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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樓煙雨

第二十六章 形單影只

古樓煙雨 或人之等 4085 2022-03-23 18:00:00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子規(guī)聲寒,文華獨自默默西行,人煙愈來愈少,放眼望去,前方路途還有多遙遠。文華還不知道,此時他已陷入危機重重之中。

  劉世哲雙眼緊盯著路中央前行的年輕人,松了一口氣,這次的任務(wù)應(yīng)該問題不大。但同時他也有一絲困惑,為什么要殺他?

  其實劉世哲與宋極不同,他分得清是非善惡,并且內(nèi)心不愿做一個壞人。

  宋極看出劉世哲猶猶豫豫的心思,心中止不住暗暗冷笑‘哼,優(yōu)柔寡斷,有什么資格坐七劍影頭一位?’

  夏金在旁邊問道:“大哥,查清楚了,他就是文華沒錯,動不動手?”

  未等劉世哲開口,宋極已沙啞的說道“出手麻利些,老七,你去?!?p>  七劍影之中,劉敬山最年輕,但也有三十歲了。劉敬山點了點頭,提劍飛身上前,其余的六個人也都站起身。

  這邊文華行走間,忽然聽到背后唰唰的腳步聲,隨即面前只見寒芒一閃,他來不及拔劍阻擋,只得身形暴退,躲過險著。定眼細看來人,來人并沒有多余的廢話,出手果斷、毒辣,見一劍不中,馬上運起第二劍。

  文華心想,能下如此狠手的,除了伍齊天那幫人,還有誰?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憤怒,這是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今天就一絕冤仇,不死不休!文華手臂青筋暴起,橫身抽劍,兩件兵器硬生生撞在了一起,火光四濺。他已不是三年前那個初學(xué)武藝的毛頭小子了,三十三路回風(fēng)劍法再加上他正值年輕氣壯一股不服輸?shù)木?,倒是使劉敬山吃了一驚。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手持漆黑寶劍‘錦’,心中有著說不完的怨恨。

  當下是塵土飛揚嗚聲連連,劉敬山雖有十年精湛武藝,卻摸不透回風(fēng)劍路數(shù),一時間竟傷不到文華。

  七劍影剩下的六位在后面觀瞧,“嘿嘿,想不到這小子有些本事,二哥?”潘龍問道,他等著宋極發(fā)話。

  劉敬山皺眉:“我們一起上,不符江湖規(guī)矩吧?”

  宋極搖了搖頭,他瞧這位大哥越來越不順眼“大哥,我們是來殺人的,不是來比較功夫的,一起上,越快越好!”話未說完他已飛身上前助陣。

  一時間,七個人就圍住了文華。文華一下子就感到力不從心了,其實光劉敬山一人就能夠?qū)Ω蹲约?。劍光閃閃之中,對方盡是殺伐手段,每一劍都沖著自己致命之處襲來。

  文華陷入苦戰(zhàn)。

  文華絕境之處突然靈光一閃,他回憶起五子連星陣。

  陳伯伯用心良苦!

  雖然他不能破結(jié)那套劍陣,但是他逆向思考之后,走其中橫斜之位是可行的。文華順勢腳下飛轉(zhuǎn),身法變的詭異起來。

  但是七劍影哪一位功力不比他深厚?此時文華只能堪堪躲避,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又周旋了一陣,終于,文華的劍斜飛出去。

  他閉上眼睛,自己的一生就這么結(jié)束了?就這樣也挺好,他鼻子有些發(fā)酸,心中還有說不出的滋味。

  這時一聲道號響起“無量天尊”,一只干枯的手掌輕輕推開刺向文華咽喉的一劍,右手拂塵一甩,七劍影只覺得一股磅礴之力推著自己的身形。

  一位道人橫身,輕描淡寫的就退開了七劍影。

  宋極狠狠的看著面前那老道壞了自己的事情,但是他不敢輕舉妄動,面對這老道士,他有一種無力感。

  “上天好生,幾位就此住手吧”。這道長正是那歸塵居士-韓春江!

  宋極不忍就此罷休,狠狠地喘著粗氣說:“牛鼻子,你非要插手此事?”

