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去孤兒院？”
“不去?！?p> “呃，不好意思。”“別在意。所以你那個叔叔是干什么的？養(yǎng)得起這么一大口人？”
“呃……他是……他是……”面對滿懷好奇到雙目閃爍的同學，凌云努力回想昨天聞川澤教他們的說辭，可惜回憶中只有燉牛肉的香氣碳酸水刺激的氣泡，和恩赫里婭還未揭曉的原理?！八依锖苡绣X，他是富二代?！?p> “小心坐吃山空?！?p> “呃，好，謝謝提醒?！?p> 跟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凌云上的是高中。是的，他跳級了，畢竟他是天才。如果沒有意外，他明年就能去燕京讀大學。不過在這之前他要解決他的國文，小學的國文跟高中的國文完全不是一個東西，尤其是作文字數(shù)的飛升：從一百字跳到八百，太嚇人了！總之他要早日努力去燕京讀書，再去撒克遜進修?！皩α四阒绬嶙罱阌袥]有在聽我說話？”
凌云不大會特意去記家人外的名字，天才的腦袋不需要記多余的事物，所以他很老實地說：“不好意思你哪位？”
“……我叫陳透，下次可以記住嗎？我是你同桌?！薄芭恫缓靡馑?，不好意思……”陳透心里在想什么呢？凌云不可能知道，也沒興趣。不過陳透提醒他了，為了正常的校園生活，他確實有必要關心一些事情。他絞盡腦汁難得想到一件跟生活相關的事，眼見沉默越發(fā)長久，陳透面前的飯也快吃完了，凌云終于擠出一個話題：
“你那個學生會怎么樣了？”
“你還記得這個啊。”“嗯?！睘榱搜陲棇擂危柙平又浪牟耠u腿?！袄项^的任務罷了?！薄袄项^是你爸嗎？”凌云非常厭惡這個稱呼，因為對于他來說，他已經(jīng)沒有“老頭”了。“還能是誰。”陳透故作樣子地聳聳肩，得想辦法給這家伙一個教訓。他開始搜索陳透相關的記憶?！拔蚁茸呖??！薄暗认拢认隆绷柙七吽妓?，邊伸出手阻擋陳透?！澳闳W生會也是為了趙學姐吧？”
他喊得超大聲，大到能讓所有人的目光向他們轉來，順便讓陳透瞬間臉紅。
“我知道你不滿意，可你不能這樣這對你同桌?。俊薄澳钦f明我預感是對的，他確實喜歡那個誰來著?！绷栌旯烙嬍且姽植还?，但還是無語了，但最終她還是沒在教育方面向聞川澤求助?！耙院髣e講那個誰了，怪不禮貌的?！薄班培培拧！焙芊笱馨?，凌雨更無語了，她只希望凌云能有正常的社交能力，沒想到凌云還是如此不以為然。不過現(xiàn)在凌云還小，或許，或許是她想得太多了吧。
“所以呢？”凌霜不可能錯過愛情故事，凌雨又開始后悔凌霜相關的事了，她妹妹長大不會變成?！八阅厮阅厮阅?？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很簡單，跟那個學姐在一起的時他會表現(xiàn)的特別不自然，但從表情上可以看出來不算反感。”就這？凌雨覺得弟弟有些自以為是了，凌霜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冷淡?！斑€有嗎？”“還有？還有就是剛才說的啊，我提出這點后他立刻就臉紅了。”“這個我知道……”
凌云和凌霜的對話逐漸沒邊沒際起來，凌雨一邊咀嚼酸酸的意面，一邊觀察聞川澤：聞川澤嫻熟地把面條用筷子卷起來，不是跟她們一樣的銀叉，是筷子，就是用普通的木質筷子把面卷起來，然后送進嘴里；吃這種帶有茄汁的菜，他的嘴角邊也不會沾上半點油脂。凌雨回憶了下她的父母，也沒多少貴族派頭。生前的父母好像雖然會說起奇妙的聞先生的事，可沒玄幻到刷新世界觀的地步。按照聞川澤白天說的，吃完飯去洗手，洗完手上樓去寫作業(yè)，晚上阿禾敲了鈴就去睡覺，保持健康作息。
跟聞川澤抗議過后，凌雨的房間變得正常多了，至少是她覺得正常。她房間的門很正常，就是普通的木門，可推進去又是一番天地：四周是透明的玻璃，配有透如蟬翼的白紗，玻璃外是永遠郁郁蔥蔥的森林，木頭床墊了至少三層軟到酥骨的床墊，地板踩下去有吱嘎吱嘎的聲音。按照現(xiàn)在流行的話來說，這房間算得上她的夢中情房了。她先躺在水色的被子上，深吸一口氣，她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不過不管是哪里，她都該去寫作業(yè)了。
