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猩紅嫁衣（19）
蘇荼抿了下唇。
本來以為想要少年盡快弄清這點還需要費工夫，但現在……
女人張了張嘴，不禁有些疑惑：“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單憑一個蓋頭……你是如何斷定這幻魔的本體便是嫁衣的？”
原來的司默也聰明，但卻沒有機敏到一開局就猜中了最終boss的身份。
……然而就在蘇荼剛提出這個問題后，她便看見司默怔了怔，旋即古怪地看了自己一眼。
接著他開口，嗓音溫軟里含了些委屈：“……師尊忘了？”
“……？”
少年清凌凌的眉眼里帶著幾分脆弱，活像是被誰辜負了的小媳婦似的。
蘇荼極緩地眨了下眼。
旋即垂眸，當真認真地思索了起來。
一旁的司默見狀輕輕抿了下唇。
長睫掩映之下，少年瞳色微深。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時間在蘇荼的沉思中流逝。
就在少年終于忍不住開口的時，女人抬起了眼。
瞳仁里司默正微微笑著，眉眼溫軟。
她看見他張嘴。
“……師尊可是想起來了？”
少年嗓音里仍帶著些許軟乎的委屈，像是只要蘇荼一搖頭，下一秒便能哭出來似的。
女人輕咳一聲：“這個……莫非是你第一次同他交鋒時發(fā)現的？”
似乎是怕少年再怪到她頭上，蘇荼頓了頓，又多說了幾句：“只不過你上次回來后便暈了過去，也沒多交代些什么?！?p> “師尊還真是……”少年似乎是被氣笑了，終于忍不住提醒道，“那次確實是一個誘因……但您當真忘了，在上一次出秘境之后，我給您的木雕么？”
“……木雕？”蘇荼愣了愣，旋即伸手從衣袖里掏了掏，“你說這個？”
少年嗯哼一聲，而后有些意外開口：“想不到師尊居然帶了進來。”
蘇荼頓了下：“我也不知……你方才說的時候我只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誰知真的帶進來了?！?p> 說著女人皺了下眉：“按理說，幻魔制造的幻境分明是不互通的，以往幻境里的東西也是帶不進其他幻境的……”
……等等。
蘇荼說到一半突然怔住。
轉而將眉皺得更緊。
幻境里的東西帶不進其他幻境……
那司默又是如何把這個木雕從那個幻境里帶出來的？
她忽而抬眸，看向司默，少年嘴角噙著笑。
“師尊終于反應過來了。”
“……”
“當時情況緊急，還來不及同您說，那幻魔便出來了?！彼灸晕⒒顒恿讼律眢w，將坐姿調整到最佳狀態(tài)，“您先仔細看看這木雕？”
蘇荼依言，垂眸仔細打量了起來。
然后皺眉：“……謝晏？”
她居然在這上面感受到了謝晏的氣息。
“對。”司默點點頭，“我當時也覺得奇怪——
謝師弟之前找到的那個木雕明明還在我身上，但我卻在另外一個地方也找到了幾乎一模一樣的木雕。”
蘇荼坐直了身體，皺眉遲疑著開口：“……是在墳墓里看見的嗎？”
“師尊果然聰明。”蘇荼抬眸，見那人正側對著自己，瞳仁漆黑漂亮，里面含著漫不經心的笑，“當時我確實進了那墳墓不錯，但我所見到的情景卻并非如我之前所描述的那般——那不過是糊弄幻魔的把戲罷了。”
“那你……”
“其實我當時見到的情景和那幻魔描述得一模一樣?！鄙倌昕吭谝伪成?，唇角輕輕勾起，他忽而側頭抬眸看向蘇荼，“不過我哪條路都沒選，就站在原地，然后我便看見了一個紅色身影從另外一頭走進了那條漆黑的通道。
但在此之前，我并沒有看見謝師弟下來過?！?p> 這便是解釋了幻魔之前裝作謝晏時說過的話——
“我擔心出什么事便下去看看”。
“當我回過頭時，我看見了一個紅衣女人”。
但其實真正的謝晏卻并沒有下去，而那個紅衣女人也只是幻魔假裝的，本意是想接近司默，卻不曾想撲了個空，最后卻在假裝謝晏時用到了。
司默向來都不喜歡按套路出牌……幻魔自認為摸透了他的性子，但其實卻并沒有，這倒也不難解釋。
“然后呢？”蘇荼問。
少年攤開手，表情無辜：“然后我便被彈出來了呀，不然師尊以為還有什么？”
“……”
“好吧好吧。”司默抿抿唇，知道現在蘇荼想聽的不是玩笑，轉而又正了神色，繼續(xù)道：
“其實看到那紅色身影后，我下意識地便想要藏到暗處仔細觀察，然后腳邊便感覺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硬的東西，我剛拿起來準備看的時候，那紅色身影就突然回過了頭……再然后，我就被彈出來了。”
在之前的幻境中，但凡有一人同幻魔正面交鋒之后，所有人便會被迅速彈出幻境。
換個說法，在之前的幻境中，所有破局之法都是相同的，那便是同幻魔有過正面交鋒——當然，這些破鏡之法都是由制造幻境之人，也就是幻魔來決定的，并不一定就是說每次的破解之法都是完全一致的。
所以這點也能解釋得通。
只是……
“你的意思是，那個紅色的身影便是幻魔，你是因為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和他打了個面照才被規(guī)則彈出來的，而這個木雕……”蘇荼無意識地撥弄了下木雕，而后抬眸看向司默，“只是你那時給順手帶出來的？”
少年點點頭：“對。其實我當時只是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點什么，能帶出來我也挺意外的。不過……”
司默彎了下唇：“現在仔細一想確實有挺多疑點的，比如這木雕上面謝師弟的氣息，比如我出幻境后謝師弟并沒有再出來，反倒是那幻魔跟著急急忙忙地出來了，還有……
還有我被彈出來的最后那一瞬間，看到那轉過來的蓋頭底下并沒有頭，只是空氣給頂出了一個類似的形狀……雖然這樣說確實很奇怪，但我發(fā)誓我沒有看錯。”
少年說得真摯。
蘇荼沉吟：“所以你之所以會認為那幻魔的本體是嫁衣而不是女人，是因為在被彈出的最后一瞬你看到的只有空蕩蕩的嫁衣，對么？”
司默沒否認，只是歪了下頭。
“難道師尊不是這么認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