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羽正愕然,人群漸漸散去。
角落里一個一身黑衣,頭戴斗笠的人冷哼了一聲,正要離去,卻被身旁的人攔住了。
“你哼什么哼?”一個女子喝道:“你對城主府有什么不滿嗎?還是說,你也是叛軍的奸細!”
女子十四五歲,一身青衣,手中拿著寶劍,稚嫩的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眉毛高挑,一雙大眼睛正怒目而視,厚嘟嘟的嘴唇微微撅著,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女子身后立刻上前兩個中年男人,將黑衣人圍住。
黑衣人將斗笠輕輕摘下,柔聲說道:“這不是城主府的元夢小姐嗎,誤會一場,我只是剛好喉嚨不舒服而已。”
羅羽看到黑衣人的臉,不由得看得呆了,這是一個二十左右歲的女人,瓜子臉,膚白貌美,眉眼之間竟然有幾分和楊一一頗為相似,只是更加成熟嫵媚。
元夢看到黑衣人的模樣,自己的臉先紅了,扭過頭說道:“怎么是你,大白天的鬼鬼祟祟的。”
黑衣女子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想出來透透氣,只好喬裝一下,不然會很麻煩。”說完又帶上斗笠。
“真晦氣!”年輕女子沒有說話,轉(zhuǎn)過頭嘟囔了幾句,帶著兩個手下人離開了。
黑衣女子融入人群中,向街對面的小巷子走去。
羅羽此時鬼使神差一般,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面。
羅羽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看到黑衣女子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不由得想要靠近,明明眼前是另一個人,腦子里卻又出現(xiàn)楊一一的臉。
渾渾噩噩地拐了兩個彎之后,黑衣女子不知道哪去了,羅羽呆呆地站在這小巷子里,輕輕嘆了口氣。
后面突然閃出一個人,羅羽忙回頭,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好快!羅羽心中驚道,自己身為行者境界的修行者,竟然被一招制住。
“誰派你來的?”原來是剛才的黑衣女子。
羅羽簡直無語了,長得有點像,連出場方式都一樣嗎?怎么都喜歡用匕首頂住人再說話?
看來自己是被當成尾隨單身女子的色狼了。
“不是誰派我來的?!绷_羽無奈答道。
“為什么跟著我?”黑衣女子問道。
“你……長的像我一個朋友?!绷_羽實話實說。
黑衣女子哂笑道:“看你年紀輕輕,手段這么老套?!?p> “什么?”羅羽支吾道,看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里還沒有黃河……
“看你也是個修行之人,居然也是色迷心竅?!焙谝屡尤崧曊f道。
“啥?”羅羽假裝聽不明白。
“裝什么蒜???你難道不認識我?”黑衣女子冷笑著問道。
“不認識?!绷_羽老實回答。
黑衣女子收起匕首說道:“想要找我,帶夠靈石到玉春樓就行了,我不吃你這一套?!?p> “玉春樓?”羅羽聽著怎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小弟弟,姐姐可是很貴的。”黑衣女子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羅羽好端端的被人用匕首頂在喉嚨上,也沒什么興致再去別的地方,悶悶不樂地回到城主府。
正要去找陸雨柴,看見陸雨柴在花園里賞花。
羅羽還未開口,陸雨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羅羽擺了擺手。
羅羽不解地走到陸雨柴身邊,只見陸雨柴低聲對他說道:“聽?!?p> 羅羽仔細側(cè)耳聽著,什么也聽不到,疑惑地看著陸雨柴。
陸雨柴將一只手放在羅羽耳后,一股微風吹來,風中夾雜著細小的聲音傳進羅羽的耳朵里,羅羽一下聽到了很多原來聽不到的聲音。
似乎是宅院某處有一男一女在吵架。
男人說道:“小妹,你又怎么了?”
“沒怎么?!笔莻€女子的聲音,羅羽覺得好像有點耳熟。
“還說沒怎么,明明就是不高興了?!?p> “沒有?!?p> “你到底怎么了?”
“煩不煩?煩不煩!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你怎么罵人呢?”
“誰罵你了?我才沒有。”
“好端端的,才出去轉(zhuǎn)了一圈怎么就發(fā)脾氣,真搞不懂你們女孩子。”
“哼!你挺懂的?!?p> 羅羽抬頭看了一下陸雨柴,沒想到師父還有這癖好。
陸雨柴示意羅羽不要出聲,只管聽。
“說話不要這樣陰陽怪氣的好不好?”男子說道,語氣中盡是無奈。
“你才陰陽怪氣的?!迸託鈶嵳f道。
“你真是蠻不講理,走,找大哥評評理去?!?p> “少拿大哥嚇唬我,大哥比你強多了,大哥是正人君子?!?p> “我咋了?我卑鄙小人了?”
“哼!不要臉?!?p> “你不要含含糊糊的,今天把話說明白,我怎么你了?”
