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越想顧全大局,事情往往越不盡人意。
南郡城的官府衙門建造得極為華麗,紅磚鋪道、玉瓦當(dāng)頭,涂著紅漆的大門油光锃亮。大門打開,滿院子的青竹翠樹,進入大堂,金光燦燦皆是黃白之器。
雨露鎖眉打量著衙門左右憎聲說道:“區(qū)區(qū)一座城鎮(zhèn)府邸威勢比西北軍政堂還要浩大!我倒要悄悄他們究竟敢不敢用鞭子打我?”
文華呵呵一笑:“江南之地,富饒之鄉(xiāng)。人家蓋一座好點的官府衙門怎么了?就是蓋座皇宮別院也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文華打趣的同時心中不免悲嘆“如此一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刮入此間”
“費什么話!”身旁的兵卒用棒子杵在文華肋上。
文華嗤笑一聲,徑直往前走去。
門前聽差的官員擠滿大堂,然而此時卻又無事可做,慵懶的站立在堂前。文華雨露隨著官差來到官堂之上,領(lǐng)頭的軍官吩咐手下去通報郡守。大堂之上的官吏勉強打起精神盯著文華雨露,隨后又別過頭去,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過了好長時間,從后院才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這時官吏們重新打起精神手持恩威棒長聲道“肅—靜—!”
一個肥頭大耳身穿華服的官員坐到桌案旁嘟囔著問道:“哪個小子活的不耐煩了,竟敢驚擾本官的美夢?”
看著從后院蹣跚走出的這位郡守大人,雨露不禁掩嘴偷笑,眉眼彎成月牙?!熬瓦@人能做郡守?往屆的御史欽差是怎么巡視江南的?”
文華也忍住笑意,靜等這位大人如何評判此事。
那個領(lǐng)頭的官差上前說道:“大人,有百姓舉報此二人乃是西北逃兵,而且在酒樓行兇滋事?!彼钢娜A雨露又大聲喝道“見到大人還不快快跪下!”
雨露昂首反問:“我阿爹是余祈明,你們受得起我一跪嗎?”
案上的肥胖官員聽后皺起眉頭,隨即像是聽到天大笑話一般,臉上的肥肉亂顫冷笑不已“你阿爹是余祈明?我阿兄還是兵部尚書段江南呢!”隨后他一拍桌子怒道“管你是誰,見了本官也得跪下!”
文華拉住雨露,示意她莫要沖動。隨后跪倒在地“大人,我乃西北邊軍一名校尉,確實不是逃兵”他想到懷中還有杜闖所給的文書,忙掏了出來“此是余祈明將軍親賜文書,大人明鑒?!迸赃叺兔柬樖椎挠涗浌俳舆^文書小心翼翼呈了上去。
郡守看也未看,站起身指著文華二人:“究竟是哪里的刁民,到了此間衙門竟然還想胡弄本官!來人,先打上一百殺威棒!”
“慢著!”文華立起身,臺上郡守一副故意施威的面孔,文華已知其意。“這殺威棒打在小人身上尚可受得住,家妹體弱難以承受。大人開恩免我等皮肉之苦,在下愿以銀錢充之”
肥胖郡守得意點了點頭,這才打開文書看了片刻,又裝模作樣的緊皺著眉頭與記錄官交談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向文華問道:“聽聞西北軍喝的是冰湯椰汁、吃的是牛羊白肉,想必你等也扣拿了不少銀錢!”
文華瞇眼,忍住胸中怒意,若擱以往,非要拔刀相向不可。
郡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文書點頭示意,趕忙提起筆在紙上唰唰寫著。
寫完站起身來,一旁官差用他尖尖的嗓音說道“邊軍文書真假難辯,但我府大人厚德慈善。念你二人并無大過,罰紋銀五十兩、收繳軍刀,今后若再滋事行兇,定懲不饒!”
五十兩,恰巧是文華行囊中杜闖贈予的銀兩。雨露鼓氣便要發(fā)難,文華拽住她對她搖了搖頭。
郡守挺起大肚子走下案臺,身旁有人小聲伺候著“大人慢走”。
那胖郡守回過身向領(lǐng)頭衙役說道“王二,別什么事都來煩我!”他還想說什么但是覺得浪費時間,便輕嘆了一聲離去。
文華一邊安慰雨露一邊心中感慨。當(dāng)黑暗灑滿人間的時候,光明果真就成了笑話。
他帶著雨露從官府出來,不顧旁人指指點點,但是他內(nèi)心早已冰冷。在西北奮勇殺敵,勞苦無數(shù)不說,反倒被人誤解,就連官府也不分青紅皂白,從而趁機剝削。
文華看著門上‘青天懸照’的大扁,搖了搖頭。
二人又回到江天曉,本來文華不想再來這里,可是雨露執(zhí)意要與那幫人慪氣。雨露目含慍色面對眾人,要了一桌子飯菜大吃了一頓。
雨露挑眉板著臉,又將寶劍拍在桌子上??蜅V械娜藳]有再敢去招惹她們二人。
文華笑著安慰雨露:“不必如此怪他們。人情異同,其數(shù)多端,豈能一一如你我之愿?”
