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懵懂的初戀
三，懵懂的初戀。
瓊梅回到了母校。這所她讀了3年的學校讓她感覺到如此的親切，以后就要離
開它了，瓊梅想著想著不禁有點傷感。“站住!不許動!”此時這樣的聲音，簡直讓小女孩靈魂出竅，她“啊呀”一聲，腿一軟幾乎坐到地上。
“別怕!別怕!瓊梅，是我，逗你玩的!”聲音急促而自責。
待瓊梅緩過神來，抒文已經站在她面前?！睕]事吧’”抒文輕聲問。他看著瓊梅驚得煞白的臉，自責道：“都是我不好！”瓊梅生氣地撅起嘴，她故意不理抒文．這使得本來不安的男孩手足無措，昨天想好的一大堆話不知從何說起。瓊梅的性格寬容而隨和，看到抒文難過的樣子，就溫和地笑了笑：“沒什么，怨我太膽??！”
“你笑起來，很好看，很甜!”因為從未這樣直白地夸過一個女孩子，抒文說完好意思起來。
瓊梅也驚奇地睜大一雙秀美的眼睛，揚起漂亮的柳眉，看著抒文“咯咯”笑起來：
“你現(xiàn)在腦子還清楚嗎?沒讓這場考試搞壞吧?”經她這么一逗，抒文通紅了臉。瓊梅見狀，趕緊轉換話題：“哎!快開學了吧？”
“還有兩個星期，你呢？”抒文的語氣有些感傷。
“我還有三個星期。”
“明天回不回鄉(xiāng)下？“，“不回，還有一點事?！杯偯吩鞠氚鸭抑邪l(fā)生的一些事和自己內心的苦悶給抒文說一說，但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她感覺抒文也有很沉重的心思，而且，說出來也于事無補，經過這兩天的沉淀，她的情緒也穩(wěn)定了。想到此，她問抒文：“考上了理想的大學，你應該很開心吧?”
抒文并未直接回答瓊梅，而是直視瓊梅說：“再復讀一年吧!明年考我們學校，我在大學等著你，經濟上我?guī)湍阆朕k法．如果你同意，今天晚上，我就和我爸商量，先借錢給你，等大學畢業(yè)后．我們掙錢再還他，好嗎？”抒文以為，瓊梅之所以委屈地上這個?？茖W校，完全是因為家境貧寒的原因。但他的這些話，對瓊梅來說太突然，她愣在那里不知說什么好，可是心中是暖暖的感覺。
在高中時期，學校和老師總是用各種方法限制男女生交往，但對于年齡偏小的不加限制，尤其是像瓊梅和抒文這樣的優(yōu)生，老師是鼓勵他們交往的，這樣便于切磋學習，共同進步。但是隨著年齡增長，加之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抒文這個18歲的男生，已經期望走出那個沒有愛的氛圍的家，去找尋自己心靈依托的情感，但歸宿在哪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那天和瓊梅在學校分手回到家，惆帳的心緒牽出了他內心深處尚未明了的愛意。他想著瓊梅，翻出畢業(yè)照，看著瓊梅甜甜的笑臉，竟心跳臉紅。一剎那，他明白了，他已經愛上這個女孩子。他知道瓊梅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女孩，學校也不允許談戀愛，自己的感情現(xiàn)在肯定不能表白，況且．抒文沒法把握瓊梅對自己是否有這樣的情感，他忐忑不安，想來想去想出了一個決策，決定保持和瓊梅聯(lián)系，把握時機再向她表白；要做到這些，首先就要讓瓊梅和自己一起上學，況且瓊梅讀這樣的?？茖嵲谝蔡??？喘偯凡徽f話，他又急了：“學費對我家來說，不算什么，我父母那里應該沒問題，況且以后會還他們呢！”
瓊梅覺得抒文好心得有些太天真，心想：“我與你不過是同學而已，憑什么要你家的錢？”又明白抒文是好心．便說：“謝謝你的好意，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不勞你費心！”抒文感覺到自己的話觸動了瓊梅的自尊，所以，她的回答聽起來竟是冷冷的。一剎那，抒文覺得瓊梅的心與他拉開了長長的距離，瓊梅在鄙視他。他結巴著說：“對不起!我自作多情了?！比缓蟮拖骂^。瓊梅見他臉紅脖子粗的樣子，趕緊解釋：“抒文，你的好心我領了，任老師不是說過嗎?只要肯學，在哪都能學好，不信?咱們在大學比比，看我這個?？粕乃接袥]有你這個重點大學的學生水平高?”瓊梅情緒的轉換，讓抒文心里好受了一些．看來瓊梅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了，他也別再討沒趣，便迎合瓊梅的話：“好!好!誰不知道你是最用功的好學生!”瓊梅低著頭不說話，兩人各想著心事；瓊梅忽然問：”抒文，聽說你有個當副縣長的叔叔?”
