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光奇道:“沈二小姐莫非有好姻緣要介紹給犬子?只是,犬子已有意中人,正是沈二小姐的——”
“正是呢,柳大公子與我方表姐情深意切,今日在墨香苑一見,我才明白什么叫做郎情妾意?!?p> 柳三光一愣,不待他開口,沈靜璇又道:“聽聞柳管事異常疼愛子女,想必是會全力成全柳大公子與我方表姐的吧?柳管事放心,你擔(dān)心的問題我自會幫你解決?!?p> 柳三光聞言心忽地往下一沉,他本想說長子的心上人是沈靜玲,借機(jī)試探一下沈靜璇的態(tài)度,結(jié)果沈靜璇倒好,直接說出了方誦雅。
那一日的事,沈靜璇也在場,他想辯解,卻又無可奈何。
方誦雅是不差,可是到底是方家的子女,而方家與沈家與莫家都有扯不清的恩怨,這是他強(qiáng)烈反對長子與方誦雅過從甚密的最直接原因。
柳三光心中不悅,表情僵硬,卻見沈靜璇微笑著指了指窗外的藍(lán)天。
盡管懊惱不已,他還是順著沈靜璇的手看去,卻是一頭霧水,想他一世英名,怎么在眼前的小娘子面前總是被牽著鼻子走?
不得已,他只得問:“沈二小姐立意高深,柳某揣摩不透,還請直言相告?!?p> “柳管事,凡事講究天時、地利與人和。柳大公子與我方表姐欠缺的不過是天時而已。柳管事是聰明人,定然明白拔出蘿卜帶出泥的道理。馮萱遭殃了,你覺得馮菀會好到哪里去?”沈靜璇言盡于此,戴上帷帽,翩然而去。
柳三光看著空下來的包廂,少頃便回過味來,他自言自語道:“呵,小娘子膽識過人,竟然想將方相夫人拉下水嗎?這個主意不錯,只是……”
柳三光思索著,抬眼看了看外面蔚藍(lán)一片的天空,最終揚(yáng)起嘴角:“用方誦雅換沈靜玲嗎?這才是你的真正打算吧?能夠不動聲色地將我妹妹升至貴妾,看來確實有兩下子。我倒是看看,你會如何讓沈姨娘被扶正!”
沈姨娘被扶正了,方誦雅就是嫡女,即便是庶女配柳子卿都足夠了,何況是嫡女?
只是這么一來,即便柳三光不想陷入三大家族的恩怨漩渦內(nèi),卻也是由不得他了。
沈靜璇是個聰明人,底牌只露出了一半,只說了成家這一事,立業(yè)呢?
柳三光只能往沈家人身上去想,沈四爺如今成了吏部侍郎,讓柳子卿跟著沈四爺去打拼,這也許是沈靜璇的另外一個打算。
方誦雅雖然確實不如沈靜玲,可如果放棄沈靜玲,就能為長子鋪就青云路,卻倒是美事一樁。
這般想來,這表姐換親姐的交易,對柳家來說,還是滿劃算的。
柳三光越想越覺得值得一試,他揚(yáng)聲道:“小二,拿酒來!”
今天對柳家來說,是個好日子。
安國公府上下忙碌不堪,柳姨娘升貴妾,但也只是妾,不能選正午這樣的時間。
高氏是個講究的人,請?zhí)蠈懙拿髅靼装祝埩胰松陼r正至國公府觀禮。
說是觀禮,觀的也就是沈家?guī)追咳司墼谝黄?,讓柳姨娘重新為老國公爺夫婦奉茶,并給幾個正室夫人行禮敬茶。
柳三光作為柳欣兒唯一的哥哥,自然是要到場的,而柳家大公子、三公子,以及成為了丫鬟的柳芽,今日也齊聚安國公府。
柳夫人早亡,柳家二公子早夭,此時坐在安國公府正院正屋下首的,就是柳氏全家了。
柳姨娘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襖裙,打扮得清麗出塵,毫不奢華。
蓮步輕啟,娉娉裊裊,在她經(jīng)過眾人身旁時,帶過一陣清幽的香風(fēng)。
沈靜璇微微一嗅,便知用的是上好的香粉藍(lán)清影。
看來高氏今天可是破天荒的要給柳姨娘做足面子呢,想想也是,對付這幾個小一輩的妾室,高氏怎么會駕馭不了?
