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蠶食
林念和莎蓮娜告別白梅,白梅則是偷偷在林念上衣口袋里放了一個鑰匙。
想都不用想,又來活了。
晚上,林念哄完莎蓮娜就拿著鑰匙出發(fā)。
白梅和林念他們住的不是一家,不過也不會太遠。
林念用鑰匙打開了特定的房間。
此時的白梅,正穿著一身薄紗睡衣,看著月亮。
“白姐,好雅興啊?!?p> “沒事閑的罷了,都這么晚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p> 林念笑了笑:“都這么晚了,你不也沒睡嗎?!?p> “你看我這一身好看嗎?”
“好看,白姐穿什么都好看。”
“油嘴滑舌,不過女人就喜歡聽油嘴滑舌的話?!?p> 林念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
“白姐,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見,女人該有的欲望,所以你叫我來應該不是做那種事情的對吧?!?p> “呦,還懂得察言觀色,那種事情我向來無感。不過你要是想的話,我可以配合你?!?p> 林念擺了擺手:“別了,白姐,那種事情做多了傷身體?!?p> “呵呵,是嗎?!?p> “既然我都來了,今天我就當個傾聽者,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p> 白梅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晚風掀起窗簾,窗外隱約的能聽到蟬的嘶鳴。
“有件事我撒謊了?!?p> “什么事?”
“我其實快四十了?!?p> 林念眨了眨眼睛:“那個,我還真沒看出來?!?p> “我像姑娘們這個年紀的時候,瘋狂迷戀過一個人,他是是一個個子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的男人,長的說不上帥,但也絕對不丑,努力,向上,積極,但也極度的自卑?!?p> “他家很窮,也不能說很窮,他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農(nóng)民,總是告訴他,錢要省著點花,其實他花的根本不多,一件衣服穿了足足有五年,每次他的父母都教導他,要好好努力,而他的父親卻拉上一堆都差不多的人,一起開設(shè)小賭場,賭博,堵得家里沒錢了,他的父親就會把脾氣撒在他的身上?!?p> “隨便找個借口,發(fā)泄怒火,其實這些都無所謂,對他本身也并沒有造成實質(zhì)性的影響,他在學習領(lǐng)域,也展現(xiàn)了天賦,他的父母看到了,很高興,一口一個,好好學習,出人頭地,把所有的壓力都給了他,但對于他的關(guān)心,卻并沒有太多。”
“他一直活在高壓之下,不過的確如他的父母所愿,越來越好,而他的壓力也越來越大?!?p> “隨著年齡的上漲,他的心智也更加的成熟,他有了自己的理解,于是他反駁了他的父母。反駁的有理有據(jù),反駁的無懈可擊,但被一句,你還小,你能懂什么?這就喊累了,想當初要是我有你這的條件,我會比你做的更好,你這才哪到哪啊?!?p> “他的父母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錯的,只會覺得他到叛逆的年齡了。這種高壓的生活還在繼續(xù),他年紀輕輕就好像看透了一切,跟誰都會有著強烈的距離感。我曾經(jīng)的與他說過無數(shù)次我的心意,而他也拒絕了無數(shù)次,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我的朋友不少,但他的朋友可能就只有我一個?!?p> “窮人總會夸夸其談,如果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們也就不會是個窮人了。雙標,欺騙,以大欺小,這都是他父母對他的所作所為,但周圍的人沒人覺得他是對的,反倒是與他的父母,一起加入了指責他的行列。”
“指責道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是錯的,久而久之,他不再反抗,習慣了,也麻木了,他又變成了那個提線木偶,但他始終不是木偶,他的脾氣逐漸暴躁,性格也逐漸扭曲?!?p> “還得那一天,他主動約我出來,甚至房間都開好了,我很開心,我以為他想通了,或者說想短暫的擁有我我也不建議,但他的眼神中并沒有那種欲望,就跟之前的我一樣,她跟我說了足足一夜,那一夜我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不過也可以說什么都發(fā)生了,我了解的他的全部。”