雨露氣道:“我不管!再要兩間屋子,今夜咱們就在這里休息!”
月光灑滿屋子,文華長長舒了一口氣。他躺在床上,思索著今后要去哪里,無論如何也要找到易安見他一面。想到易安與風(fēng)行,他咧開嘴欣慰的傻笑起來。他又想起若煙,不知她在程府過的怎樣。
文華翻身下床,走下樓,他記得長劍還掛在馬鞍上。
此時樓下冷冷清清,只有一人背對著自己還在獨自飲酒,文華不經(jīng)意瞥向那人背影,他覺得隱約在哪里見過此人,但又記不清了。隔著幾條桌椅,又看不到那人正臉,那人也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文華就不再多想,走出樓外,拿回長劍。
文華心中一震,忽然想到什么,那人身上的日月圖案!若煙與他講過,那天晚上在煙雨樓對陳萬忠下毒手的日月袍!文華轉(zhuǎn)身迅速向店內(nèi)沖去,可是店內(nèi)已空無一人。他向店主問道“剛剛那黑衣人去哪了?”店小二指著門外忙答道:“那位客官剛剛走,往西邊去了”
文華提著劍追了出來。四下一片漆黑,寒風(fēng)吹在衣服上簌簌作響,街上僅有幾家燈火還亮著。文華屏氣凝神,在那!他定睛瞧向西邊林中,有一黑影閃動。文華猛地提起一口氣向前追了上去。兩個身影都快速地移動腳步,一個遁,一個趕。
前方那人身形越來越快。但文華已今非昔比,多年廝殺與歷練的沙場之上可不是混吃等死之地!一副凡人之軀現(xiàn)早已銅筋鐵骨。只見他身形異常矯健,緊緊跟住黑衣人,兩旁的樹枝在他經(jīng)過時發(fā)出咔咔的聲響。
昔年的神采重現(xiàn)文華的面容之上,他那顆快要被歲月打磨平靜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復(fù)仇之火重燃。
黑衣人邊行邊用余光掃視文華,他微微詫異了一聲??次娜A的身影狀態(tài)并未施展輕功,卻僅憑蠻力就能死死咬住自己,黑暗之中他用布蒙住自己臉頰,瞇著的雙眼發(fā)出陣陣寒光。
樹林的盡頭是一片孤墳,枝頭上的數(shù)只烏鴉被驚起,在天空不住盤旋。黑衣人突然頓住腳步回過身等待著文華,文華也停住身形。
二人四目相對。“伍齊天在哪?”文華面色鐵青。多年來,百花村的傷痛,在他內(nèi)心久久不能消除。
對方嘻笑一聲,并不答話。
“你是秦雙蠻?”文華似乎不愿再多問什么,他握住雙拳,腳下的土地深深向下陷了兩分。黑衣人蒙著面,但能看出他眼中有無盡的嘲諷。
黑衣人盯著文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只是我沒有想到,多年過去,你竟還活著”
文華卓立于樹下道:“大丈夫何須遮面見人?某非有虧心之事?此間就你我二人,摘下蒙面與我講話!”
黑衣人不動于衷,道:“閣下既然知我身份,何不動手?莫非真以為能攔得住我?”
文華冷哼一聲,不再講話。況且此間恩怨也并非三言兩語便能解決。
文華雙腳點地,飛身沖向黑衣人,破風(fēng)聲蓋過那人笑聲。
他右手一蕩左手一記重拳直直地?fù)粝蚝谝氯诵乜?,對方?cè)身堪堪躲過文華快拳,兩人身形一錯。文華瞬間將身子扭了回來,又一拳快若流星打了過去,黑衣人再躲已來不及,他冷哼一聲探掌迎了過來。
文華的拳頭打在黑衣人的掌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對方的內(nèi)力強于自己!
文華強忍反噬之力,將拳展開往外一撥,強震臂膀,隨后唰的一下拿住黑衣人手腕,用力向自己懷中一帶,另一只手向?qū)Ψ矫嬲肿ト?。沒有想到這一抻一帶竟如此的利落!黑衣人眼中終于有了一絲慌亂。
黑衣人倏然斜掠出去,剎那間,他一手持住劍鞘,一柄銀劍自鞘內(nèi)飛出,清脆的劍鳴聲在文華耳畔響起。只此輕描淡寫的一劍險些劃過文華脖頸。文華深知對方劍術(shù)高深,不禁后悔,剛才那一拳應(yīng)打向他的右肋。
電光閃過,文華狼狽躲過一劍,黑衣人也已與自己拉開距離。
那人用戲謔的聲音說道“想要復(fù)仇,明早來白馬寺”說完一閃身施展輕功向黑暗處遁去。文華沒有再追,倒不是因為他怕,而是天已盡黑,黑暗之中文華再難追的上他。何況那人留下地點約戰(zhàn)自己。
他一路回到江天曉,心中也做著打算“明日便去會他一會,就算一日身死,也要報的此仇!”
月星隱曜,此時的深夜已經(jīng)極黑。
文華經(jīng)過雨露的房門前,他猶豫了片刻,隨即又轉(zhuǎn)身向自己屋中走去。
或人之等
可能會斷更幾天…… 不忘初心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