“是呀?！笔阄囊苫蟮乜粗偯贰?p> “那你知道縣里有個女副縣長嗎？”
“知道，我還和叔叔—起去過她家，她有個女兒是和我們一個學校的，我給過課?！笔阄哪X子里帶著問號地回答著瓊梅。
“那你一定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了?”
“當然，你問這干嗎?你找她有事?”抒文忍不住地問。
瓊梅看著抒文．她真想倒出心中的苦悶．但是她怕說出自己的妹妹給別人做保姆，會被抒文看不起，她要在抒文面前維護好自尊。想到這兒，她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敷衍道：“沒什么!替別人打聽的?！?p> 抒文于是把女副縣長的地址寫給了瓊梅，同時也把自己的大學通信地址寫上，隨后把筆遞給瓊梅．滿含期待地說：“把你學校的地址抄給我好嗎?記住，無論任何時候，除了父母之外，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無論到哪里，我們都要保持聯(lián)系!”，瓊梅“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她并未深刻領會抒文的話，隨便地把自己學校的地址抄給了抒文，就和抒文說了再見。此時她滿腦子里想的全是自己的妹妹，把抒文的表白視為純友情的道別，雖然心中也有著離別的感傷，但對妹妹秋菊的憂慮壓住了這份情感。
這是一幢在這座城市不多見的二層樓房，高大的門樓顯示著主人的權勢。瓊梅走進大門，院子內用鐵鏈鎖著的一條大狼狗沖瓊梅叫了起來，瓊梅有些害怕，緊張地叫了一聲“秋菊”，聽見了妹妹在里面應了一聲，才放松下來。她走上一層樓梯，看見秋菊抱著一個小女孩站在客廳門口搖晃。小女孩太胖，壓在秋菊那細瘦身軀上，讓瓊梅感覺很沉重，瓊梅極力克制著要流下的淚，啞聲喊道：“菊子!”秋菊抬頭看見了大姐，喜出望外，高興地喊：“大姐，你來看我，我好高興呀!”，瓊梅快步上前接過妹妹抱著的孩子，秋菊這才喘過氣，望著大姐‘嘻嘻’笑著，“大姐，你考得好嗎？你回家了嗎?你咋知我在這?我剛才還在想你呢!”瓊梅一只手抱著小孩，另一只手替秋菊抹著額頭的汗，回答著妹妹的話：“考上了，也回家了，這次來城辦事，特地來看你?！鼻锞战o姐姐端來了一杯水，瓊梅對妹妹說：“這家人呢?這是他們家的孫女嗎？”
“女副縣長和她的男人上班去了，這個小孩是她第二個兒子的，她的爸媽也在上班，還有一個小男孩是女副縣長大女兒的，正上學，她的大女兒和女婿平時不在這里，只有星期天才來，她還有一個小女兒出去找同學玩去了。”
瓊梅聽妹妹啰嗦，感覺頭有些暈，就問：“現(xiàn)在家中就你一個人？把這個小孩交給你這個孩子看?”