“那之后的三天,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了,大概有五六家,總共十九口人慘死,包括他的家人,而兇手就是他,所有人都很難想象一個事業(yè)有成,前途大好的青年才俊為什么會做這樣的事。”
“行刑的時候很熱鬧,十里八村的都過來了,用雞蛋菜葉,滿口的污言穢語來批判罪孽深重的他,那一刻他是十惡不赦的罪人,而他卻笑的如此開心,我從沒見他這樣的開心的笑過。”
林念沉默不語。
在他聽來,這是一場慘劇,其實從一開始林念就能隱約的猜到結(jié)局,這種事他就見證過。
一個有過幾面之緣的姑娘,因為生活和學習的雙重壓力,跳樓自殺了。
甚至到她死了,周圍的大人還說,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沖動。
而最后把自殺原因,歸結(jié)不懂事,歸結(jié)沒聽父母的話。
那之后,學校的天臺就被鐵網(wǎng)圍了起來。
這件事的一開始鬧得沸沸揚揚,但后來就被莫名其妙的壓了下去。
林念沒當過父母,所以不能真正的做到感同身受。
“父母的做法我予以評價,畢竟我沒當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對于小孩子的來說,我覺得他們的內(nèi)心都是脆弱且敏感的,過分的指責,和堆積壓力,總有一天這個情緒會爆發(fā)出來?!?p> “其實說到底,沒有誰對誰錯,只能說命不好。”
“對了,你一直用他來稱呼,這個他叫什么名字?!?p> 白梅搖了搖頭:“你不會想知道的?!?p> 林念疑惑了。
“我不想知道,為什么還要問呢?!?p> “因為他也叫林念?!?p> “同名同姓?”
“嗯?!?p> 林念一聽,抓著胸口,同名同姓,這一下代入感可就上來了。
痛,太痛了,伊蘇爾德,串臺了,串臺了。
“有人為了生計發(fā)愁,也有人因為飯不對胃口而發(fā)怒,而有些人的愿望卻是想看到明天的太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有大有小,有多有少,這世界,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發(fā)生了太多讓人觸目驚心的事了。”
“是啊,觸目驚心?!?p> “好了,他的故事講完了,該說說我的了?!?p> 林念眉頭一挑:
“哦吼。終于來正戲了嗎?”
“我的就沒什么了,只是一個小資人家悲慘女人的經(jīng)典模板。我家還算不錯,但也就是那樣,衣食無憂,吃穿不愁,家里對我都很好,把我當個公主一樣供著,到了該出嫁的年紀,把我賣了個好價錢?!?p> 林念聞言豎起了大拇指。
“好爹媽。”
“我成為了一個不大不小領(lǐng)主的,是幾個夫人來著,第二十來個?!?p> “那個領(lǐng)主,五十多歲,身材臃腫,腦滿腸肥,其實這些都沒什么,我已經(jīng)做好了當這個肥胖領(lǐng)主的第二十個夫人,新婚之夜,我想我這身子,總得要給一個人,給誰都一樣,當時我衣服都脫了,他竟然牽了一條體格很大猛犬進來?!?p> 林念懵了。
“新婚之夜,牽了條大狗進來,要干什么,拿你喂狗嗎?”
白梅搖了搖頭:“他是個變態(tài),他竟然讓我伺候那條狗?!?p> 林念人直接傻了。
“這也太重口味了吧,那你....”
“之前我聽說了那個貴族有些怪癖,其實他要是在我身上搞些別的,我都無所謂,但我是真受不了,讓我跟狗一起。”
“所以我讓狗把那個領(lǐng)主咬死了?!?p> “等等,你讓狗?你懂獸語?”
白梅搖了搖頭:“我不會那種東西,那是我的武魂的效果。家里人并未帶我去覺醒武魂,但我偷偷的去了,就是這個?!?p> 說著,白梅手中出現(xiàn)一個漆黑的鈴鐺。
“這就是我的武魂,至于效果,就是讓聽到這個聲音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變得暴躁易怒,欲望放大。”
“你能想象,那條狗邊一邊撕咬那個領(lǐng)主,一邊進行那種事請的動作嗎?!?p> 林念搖了搖頭,那種惡心的場景,他真的不想想象。
“那結(jié)果呢?”
“領(lǐng)主死了,狗也被殺了,算上我總共二十幾個夫人,都分到了那領(lǐng)主的財產(chǎn),不過并不多?!?p> 林念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等等,你不是第二十嗎,為什么有二十幾個夫人?!?p> “他一次娶了不止一個,你懂了嗎?”