  韓春江點點頭:“然也,這位小友與我有緣,殺不得”。

  宋極咬了咬牙根,最終還是收起劍,老道士武功深不可測!自己從未見過內(nèi)力如此高強的人,哪怕若長山也不及他!若是拼命,七劍影最多有一分勝算?!俺?”他又看了文華一眼,因為這人早晚要殺掉。

  文華呆住了,他活了下來,老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他雙手抱拳,對這位道長感謝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歸塵居士扶起文華,他也細細的打量著文華,然而卻并沒有久留,最終一笑說道:“你我有緣還會相見的”說完道人甩拂塵踏步離開。

  回過神來,白衣道人早已沒了身影。

  一陣干巴巴的風(fēng)吹過,孤零零的道路上,又剩下了文華獨自一人。

  文華不知為何還會再見,但他既然活了下來,就要繼續(xù)前行,為了自己,為了那些重要的人,他必須要快速的成長起來。

  “呵呵呵……”文華舉目,陣陣苦笑、陣陣自嘲。

  抬頭只能見天空,低頭僅能見黃土。

  七劍影第一次顏面盡失,誰都沒有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名世外高人。

  “算了,既然他已遠離中原,先留他一命”神秘人得知此事后沒有表現(xiàn)出有多不滿意

  “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各位幫忙”

  ……

  ***

  易安這一路來到了荊州江南道。蔣端民就住在這里,背書箱的游子滿懷希望走進了這家逸世書館。自古江南多才子,書館內(nèi)人不多,但是易安看得出這里的人都不一般,他們的神色泰然,德才兼?zhèn)洹?p>  易安對一位身穿華服的年輕人施禮道:“這位賢兄,再下求見蔣端民”。

  面前這人雖然年紀不大,卻已官至禮部侍郎,如今恰逢外差,他來看望老師。不過他并沒有官架子,微微抱拳:“家?guī)熒眢w不太好,兄臺有事對我說吧”。陳琳本不必理他,因為拜訪老師的人太多了。但他看易安文質(zhì)彬彬、才華橫溢,尤其是那雙眼睛開闔間神光熠熠,不禁高看了易安幾分。

  “再下陳易安,受程先堂指點來此拜見蔣師?!闭f著易安掏出一封信遞給陳琳。陳琳聽到程先堂的名字心中已有三分敬意,他接過信匆匆走向后堂。

  一間淡雅的書房中,易安終于見到了被百姓贊為圣人的蔣端民。此人相貌非常普通,但是那股儒雅的氣質(zhì),易安從未見過。包括在自己的先生孔舟面前都不曾感到過有如此壓力。

  蔣端民搖頭笑道“孔舟可是從不收弟子的,他強我百倍,你不必和我再學(xué)什么了”

  易安開門見山:“學(xué)生雖讀百書,但心智依舊迷茫。請授學(xué)生救黎民百姓于世間疾苦之道?!?p>  蔣端民聽易安說完話,開始重重的打量易安。他沒有想到面前的這位年輕人有如此大志。他心中不免暗驚,易安沒有問仕途之路、沒有問詩書奧義、沒有問人生困惑,而是求安民之道。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讀書人了!

  蔣端民心里很欣慰,終于出來這么一個人,他愿意傾其所有來幫助他。蔣端民心情激動起來對易安說:“我讀書五十五個春秋,也未找到此路。不過‘安世先明理’,必須明辨世間黑白是非啊,我給你說個故事?!?p>  “應(yīng)安二十六年,京城武庫司突然置地三千畝,從四品的武庫司竟然有這么多錢?!此事經(jīng)人流傳,被先王所知,先王大怒,責(zé)令誅其九族。但是人人都想到這武庫司定是貪污受賄,因此沒有有心人去明察此事?!?p>  蔣端民嘆了一聲:“殊不知武庫司的岳父乃是杭州富甲,這三千畝地也是以他名義置辦的”

  “沒有人去想緣由,他們只是一致認為武庫司唯有貪贓枉法才會至此這般富景”

  “人心無常,是非混淆難辨,首先辯的清,才能做的好啊”

  這是易安在逸世書館上的第一堂課,直到多年后回想起這一幕,易安仍舊無比懷念。

  易安心中豁然開朗,他知道,眼前的這位智者,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要學(xué)的東西還很多,而有些東西,書中是學(xué)不到的。

  ***

  風(fēng)行上路了,他一面搜尋伍齊天的下落,一面結(jié)識江湖上英雄豪杰。

  陳萬忠的話被他深深刻在心底。

  武林帖被傳不知去向,所以在江城即將迎來一場盛會,屆時各門派成名前輩及年輕俊杰將匯聚江城,此次盛會也被人們稱為英雄會。風(fēng)行心里想到,這次英雄會或許是一個機會,若能夠聯(lián)絡(luò)上正義門派,除掉伍齊天未嘗不可,所以他也要參加。