抬一個去打壓另一個,再好不過。
柳姨娘笑而不媚,恭敬地跪拜敬茶,舉止穩(wěn)重大方,很是得體。
高氏當(dāng)著柳家人的面,努力擠出難看的笑容,即便是柳姨娘這般不惹事的小妾,高氏看在眼里,還是覺得很刺目。
若不是誠心要刺激一下馮家姐妹,高氏不會這般做。
柳家人似乎也明白各種關(guān)竅,都顯得很低調(diào)含蓄,并未因為柳姨娘成為貴妾而張狂。
沖這一點,高氏倒是舒了口氣,抬舉一個小妾不是不可以,最怕的就是小妾以及她的娘家就此蹬鼻子上臉,不知收斂。
此時看來,柳家人都很本分,今后若有變化,到時候再說吧。
高氏嘆息一聲,接過茶盞,抿進(jìn)一口茶水,意思一下,并未刻意刁難柳姨娘。
一旁站著的鐘管事,手中捧著沈氏族譜,禮畢,他將族譜遞給大老爺沈駿楊。
沈駿楊親筆,改寫柳姨娘的位分,順帶將吳姨娘降成了賤妾,隨后由沈駿杉在二房的名下添上了賤妾馮萱以及庶女沈靜瑤,省得晚上再取族譜了。
賤妾有什么禮可行的,順帶一筆,就算是對得起她了。
柳姨娘隨后攙著大夫人秦憫貞回了西院,在那里,她還需要伺候秦憫貞與大老爺沈駿楊用茶,這是他們大房自己的事了,高氏便讓他們先行離去。
少頃,柳家眾人被留下來用了些茶點,晚膳卻要往后推一推。
昨天馮萱瘋了一般跑了出去,高氏雖然讓唐嬤嬤跟著了,還是沒能徹底阻止馮萱。馮萱趁著陶公公宣旨,合府上下都無暇顧及的時候,逮住空隙,獨自跑回了合|歡居。
安國公府派出去接馮萱的轎子一早就離府了,國公爺沈駿杉也在丫鬟的伺候下,將臉上的淤青給修飾了一番,以作掩飾。
很快,負(fù)責(zé)接人的管事派人來報,馮娘子不肯進(jìn)府。
“這個孽障!”高氏怒拍案幾,指著沈駿杉道,“你就為了這樣的孽障鬧得府里不得安寧?”
沈駿杉郁悶的很,辯解道:“母親,阿萱是真心對我的,她平日里也不這樣,許是知道要進(jìn)府,害羞了?!?p> “是嗎?偷人的孽障還知道害羞?來人,給本妃去柳葉巷拿下那馮萱,就算是綁,也務(wù)必讓她今日進(jìn)府!”鎮(zhèn)南王王妃接過話茬,氣定神閑地向正屋走來。
她身側(cè)簇?fù)碇?,是她的長女,錦妃莫錦嵐,以及一個小娘子,正是七公主孟如霜。
高氏等人忙迎出門來,拜見錦妃娘娘、七公主以及鎮(zhèn)南王王妃。
這三拜,拜得沈駿杉一點都抬不起頭來,這就是他妻子的娘家,多么叫人仰望的娘家。
這祖孫三代,到了安國公府,可都是貴客,貴得不能再貴的客,得小心供著,耐心伺候。
昨日一個王妃,一個長公主,就壓得高氏喘不過氣來,今日公主是換了,可是卻來了個在天子面前說的上話的錦妃。
高氏一張老臉?biāo)⒌鼐图t了,她羞愧啊,一把年紀(jì)了,還要因為混賬兒子的風(fēng)|流債出來丟人?。?p> 夏氏語罷,看了眼地上的女婿,冷笑一聲:“駿杉是越來越出息了,官職不見升降,倒是惹上了如此不知廉恥的孽障。即便是將國公府的臉面打得找不著北,也要護(hù)著她?”
沈駿杉心中一驚,忙不迭改口:“小婿不敢,小婿只是——”
夏氏不耐煩地打斷他:“只是什么?可憐我的欽嵐還昏迷著呢吧?錦妃帶上如霜去看看你的妹妹成什么樣了,也好警醒如霜,將來擇婿,務(wù)必要慎而重之!”
沈駿杉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高氏狠狠地剜了一眼,他垂頭喪氣,給夏氏等人讓路,再也不敢妄自開口。
錦妃應(yīng)下夏氏所言,她看了眼沈靜玲,示意她帶路。
只是,沈靜玲身旁站著的小娘子,雖然面生,看上去卻又熟稔至極,眉梢眼角,像極了莫欽嵐。
難道是那個寄養(yǎng)在將軍府的二姑娘?
這般想著,錦妃便聽沈靜玲喊道:“二妹,與我一起去吧?!焙暗谜清\妃好幾年沒見的這位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