林念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了解,了解,那之后呢,你做什么了?!?p> “拿了那筆錢,遠走他鄉(xiāng),干點自己的買賣,之后就這樣了?!?p> “家里人也沒有聯(lián)系?”
“可以,但沒必要?!?p> “那你這一生,還是挺傳奇的?!?p> 白梅搖了搖頭:“沒什么傳奇的,都是些算計和被算計?!?p> 我上面講的的,乍一聽以為我是受害者,其實我也是加害者。
他們在算計我,我又何嘗不是在算計他們呢。
但如果不是林念的死,或許我真的就被算計了。
我還是用他吧,畢竟他也叫林念。
他的死,讓我有些懷疑周圍的一切,也漸漸的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其實我早該發(fā)現(xiàn),父母要把我賣給貴族人家。
他們的隱藏的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說漏洞百出。
“那白梅姐,你生不了孩子是因為?”
“還是因為我的武魂。鈴鐺武魂帶給我許多便利,但也有著副作用,我有段時間太依賴這個鈴鐺了,導致自己昏昏沉沉的,看了醫(yī)生說的情況很糟,要調(diào)養(yǎng),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了,但存在后遺癥,后遺癥就是我無法在生育。”
“其實不止這些,我的許多感情也在漸漸衰弱,就像那方面沒有欲望,也不是一直這樣。還有更深層的,那就是衣服的美感,我是開服裝店的,相對來說這方面都是很有見地的,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我覺得所有衣服,都一個樣。”
“一開始我以為只是我的眼光高了,但后來發(fā)現(xiàn)是我的眼光消失了?!?p> 林念聽到這里,意識到不妙了。
“白姐,你說的這些太離譜了,一個武魂即便是使用過度,也不應該出現(xiàn)噬主的可能啊,但按照你的說法,你的鈴鐺,的確在吸收你的健康,剝奪你的感知,如果一直用下去,或許你可能會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p> “你說的有些道理,這鈴鐺其實一開始不是黑色,跟一個黃銅鈴差不多,只不過有一天,已經(jīng)說不上是在夢境中,還是在現(xiàn)實中,一團模糊的黑色人影,突然出現(xiàn)問了我?guī)讉€問題,我本能的回答之后,它就消失了。之后我的鈴鐺就變成這樣了?!?p> 林念陷入了長久的思考。
模糊的人影,問題,鈴鐺變色。
外加上,武魂不正常的副作用。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東西—深淵。
林念有種猜測,如果白梅一直用那個鈴鐺,或許她就成了深淵的傀儡,而那個鈴鐺本身或許也并沒有,那種擾亂心智控制其他的作用,而是深淵賦予它的。
“白姐,那個鈴鐺你別再用了,這之后,你回星羅帝國找阿卡那,把你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她會幫你的。”
“你好像知道我的情況,”
“怎么說呢,你的武魂的本來的功效應該不是你說的那個,你那個功效,是深淵賦予的,就是那個黑影,使用深淵的力量,就會有被同化的風險,深淵在慢慢侵蝕你。當然這些都是我的估計,我沒證據(jù)?!?p> 白梅有些驚訝:
“聽著很嚴重,但找阿卡那真的有用嗎?”
“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吧?!?p> “也是。”
林念也不知道阿卡那可不可以治療,但如果阿卡那都不可以的話,這世上也就沒人可以了。
林念是真沒想到,只是簡單的聽故事就能聽到這些內(nèi)幕。
深淵正在慢慢滲透人間,誘惑人觸碰深淵的力量的,被深淵一步步蠶食,最后成為傀儡。
白梅絕對不是個例。
“行了,話說了這么多,時間也不早了,白姐我就先回去了。”
“不留下來住一晚嗎,我可以配合你的?!?p> 林念笑著搖了搖頭:“不了,不了,白姐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
林念離去,白梅又回到的床邊,吹著晚風。
白梅那瞳仁漸漸變成紫黑色。
“林念,說的都對,可是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了?!?p> 一團黑影出現(xiàn)在白梅身后,發(fā)出低沉的聲音。
“大人,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
“辛苦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