秋菊趕緊擺手：“不是，女副縣長還有一個媽媽，我叫她姥姥，在最里面的那個房子睡覺呢！”瓊梅順著妹妹手指的方向，才注意到這房子的結構，在客廳周圍有三個房間，乳白色的房門都緊緊關著，正對客廳門靠墻放置一排紅木條柜，柜子設置廠三個檔．中間大檔放了一臺三十四英寸的純平彩電，左右兩檔用門關著，柜子上方墻上貼著毛主席的巨幅全身像，客廳正中間，放置一圈皮沙發(fā)，中間圍著的是一條長方形的玻璃茶幾，茶幾有三層，分別放了茶杯和茶壺。秋菊介紹說：“中間的那間是姥姥的臥室，左邊是書房．右邊靠廚房的是餐廳?！杯偯冯S意問著：“廚房在哪呀?”秋菊用手指向門外：“在那兒?！杯偯讽樦妹檬种傅姆较?，抱著孩子走了出去。上樓的旁邊還有一座邊樓做了廚房，通向樓上的樓梯就設在廚房里，靠著邊樓還有兩間平房，秋菊說：“那是洗澡的地方和茅房，他們叫洗手間，樓上的三間是他們一家人的臥室。”
瓊梅感嘆：“真是氣派、舒適，！”突然，她想起什么，問妹妹：“菊，你住在哪里？”秋菊指向里面老太太的臥室：“我在姥姥床旁邊放了一張床?！杯偯沸闹幸魂囁?，秋菊補充道：“我要照顧姥姥吃飯，幫她倒痰盂、尿盂，早晨，她叫我起床打掃衛(wèi)生，學做飯…—”瓊梅實在聽不下去了，氣憤地將孩子放在沙發(fā)上，拉起妹妹說：“走，咱不干!”
小孩子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哭聲吵醒了老太太，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來：“秋菊，寶寶餓了還是尿了?”秋菊甩掉姐姐的手，熱練地給孩子沖了一瓶奶，又熟練地幫小孩子檢查尿布，邊回答老太太：“沒事！”眼前秋菊的行為讓瓊梅驚呆，12歲的妹妹做了她也做不了的事情，她也明白了妹妹在吃著什么樣的苦．為自己的未來做著怎樣的努力。她決心仔細和妹妹談談，告訴她，她所向往的未來是一個夢。想到這，她平靜下來，端起妹妹剛才倒的水，喝了兩口：“好妹妹，能聽姐姐幾句話嗎?”秋菊也忙完了，抱著孩子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姐姐：”你說吧!大姐，我聽著?！杯偯酚纸舆^孩子，因為她看到秋菊抱著實在吃力!“人的未來是靠自己實實在在的奮斗，不是靠別人的可憐、施舍?！泵妹梅瘩g道：“我沒有讓別人可憐，我是在幫助他們家，我對他們好，他們將來肯定也會對我好，人心換人心，媽媽不是常這樣說嗎?”瓊梅覺得妹妹太稚氣，又說：“你太小!這活不是你這么大的孩子做的，耽誤你的學習不說，會把你累壞的。再說，看你干的這活，還算對你好？”秋菊繼續(xù)反駁：“我學習不好．老師就說我笨，是干活的料。”她好似突然又想起什么說：“對了，姐，這家人還教我認字，這不是對我好嗎？將來幫我在城里找工作，不是對我好嗎?”
“他們明確告訴你，將來幫你找工作了嗎?”瓊梅問。
“沒有，就說將來肯定幫助我！”秋菊答。這幫助含意太廣了，瓊梅還想說什么，
老太太聽到客廳的聲音問了起來：“秋菊，和誰說話呀?”
“我大姐?！鼻锞沾?，然后拉起瓊梅去和老太太打招呼。
推開門，瓊梅看見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她已經披衣坐了起來，老太太雖瘦，但眼睛很有精神，由于天熱的緣故，她手拿一把蒲扇不停地搖，而沒有開床邊放的電扇。瓊梅禮貌地問了一聲：”姥姥好！”老太太熱情地招呼瓊梅，秋菊問姥姥：“姥姥，天熱，咋不開電扇？”
“你和你姐熱，就打開，我不習慣扇電扇，吹得我頭疼；”老太太對瓊梅說：“你是秋菊的大姐呀?我可要夸夸秋菊這孩子，又懂事，又能干。原來呀，我家請了好幾個保姆，我都不稱心，都讓我給辭掉了，你大姨(女副縣長)還說我難服侍，可這秋菊呀處處我都喜歡1”
秋菊被這么一夸竟不好意思：“姥姥，夸我呢?我沒那么好！”
姥姥接著又說：“就是好，回去呀!替我謝謝你父母!我就把她當我的親孫女留在身邊了?！?p> 瓊梅不擅客套辭令，面對老太太這一番話，她也不好再勉強妹妹跟自己回去，就只好站起來和老太太道別：“姥姥，我妹妹小，有不懂事的時候，就叫她回鄉(xiāng)下去，只管說!”
老太太忙說：“不會的，我把她當自己的孩子，有不對的地方，我批評她，你們一家人只管放心吧!”
