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一邊兒玩兒去!”田慶友的聲音不大,但也絕沒有刻意壓低,總之,讓客棧門口附近的人聽到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老五被說得有點(diǎn)兒惱羞成怒,把臉一板,故做嚇人的斥責(zé)道。
“噫!天天,不理他,咱們進(jìn)去玩兒去?!弊隽藗€鬼臉,田慶友拉著譚曉天進(jìn)了客棧大門。
童言無忌的小孩子離開了,但尷尬的氣氛卻沒有馬上消除,此時的情景正應(yīng)了那句俗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兩個小孩子的不解是源自于小孩子的直覺,可在兩個成年人那里,事情就沒那么簡單了。
木匠老五本名叫做林青原,老五是他的綽號,雖然有個‘老’字,但這個‘老’字并不是年紀(jì)、很大的意思,而是因?yàn)樗依镄形?,上邊還有三個姐姐和一個哥哥,本地習(xí)慣,把排行最小的那個孩子叫做‘老幺’,把以才有這么個綽號,實(shí)際上他今年才只有二十六歲,因?yàn)榧揖骋话?,脾氣又不太好,所以至今還打著光棍兒,為這個父母還有哥哥姐姐沒少為他操心,倒是他自已全沒放在心上,并且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姻緣天注定,沒有肯嫁給自已,那是緣分沒到,況且?guī)讉€哥哥姐姐都已成家生子,傳宗接代的事兒并不是非自已不可,故此活的卻也瀟灑自在。
今天因?yàn)榛I備棋室的事兒,他到悅來客棧送椅子,到后院找田大義收貨的時候,恰好見到晾曬衣服的秋菊,老五雖說為人粗魯豪爽,且對成家立業(yè)的事兒并不太在意,但那并不等于他對女人想法,其實(shí)之所以到二十六歲還沒有成家,一方面是固然是家境一般,且脾氣不好,讓許多媒婆牽線來的女人望而怯步,另一方面也是他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可是在見到秋菊的那一瞬,他腦子那些所有對女人的偏見便全都沒了蹤影,那淺淺的一笑,那甜脆卻不失溫和的嗓音,那清秀的面容,那窈窕的身姿,剎那間便深深印入他的腦海,再也無法消除。
......這就叫緣份嗎?——如果是,老五覺得自已以前的等待是太值了。
至于秋菊,雖然有譚曉天這么大的一個侄子,但她其實(shí)并不大,也是二十幾歲年紀(jì),不過大周的女人大多早婚,十四五歲嫁人,二十不到當(dāng)媽極其普遍,過了二十歲還沒出嫁,可說是少之又少,若是身染惡疾又或者容貌丑陋還好理解,然而秋菊顯然并不在此之列,不僅身體健康,而且容貌姣好,完全當(dāng)?shù)闷稹痢?,談吐氣質(zhì)更是比鎮(zhèn)上的那些女人強(qiáng)了不止一點(diǎn)半點(diǎn),即使比起青云城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毫不遜色,被這樣的女人噓寒問暖的關(guān)心照顧,也難怪老五這樣的老光棍會便心猿意馬,神情恍惚。
小孩子思想單純所以什么話都敢說,成年人思想成熟了,想的事情多了反而會有很多顧忌,剛才田慶友和譚曉天在場還可以假借教訓(xùn)小孩子掩飾,而等小孩子離開,沒有傳移注意力的目標(biāo),兩個人都覺得有點(diǎn)兒不自在。
“老五大哥......”,有心想馬上離開,但這樣轉(zhuǎn)身就走顯得太沒禮貌,秋菊于是開口打破沉默,這樣至少氣氛會和緩一些。
“呃......,叫我老五就好.....呵呵,鎮(zhèn)上的人都是這么叫我,加上‘大哥’二字,我反而覺得很不自在?!崩衔邈读艘幌聝?,連忙憨笑著說道、
“呃,好吧,那我以后就叫你老五了。老五,聽田掌柜說,你是為了能得到進(jìn)塾管讓袁老師教圍棋的代表資格才又出東西又出力的,只是學(xué)下棋而已,用得著那么付出嗎?”秋菊好奇問道——出力也就罷了,八把全新的椅子那不是錢嗎?在她看來,袁朗雖然學(xué)識淵博,但圍棋方面的造詣肯定有限,給初學(xué)者啟做做啟蒙教育或許能夠勝任,不過說能學(xué)到什么高明的招法那就未必了,這樣的情況下,爭取代表資格以親身聽課意義其實(shí)不大,這錢花的是不是有點(diǎn)兒冤呢?
“呵,家里椅子多的是,不差這幾把,田大義那么摳門兒的人都肯大出血,拿出一間客房做棋室,我總不能輸給他吧?!崩衔逍πΥ鸬馈绢^是上山自已砍的,椅子是自已動手做的,賣給人家是一個價兒,實(shí)其的成本是另一個價兒,他自然不會覺得這樣的投資付出很大,況且棋室設(shè)在悅來客棧,以后自已就有充分的理由常常過來串門兒,也就有更多的機(jī)會見到秋菊,單只這個理由,就足夠讓他覺得自已的決定太值了。
“哦?是嗎?......,呵呵,聽你這樣說,似乎你和田老板在斗氣呀?”秋菊好奇問道。
“呵,也談不上斗氣,鬧著玩兒而已。田大義這個人總愛吹牛,有時候我是喜歡跟他做對。”老五笑笑答道。
“噢,原來是這樣。呵呵,田老板平時是比較喜歡吹牛,但人還是挺好的。這次出客棧的客房辦棋室就是一件很得人心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他肯出場地辦棋室,目的就是沖著圍棋比賽冠軍獎金的五十兩銀子,你該不是和他的目的一樣吧?”秋菊掩口笑道——兩個一天之前連圍棋什么樣子都沒見過的人居然直接把目標(biāo)定位在冠軍上,說好聽點(diǎn)兒這叫自信,說的難聽點(diǎn)兒,那根本就是‘見錢眼開,不知天高地厚’。
“呃......,嘿嘿,要說不是,大妹子你肯定也不會信吧?”撓了撓頭,老五尷尬的笑著答道,雖然那是眾所周知的事實(shí),但在秋菊這樣的女人面前說出,他還是有點(diǎn)兒心虛,他很想說比如‘追求棋道’,‘修心養(yǎng)性’等等官冕堂皇,高端大氣上檔次,能夠?yàn)樽砸训男稳菰龉馓聿实母呱心繕?biāo),不過本質(zhì)上他到底是一個粗人,那些話不要說說出口來,就是想想也會覺得全身肉麻,想必對方聽起來也會覺得和他現(xiàn)在的形象不搭調(diào)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