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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芳華

三十章 離(四)

國色芳華 意千重 3482 2011-04-17 09:00:41

    劉家夫婦倆自己打劉暢,尚不覺得如何,可看到旁人打自己的心肝寶貝肉兒,那滋味可就不一樣的了。戚夫人撲上去抱住劉暢,一邊拿帕子給他擦嘴角的血跡,一邊瞪著劉承彩:“老爺,你就任由這等沒規(guī)矩的粗鄙野人欺負(fù)我們劉家嗎?民打官,是要吃板子的!”

  何志忠方出言呵斥何大郎:“有話好好說,三十幾的人了怎地就如此沖動(dòng),輕易動(dòng)了粗?倒叫人笑話粗鄙不知禮了?!?p>  劉承彩心疼得直打哆嗦,好歹理智還在。跺著腳道:“他做得荒唐事,打得媳婦兒,就該嘗嘗被人打的滋味!叫他吃一塹長一智,看他以后還敢不敢亂來!二十幾的人了,尚且不知輕重!我老劉家的臉面都被他丟干凈了!”

  何大郎捏著手指頭,看著血紅了眼睛惡狠狠瞪著自己的劉暢冷笑:“不服氣?不服氣起來打一架。見官就見官,怕什么?挨上幾十板子咱也要先出了這口惡氣!上了大堂,我也要說給旁人聽,奸夫淫婦做了丑事,還敢上門耀武揚(yáng)威的,天底下哪里有這種不要臉的!我何家的門檻都要砍了燒了重新?lián)Q,省得敗壞了我家風(fēng)水!呸!什么玩意兒!”

  劉暢尚且不知清華郡主去了何家的事情,把臉看向戚夫人,戚夫人罵道:“你沒事兒惹那人做什么?昨日從咱們家這里出去就到何家去炫耀了一通?!?p>  劉暢猛地推開戚夫人,狠狠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犟著脖子瞪著何大郎:“我不是怕了你,只是……”他惡狠狠地瞪了牡丹一眼,只是他還不想離。見牡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說不出心里的滋味,她只怕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吧?手臂上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他冷冷一笑:“現(xiàn)在打也打了,氣也出了,可以好好說話了吧?”

  何志忠掃了妻女一眼,但見岑夫人一臉的決然,牡丹滿臉的漠然,雖不知其中具體細(xì)節(jié),卻相信岑夫人的決定不會(huì)是亂來的。暗嘆了一口氣,招手叫牡丹過去:“丹娘,事情到了這個(gè)地步,要怎么做,你自己選?!?p>  牡丹依言走了過去,在她未曾開口之前,劉承彩柔聲哄道:“丹娘,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這種事情再也不會(huì)發(fā)生了。”又看著戚夫人,示意她趕緊哄哄。

  戚夫人心中此刻已經(jīng)恨透了牡丹,僵著臉不語。劉承彩無奈,又罵劉暢:“逆障!還不快給你媳婦兒賠禮道歉?”

  劉暢也不說話,只拿眼睛惡狠狠地瞪著牡丹,她敢說她要走,她敢!牡丹沖他淡淡一笑,朝劉承彩施了一禮:“大人又何必強(qiáng)人所難?強(qiáng)扭的瓜不甜,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丹娘不想做那惡人,還想留著這條小命好生孝敬一下父母?!?p>  牡丹言罷,望著何志忠清晰地道:“爹,女兒今后就是病得死了,也不愿意再作劉家婦!我與他,生不同床,死不同穴!最好永不相見?!?p>  何志忠嘆了口氣,握了握牡丹的肩頭:“既如此,走罷!”

  “何牡丹!”劉暢一個(gè)箭步?jīng)_過來,伸手要去抓牡丹,他都沒休棄她,她憑什么就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不要他?他不許!他不許!就算要一拍兩散,也是他不要她才對??墒撬K究連牡丹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何大郎一掌推開。

  “劉家小兒可是還想找打?”何大郎冷笑道:“當(dāng)著我們的面尚且如此惡劣,背地里不知又是何等光景!”

  “放肆!”何志忠作勢吼了何大郎一聲,朝劉承彩點(diǎn)點(diǎn)頭:“我的意思是好說好散,不知?jiǎng)⒋笕艘庀氯绾???p>  好說好散?不知這好說好散的條件是什么?劉承彩的腦子里瞬間想了幾十想,很快拿定主意,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gè)地步,果然強(qiáng)扭的瓜不甜,那便要替自家多爭取點(diǎn)利益才是,他還未開口,劉暢已然挑釁地瞪著牡丹,大聲道:“休想!我的女人我做主!我不同意!我是不會(huì)寫離書的!”

  果然是這樣的脾氣,只有他對別人棄之如敝屣的,斷然沒有旁人說不要他的。牡丹望著他諷刺一笑:“原來你舍不得我的嫁妝和我家的錢?!?p>  劉暢一張五顏六色的臉?biāo)查g七彩繽紛,咬牙切齒地道:“你……”他現(xiàn)在才不缺那幾個(gè)臭錢!

  牡丹語重心長地道:“不然又是怎樣?還是你猶自記著當(dāng)初的恥辱,所以硬要將我留下來,生生折磨死才如意?你恨我奪了你的大好姻緣,我用三年的青春償還你,已是不再相欠,你若是個(gè)男人,便不要再苦苦糾纏,也給自家留點(diǎn)臉面罷,不要讓人瞧不起你,男人家,心思還是少花在這上面,心胸寬大點(diǎn),也讓人瞧得起些?!?p>  牡丹的話說得難聽,就是劉承彩也聽不下去了,冷聲喝道:“不必再說了!不許再攔著她!”