  路途雖遠,但是風(fēng)行不怕,或許這個世上有人比他武功更高,但是絕對不會有人比他毅力更強。

  一個人仗劍天涯,最使人敬佩的就是他從不曾退縮。

  六月十六日英雄會即將在兩天后如期舉行,此時的江城人滿為患,各路門派弟子齊聚于此,每個人都希望能夠借此嶄露頭角,最好一舉成名。這一次的英雄會由武當正宗主持,地點設(shè)于東正派派主-東不移的莊內(nèi)。雖說莊內(nèi)很大,但是前來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進入莊內(nèi)。

  風(fēng)行此時正斜靠墻角,望著莊外門前。背背初心劍,天藍色的綸巾挽住頭發(fā),目光炯炯,顯的十分平靜。他在想自己要不要說出自己是清風(fēng)派子弟。

  果不其然,門口的兩位東正派弟子攔住了他,一個細眼寬下巴的人狐假虎威的說道:“哎,你是何門子弟?”說著伸出手,向風(fēng)行查看請?zhí)?p>  “吾乃清風(fēng)派嫡傳子弟風(fēng)行”風(fēng)行有禮貌的回答,他并沒什么請?zhí)?,但是他覺得清風(fēng)一派,無論怎樣也應(yīng)有一席之地。

  “哈哈!?陳萬忠才死,就有人冒充清風(fēng)派弟子前來混吃混喝,師兄,可笑不可笑?”這人不屑的看著風(fēng)行“你是清風(fēng)派嫡傳子弟?我還是新一代武林盟主呢”。

  風(fēng)行瞬間立起劍眉,冷冷的眼神掃過面前這個宵小。風(fēng)行脾氣雖然好,但是并不代表他懦弱,他絕不允許有人拿自己的師父開玩笑!風(fēng)行手指咯咯作響,只要自己的劍出鞘,這個人在自己面前過不去三個回合。

  這時,傍邊一人開口說道:“現(xiàn)各宗門都已至此,閣下若真是清風(fēng)派子弟,那么與何門誰人有故,我去叫其前來接引你?!憋L(fēng)行移目光看向另一位高大男子,強忍住殺氣,這人還算講理。

  風(fēng)行轉(zhuǎn)念一想隨即開口“中州劍客李松云可在?”

  高大男子臉色一變,另外那個人也不再嘲笑了。面前這人若識得李松云,那么今日他二人還得好好賠罪?!霸冢?,我這就去請”細眼的那人連連點頭,一張笑臉比哭的還難看。

  風(fēng)行一把拉住了那人說道“不必了”。

  他忽然改變了主意,是因為有些失望,他也不再想?yún)⒓舆@個所謂的英雄會。

  風(fēng)行看著東正派的兩個弟子忽喜忽怒的樣子,搖了搖頭,他不屑與這樣的人為伍,他寧愿孤身一人!

  挺直了身軀,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情洋洋灑灑。他撫摸著背后的那把初心劍,自問道:“做英雄,必須要參加英雄會嗎?”

  滿身銀光落塵世,何須明月照當空!

  晴朗的天空映著風(fēng)行的背影,孤單卻堅強。是那么渺小,又是那么高大!

  直至今日

  文華已經(jīng)踏上了去往西北邊塞的道路,大漠風(fēng)情究竟能使他成長多少?心中的執(zhí)念能夠堅守多少個春秋?他為了給文興、陳萬忠、以及百花村慘死的村民復(fù)仇,心底的仇恨使得他與她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同時他也學(xué)會了隱忍,懂得了用心去衡量生命。

  風(fēng)行一人仗劍四處漂泊,他一路尋找伍齊天的蹤跡一路打聽易安的下落,冥冥之中他覺得另外一位好兄弟文華還再世間。和從前一樣他還是那么豪情,只是他不再飲酒了;他的笑依舊那么灑脫,他絕不是孤身一人。世界上有邪就有正,他與邪作對并堅持到底。一把初心劍,滿身英雄血,江湖上有風(fēng)行的影子就有正義。

  易安作為一個讀書人,他沒有文華那么重的仇恨,也沒有風(fēng)行那么高的武功,雖然蔣端民告訴他治世容易救世難,但是他注重當下,他覺得能助一人便欣慰一分。因為了解人生疾苦,所以他奮力去拯救。

  從百花村走出來的三個年輕人踏上了不同的道路。漫漫長夜之后總會迎來晨曦,浩浩風(fēng)雨過后萬里晴云。

  或許夜很漆黑;或許雨很急驟;或許路很遙遠,但是地上的人兒,從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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