣呼出去了,他才沉默離開房間,將床榻留給屋里的兩個女子休息。

  *************************

  “端兒你親眼看見了?真是那個女人做的?她把那個要死的產(chǎn)婦給救活了?”

  外面的堂屋里依然熱鬧非凡,雖然是后半夜,但雨勢漸小,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周梁氏九死一生逃過一劫,于是也顧不上天黑下雨,紛紛過來慰問。而西廂房則仍是如先前般房門緊閉,因此也沒有人注意到那里面投宿的幾個外來客。

  此時一名身高丈二膀大腰圓,生的如同怒目金剛的大漢便正借著屋外的聲音掩飾,急急問著送銀子回來的小童端兒,在聽到端兒肯定的回答后,金剛大漢不由喜得直搓手,看著正倚床半躺的年輕俊雅公子,激動道:“公子這病雖不厲害,然而遷延不愈,隔些日子就鬧一下,實在惱人,從前在那些所謂名醫(yī)的手里看病,吃了那么多藥也不管用。如今這是上天保佑,才送來這么個女神醫(yī),咱們明天就讓她診治一下,保管這病就去根了?!?p>  那年輕公子聽了這話,臉上沒有絲毫喜意,只是淡然道:“那個女神醫(yī)是什么身份底細(xì)?查清楚了嗎?我先前聽說什么小侯爺,難道是陸云逍來了此處?”

  端兒驚訝的看著自家公子,好半晌才豎起大拇指,小聲道:“公子您太厲害了,京城那些小侯爺也多,您怎么知道就是陸云逍來了這里?”

  年輕公子冷哼一聲道:“京城侯府世子雖然不少,卻多是紈绔,縱有兩三個好的,他們無端端跑來受災(zāi)的江南做什么?也只有陸云逍,身負(fù)圣旨,做了賑災(zāi)欽差,他要往江南去,路過此地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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