  岑夫人出言道:“那我們娘幾個(gè)先家去,其他的老爺和大郎留下來和劉大人慢慢地商量。”又將嫁妝單子遞給何大郎:“我的意思是,大件的不好拿走,這些總要拿走,咱們家鋪?zhàn)痈舻貌贿h(yuǎn),這就叫些活計(jì)來拿這些零碎罷?!?p>  實(shí)在欺人太甚!戚夫人早已忘了當(dāng)初自家是怎么求上何家的,只氣得發(fā)抖:“這是劉家,不是何家,你們想怎樣就怎樣么?還有沒有王法?”

  岑夫人似笑非笑地道:“就是講王法這嫁妝才要拿走,莫非,丹娘的嫁妝實(shí)際上不齊了?要真是這樣,別客氣,說出來,能讓手的我們也不介意讓讓手。我們家是不缺這幾個(gè)錢的,也還懂得給人留余地?!?p>  戚夫人氣得倒仰:“誰稀罕她的嫁妝?”

  岑夫人道:“那不就是了?夫人這樣硬攔著,我們是知道你們舍不得丹娘,旁人卻不知道會(huì)怎么說呢?!苯袢账羰遣话涯档ず湍档み@些值錢的細(xì)軟拿回家,就算是白白跑這一趟了。至于旁的,又是后面再說的話。

  劉承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不耐煩地道:“讓他們搬?!痹龠@樣鬧下去,也不是回事,走得一步是一步,先把眼前這危機(jī)解除了才是正經(jīng)。他的身份地位禁不起這樣的笑話。

  何志忠朝劉承彩抱抱拳,也不多言,就往院子正中一坐,等著自家人上門來抬東西??v然是已經(jīng)到了這個(gè)地步,不到那一步,他也不想和劉承彩徹底撕破臉,畢竟對方是官,自己是民。

  牡丹上前提了甩甩的架子,不放心地交代何大郎:“哥哥,小心我的花。”

  何大郎點(diǎn)頭:“我知道。只管去?!?p>  甩甩知道要出門,興奮得忘乎所以,不住怪笑:“哈,哈!”

  劉暢雙拳握得死死的,眼睜睜地看著牡丹步履輕松,毫無留戀地被何家人簇?fù)碇隽嗽洪T,羞恥憤怒不甘讓他幾欲發(fā)狂,幾次想上前去扯住她,又覺得實(shí)在丟臉,想心不定,乍然喊道:“慢著,我有話和她說!”

  牡丹看到他血紅的眼睛,陰鷙的眼神,心里沒來由地有些發(fā)怵,仍然挺起了胸膛道:“你要說什么?”

  劉暢看到她強(qiáng)裝出來的無畏,倒冷笑起來:“你先回家去耍些日子,過幾日我去接你?!蹦档ど形椿仡^,他又無聲地道:“你信不信,我耗死你?!?p>  牡丹一愣,輕蔑地掃了他一眼,無聲地道:“看誰耗死誰?!彼鹊?,他熬得,清華郡主可等不得。再說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她已經(jīng)走出去了,剩下的都不是問題。

  走出劉家的大門,牡丹抬眼看著天上的艷陽,只覺得天是那么的藍(lán),云是那么的白,空氣是那樣的清新,就是街上的喧囂聲,來往的行人們,也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可愛。

  何家出行,不拘男女,都是騎馬,唯有岑夫人年老,又嫌馬車悶熱,乘了一座肩輿。薛氏將一頂帷帽給牡丹戴上,笑道:“早知如此,咱們應(yīng)該乘了馬車來才是。丹娘還病著,只怕是沒精神騎馬。不如稍候片刻,另行去租個(gè)車來?!?p>  岑夫人掃了牡丹一眼,道:“她如此瘦弱,就和我一道乘了肩輿回家,走慢些也就是了?!闭f完攜了牡丹的手上了白藤肩輿,母女二人相互依偎著,各懷心思地往回家的路上行去。

  薛氏暗嘆了一口氣,戴上帷帽,熟練地翻身上馬,引著一眾人慢吞吞地跟在肩輿后頭,心情不說十分沉重,總歸是有些煩悶,牡丹的住處,可怎么安排才好?

  岑夫人乘坐的這肩輿不似轎子,只在上方掛了個(gè)遮陽的油綢頂棚,四周掛了輕紗,又涼快又方便看熱鬧。正適合難得出門的牡丹,看著什么都覺得新鮮。貌美的胡姬當(dāng)壚賣酒,男人們騎馬仗劍,快意風(fēng)流,女人們或是著了男裝,或是著了胡服,或是就穿了色彩鮮艷的裙裝,帶著露出臉來的帷帽三五成群,或是騎著馬,或是走著路,說說笑笑,好不愜意。

  這才是她想要過的生活。牡丹回頭最后望了一眼劉家那代表著身份地位的烏頭大門,絕然地將頭轉(zhuǎn)回去,靠在了岑夫人的肩上,輕輕道:“娘,女兒總給您和爹爹添麻煩?!?p>  岑夫人慈愛地摸摸她的手:“說這個(gè)做什么?我們是一家人?!?p>  牡丹嘆道:“他只怕不會(huì)輕易放過我的。還有那筆錢……”

  岑夫人決然道:“怕什么?你只管安安心心地住著,該吃就吃,該玩就玩,其他都是你爹和哥哥們該操心的事?!闭f是這樣說,母女二人都知道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他們之所以能在劉家人面前把腰板挺得那么硬,是因?yàn)樗麄兪掷镉袆⒓业陌驯瑯拥?,劉家為了這把柄,也不會(huì)輕易放過牡丹。今日,不過小勝一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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