“哼!自己一天到晚做什么自己不清楚嗎?”
“胡攪蠻纏!我做什么了?”
“你們吵什么呢?”這時對話又加入了一個男人。
“沒事!”女子憤然說道。
腳步聲漸進,竟然是跑到這邊來了。
陸雨柴和羅羽趕緊圍到花壇旁邊繼續(xù)低頭看花。
不多久,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從角門氣沖沖地跑出來,從前門離去。
羅羽拿眼偷瞧,這不是剛才在外面碰到的那個元夢嗎。
后面一個男人追了出來,叫道:“三妹,你怎么了?”
“大哥不要管我,我沒事!”女子聲音已經(jīng)遠了。
男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著華服,眉宇間一股英氣,站在花園里無奈低搖了搖頭,看到陸雨柴和羅羽,不免覺得有些尷尬,拱手問道:“兩位是……”
陸雨柴答道:“陸某受城主之邀,這個是我徒弟,在此已經(jīng)住了半月有余了?!?p> 男人忙道:“原來是貴客,我是城主府左偏殿元醒,城主之子,剛才過去的是我三妹元夢,讓兩位見笑了。”
陸雨柴忙道:“原來是元醒公子,不知城主從元州城回來了沒有?”
元醒答道:“家父事務(wù)繁忙,我也很久沒有見過他了,貴客有事可以找喬管家問問?!?p> 陸雨柴點頭說道:“那好吧?!?p> 元醒也不多說,匆匆告辭離去。
羅羽看元醒走遠了,笑著對陸雨柴說道:“想不到師父還有這種愛好?!?p> “什么愛好?”陸雨柴挑眉問道。
“偷聽人說話?!绷_羽嘿嘿笑道。
“傻徒弟,”陸雨柴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們現(xiàn)在困在這深宅大院里面,不到處打聽打聽,怎么知道什么情況?多收集點情報,這叫知己知彼,懂不懂?”
羅羽頭一次見到有人把偷聽說的這么清新脫俗的。
“我看在飛云宗的時候,你也是偷聽到人家說你壞話的吧?!?p> “說壞話還有當面說的么?”陸雨柴理直氣壯道:“難道我聽不見他們就可以說我的壞話了么?”
“我看你就是喜歡偷聽人說話?!绷_羽捂嘴笑道。
還是有名的仙人,竟然這么八卦,偷聽也就算了,還用順風耳偷聽,也不知道家家戶戶有多少秘密被他聽了去,簡直是個老不正經(jīng)的。
“我看你現(xiàn)在說話是越來越隨便了?!标懹瓴裼檬种更c了點羅羽。
“就咱兩個在這,裝給誰看?”羅羽嬉皮笑臉道。
陸雨柴輕聲笑道:“說的也是?!?p> 師徒兩個人最近相處很融洽,陸雨柴本人沒什么架子,又時不時老不正經(jīng)的,羅羽行為舉止也就越來越隨便了,陸雨柴也沒有真的生氣過。
羅羽又問道:“這城主得有好幾千歲了吧?怎么有那么年輕的子女?”
陸雨柴道:“這有什么奇怪的,你仔細想想,這么大的一個元州,需要多少人去管理,身邊怎么少得了可以信任的人,什么樣的人最值得信任?當然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p>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后代現(xiàn)在應該有非常多了吧?”羅羽還是不解。
陸雨柴捋了捋胡須,說道:“你要知道,半仙之下都是普通人的壽命,踏入仙道那是要看機緣的,假如你十八輩的祖宗還活著,你和他還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么?”
羅羽聽著這話別扭,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
血緣關(guān)系也會像身邊的朋友一樣,有些越走越遠,最后就淡漠了。
師徒兩個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在花園里閑聊,從角門里又走出一個男子,看著二十歲左右,長相頗為英俊,一身貴氣,穿著奢華的服飾,從上到下金光閃閃,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邊走路邊唉聲嘆氣。
男子看到陸雨柴和羅羽,拱手道:“兩位一定就是大哥說的貴客,我是城主府左偏殿的元醉,剛才兩位見過的是我大哥?!?p> 看來這個就是剛才被元夢罵了一頓的人了。
羅羽不禁好笑,這兄妹三個的名字,兩個醉生夢死的,一個清醒的。
陸雨柴打過招呼就回房間了,羅羽正待要走,卻被元醉拉住。
元醉說道:“天天悶在宅子里有什么意思,走——出去解解悶去?!?p> “天馬上就黑了。”羅羽看看天色,覺得這“二哥”有點自來熟。
元醉悄聲說道:“天黑了才有好去處,你來了這么久,還沒晚上出去逛過呢吧?”
“沒有?!绷_羽老實答道。
“走吧,我?guī)阋娮R見識夜晚的和城?!痹硖糁济f道。
“都有什么好地方?”羅羽問道。
“夜晚的和城,那第一個去處當然是玉春樓啊!”元醉雙眼放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