她寫，她寫，她寫啊寫啊，寫作業(yè)真沒什么意思。父母總說上學的時光是最美好的，她不理解。做作業(yè)無聊死了，哪有什么意思？寫到一半她不耐煩了，把頭轉向窗戶外的景色。
然而夜晚的樹林也沒什么好風景，凌雨打開了房間里所有的燈，還是看不清外頭的東西。她無聊得發(fā)困，正當她準備回去寫作業(yè)時，她看到一縷幽幽的光。
光，光通常是白色的，形容白色也不對，但也應該是顯眼的，明亮的?？蛇@縷光是能看見的黑色，可視的，一絲絲的黑在樹葉中盤旋，然后貼在她房間四周的毛玻璃上。
這肯定是奇怪的東西，凌雨的第一反應是叫大人。可是當她準備轉身時，她的腳步粘住了，黑色的光威懾著她，瞪著她，不讓她走，去叫能處理它的人來。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它放棄威脅凌雨了?？闪栌暌豢潭疾豢匣秀?，趕緊沖下樓去找能解決它的人?！奥勏壬?！聞先生！”
“怎么了？”
“聞先生！”她現(xiàn)在在夢中嗎？好像她想到聞川澤，聞川澤就不可思議般出現(xiàn)在她面前?！盎煦纭液孟瘛吹交煦缌?！”
“你確定？”
“我……我?guī)闳タ?！?p> “誒？不見了……”
“沒事，這是正常的，畢竟那是活物。你站在這里不要走動，有事阿禾能保護你?！甭劥砷_門去拿什么東西了，不一會兒他戴了一幅黑色手套。“剛才在哪？”
凌雨給他指了個方向，聞川澤把手貼在那個位置的玻璃上，很快一道箭頭穿過玻璃，直接從上面射了出來。“我去喊人?！薄疤禺惪颇沁叺娜藛?？”聞川澤點點頭?！坝惺驴梢越邪⒑獭！?p> 箭頭繼續(xù)在玻璃上停留，停了大概十分鐘后，箭頭突然開始在屋子內(nèi)亂竄，像顆彈珠那樣彈射，偶爾會穿過凌雨跟阿禾的身體，但不傷人。其中阿禾口中念念有詞，凌雨聽不太真切，不過應該是數(shù)字。等到阿禾閉口后，箭頭停下了。
有人從箭頭里爬出來了？
真的，有人，有個小伙子很艱難地在從里面鉆出來?！鞍 ?？阿禾？幫我一把??！”
凌雨連忙沖了上去，跟阿禾一起拽他出來。小伙子穿著一件襯衣套針織衫，下半身倒是黑色的警褲。他面容不算出眾，肯定不如聞川澤來得帥氣，不過由于打扮還算干凈，倒是給凌雨加了不少印象分。小伙子叉著膝蓋喘了口氣。慢慢抬起頭問凌雨：“您哪位。”
“聞先生的新養(yǎng)女，還有四位您以后會認識的。凌雨?！卑⒑贪杨^轉向凌雨?！斑@位是特異科天朝分部的警員，夏拾漁先生?！?p> “嗨咯?！毕氖皾O跟凌雨打個招呼?！澳??！?p> “你應該不懂吧……呃阿……禾先生，信標在哪里？”信標？指的就是他爬出來的箭頭嗎？“在玻璃上?！薄癘K，稍等片刻?！?p> 夏拾漁并沒有聞川澤的手套，但他一樣把手覆了上去。“東……”
阿禾立刻心領神會，掏出口袋中的紙和筆開始記錄：“東……向東走700米有一棟高級公寓，約莫十七歲的女性，是學生……很痛苦的樣子……心理層面……呃……”
“拉不了琴了？”
夏拾漁收回手，凌雨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用收回這個形容，她留意到夏拾漁的手變了，原本男人正常的手沾滿黑氣，如同她先前看到的混沌?！坝直磺治g了嗎？”阿禾明顯是懂行的，夏拾漁卻擺擺手表示自己并無大礙?！笆莻€學生，我們會派相應的警員過來處理，情況有點嚴重。”“怎么講？”“已經(jīng)附上面了來不及的了，我去喊幾個虹橋宮的人來，小妹妹，你可以跟聞川澤來我們這一趟嗎？”
凌雨突然想到自己沒寫完的作業(yè)。
她大概是第一次在不是家里/學校里的地方做作業(yè)，這不是最后一次，她相信以后還有很多次。其實她不太喜歡夏拾漁稱她小妹妹，她今年15歲了誒！
阿禾也跟她一起過來了，坐在她旁邊，時不時為她指點關于作業(yè)上的問題。阿禾說虹橋宮是戰(zhàn)斗部門，可所在職員的辦公室，比凌雨想象中安靜祥和多了：普通的辦公室，除了放了幾個不合時宜的拳擊沙袋，凌雨寫作業(yè)的書桌還放了兩盆向日葵，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不需要陽光，還能裝在盆里的向日葵。在阿禾的細心教導，以及今天作業(yè)不太難的情況下，凌雨終于搞定他們了。