“您老歇著！我該回去了1”瓊梅說著站了起來；
老太太瞅瞅鬧鐘：“五點了，吃了飯歇一夜，明天再回去!”瓊梅還沒答言，就聽到門口一陣刺耳的汽車笛聲，姥姥對瓊梅姊妹說：”你大姨回來了，快去看看!”
瓊梅姊妹抱著孩子走向客廳門外，去迎接那位聞名縣內外的女副縣長。通過開著的大門望向門外，瓊梅看見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停在門外，從里面穩(wěn)步走下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婦女，一身藍色西裝套裙，黑色高跟皮鞋，瓊梅看著她的發(fā)型聯(lián)想到電影《江姐)中的雙槍老太婆。女副縣長也一眼看見了秋菊旁邊抱著孩子的瓊梅，憑她多年官場練就的犀利眼神兒，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判定面前這位女孩于的心態(tài)。女孩子的臉上雖然笑著，但眼神是冷傲的，和秋菊的笑容含意相差很遠，秋菊的笑容里含著謙恭和敬畏，而這個女孩子直視自己的目光幾乎要洞穿自己張揚。女副縣長為官多年，已習慣了人們恭敬．面對這位女孩今天的另類眼神，她的心里有了一絲慍怒，但她的面部堆滿和藹的笑，對秋菊說：“咋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位俊姑娘呀?”
秋菊忙捅捅大姐：”快叫大姨呀!”又連忙介紹說：“大姨，這是我大姐。”
”您下班了?”瓊梅出于禮貌打了一下招呼。
女副縣長有點兒吃驚，她原以為瓊梅是秋菊的玩伴，不由得感嘆：“真是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呀!你長相這么俊，秋菊長相卻一般，早聽說你學習很好，可秋菊卻不愛學習?！?p> 瓊梅很反感女副縣長這么說自己的妹妹，便說：“大姨，秋菊還小，她有很多不懂事的地方，也不會干活，可以讓她回鄉(xiāng)下去嗎?”
女副縣長趕緊說：“哪里！哪里!你姥姥很喜歡她，她很懂事，也很能干，我收下她做閨女了。以后，我們兩家就是親戚，你們在城里有什么事，只管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幫忙!”
話已到此，瓊梅不好再說什么。她決定離開這里，雖然女副縣長極力留她吃飯，然而她卻不愿意看到幼小的妹妹在這個家里當使喚丫頭。
第二天早飯后，瓊梅以“快開學了，回去準備一下”為理由離開了周家。
瓊梅到家已是中午12點，父母都不在，小弟小妹在外玩耍，只有大妹夏揚獨自屋里看書?？匆娊憬?，夏揚放下手中的書就嚷：“哎!我說你知不知道?秋菊給人家做保姆去了，還不收人家的錢，有這么蠢的父母嗎?將來同學知道我有個妹妹給人家做保姆，我還有什么臉面呀?”
瓊梅無語，她打了一盆涼水洗了洗臉。她理解夏揚，姐妹里，夏揚的脾氣最火，瓊梅最靜，由于年齡相差僅兩歲，所以．夏揚處處就和瓊梅比，無論成績還是吃穿，都處處想爭先，她甚至和瓊梅商量，讓她做姐姐，瓊梅做她的妹妹。正因如此，每當瓊梅和夏插發(fā)生摩擦，父母總責備夏揚，這使得夏揚處處抵觸父母，昨天，在縣城讀書的夏揚回到家，得知秋菊的事，就”嗚鳴”哭了起來，邊哭邊埋怨，今天見到瓊梅仍然余怒未消：“咱們那個大姨媽真是狼心狗肺，這不是把秋菊往火坑推嗎?!”
瓊梅惆悵地望著窗外的木棉花，平靜地說：“凡事多站在對方角度上考慮一下吧!不要光是埋怨，父母有父母的想法，秋菊有秋菊的想法，大姨媽雖然自私，但她也沒逼秋菊?！?p> 夏揚原以為可以得到姐姐的共鳴，沒想到姐姐如此態(tài)度，就急紅了臉：“秋菊那么小，能照顧好人家副縣長的寶貝孫女嗎?”
瓊梅疲憊地將自己放倒在床上，像是回答夏揚，又像自言自語：”其實，我們又懂什么呢?經歷這么多事情，我的腦子已經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