現(xiàn)在她滿腦子都是別的謎題。
“小姐，既然作業(yè)做完，我們應該……”“我能找個工作人員問下問題嗎？”
阿禾的表情十分為難：“這間工作室的所有者有些特殊，我們趁早……”那為什么要帶她來這里？去別人的房間不就好了？“雖然恩赫里婭內(nèi)沒有時間，但每位警員還是自己的作息，現(xiàn)在對于他們來說是凌晨了，所以小姐我們趕緊———”
“趕緊什么？”
先是聽到高跟鞋踏地的聲音，然后是一陣晃動的鈴鐺，哦對了，這間辦公室門欄上掛著一串鈴鐺。聽到踏地聲時的阿禾猛得抖了下耳朵，人變得僵硬起來。說來奇怪，做了那個小手術后，凌雨的感官變得敏感許多。
“趕緊什么呀？”
“葉琳娜小姐……”“沒必要見到我這么緊張啊？我們不是老熟人嗎？”女人的聲音來自背后，光憑這個聲音就能為凌雨爭取很大好感：蘇蘇蘇軟軟的，雖然不太標準，但十分悅耳的外國女聲。她轉過頭去。
與聲音不符的是，葉琳娜比凌雨腦中臨時生成的形象骨架要寬一些，凌雨想象的女人是白瘦型的，盡管穿著一身黑衣，還是能看出兩只略帶肌肉的胳膊，反給她生出點健康的美感。她留著一頭花白的銀色長發(fā)，像老奶奶一樣，用與衣服配套的頭巾包住。腳上的并非高跟鞋，而是長筒靴，不過是不是某些長筒靴也能算高跟鞋？她的脖子上掛著個墜子，看上去像十字架，卻又跟普通的十字架不太相同。她一只手撐在桌面上隔開凌雨跟阿禾，另一只手拍拍凌雨的肩膀。女人的面容很是端正，屬于會有人多回頭看幾眼的程度。
“你就是聞的新養(yǎng)女？”
他們外國人都只叫姓嗎？不過她確實是，所以凌雨點點頭。
“這樣啊……你是凌宏凌青的女兒嗎？我不認識他們倆，畢竟我是生者哦？”凌雨一時沒反應過來其中的邏輯，葉琳娜彎下腰來端詳她，阿禾連忙伸出一只手擋住她的視線?！傲栌晷〗?，這位是虹橋宮的出勤部警員葉琳娜小姐，擁有能夠控制冰雪的能力。您不是有問題要問警員們嗎？”
對哦?！澳莻€……呃……”被作業(yè)打擾的凌雨想不起自己原本的問題了?！熬褪恰褪恰薄笆浅芰ο嚓P的問題嗎？小姐？”
啊對對！“我剛才在家里看到混沌了！我也有超能力了嗎？”
“你有經(jīng)歷過瀕死嗎？超能力是只有瀕死之人才能擁有的哦？如果是做過手術的話，那只是術后的特殊效果哦？”“誒？”這話說的真讓人喪氣，這倒不是正事?！拔颐妹玫昧恕P于超能力的病，她可以不做那么危險的手術就能獲得超能力嗎？”
“嗯……”或許是在思考，或許只是單純地玩頭發(fā)，葉琳娜用食指繞著自己少許露出的白發(fā)?！斑@個我不清楚哦？不過蛇夫座那邊的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只是個出勤人員哦?！?p> 這句話令凌雨喪氣，她想回家了，善于察言觀色的阿禾見狀說道：“小姐，我們回去吧?！薄暗认?，是不是還有東西沒做呢？登登！”在葉琳娜發(fā)出一串俏皮的擬音詞后，一閃而過的卓爾為她帶來一張紙和一根筆。“先把這個填完吧？妹妹？”
這是？凌雨接過紙?！奥闊┨钜幌逻@個，關于編外人員家屬的生活情況，這對我們很重要，拜托拜托啦。”“凌小姐還年輕可能……還是我來吧————”阿禾這句話精準地刺中了凌雨的雷點，尚未成熟的未成年最討厭被人當作小孩。她仔細地填好了每個相關問題?！爸x謝你啦，好妹妹。對了阿禾?！?p> “什么事？”阿禾還在維持表面的禮儀，凌雨卻覺得他有些煩躁不安。
“幫我向聞問好哦?！?p> 葉琳娜搖搖手，一陣巨大的白光崩裂開來。他們又回到了原本的森林小屋。阿禾嘆了口氣，不知是真的，還是責備凌雨?！靶〗?，你有所不知，有些事情我確實忘了跟您講……”
“什么？”“老爺跟您托夢了吧?！蓖袎簦?p> 凌雨轉身去木頭桌子的抽屜里拿東西，是她夢里獲得的金絲眼鏡?！澳鷳撘材芸闯鰜戆?，老爺心里有人?！闭_的，看阿禾的口氣，貌似聞川澤只給她一個長女托夢?！傲枨缧〗忝菜茖@方面特別感興趣，您可別告訴她。葉琳娜小姐……”
名叫葉琳娜.科斯托納亞明戀著神秘的天朝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