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陣噼里啪啦的嘈雜聲,吵醒了本還在熟睡的春人。
當(dāng)春人揉著眼皮,從床上爬起,走向噪音的來源地,眼前卻目睹了像是魔幻作品里的一幕:熊熊燃燒的火焰團竄起,將狹小的房間照的火紅,頭上的天花板映著紅色的倒影,如同在進行什么邪惡儀式的現(xiàn)場,而空氣中傳來的燒焦味以及蛋白質(zhì)被燃燒后散發(fā)出的燒焦羽毛味,更加的印證了這點。
站在門口,看向充滿焦臭味和濃烈黑煙的廚房,春人模糊的看到了一個人影。
“愛彌兒?”
春人試探的問道。
而在春人呼喊后,剛還在響徹的噪音頓時停了下來,伴隨著腳步聲,她分開眼前的黑煙,走了出來,不過臉上染著一層灰色的煙塵,灰頭土臉,看起來就像是剛脫離了戰(zhàn)場的士兵。
“怎么了,主人?”
走到春人跟前,愛彌兒平淡無奇的回道,仿佛身后災(zāi)難般的場景與她無關(guān)。
“你在做什么?”
春人望著曾經(jīng)被稱為廚房的地方,問道。
“我在做什么?”,她聽后,回視了一下身后的現(xiàn)場,猶豫了一會,似乎是認真的說道,“....我在努力做早餐?!?p> 盡管春人明白她絕對不會對自己撒謊,但聽到后,還是疑惑的抬起了一邊的眉毛,表情充滿了困惑,像是沒有聽懂她說的是什么,沒能將她的話與眼前的場景聯(lián)系在一起。
‘你是說在努力、做早餐?’
春人腦內(nèi)確認了一遍。
..….這真的不是在召喚什么奇怪的東西嗎?比如正在煉成一只披著頭發(fā)的合成獸?
春人走進廚房,撲面而來的是嗆鼻的油煙味,身體止不住的咳嗽,將窗戶打開后,才好受一些。
而待濃煙散去,春人才發(fā)現(xiàn)了愛彌兒所說的‘早餐’,在試圖用鍋鏟挖動躺在平底鍋底的漆黑色的硬質(zhì)物質(zhì),宣告失敗后,春人咕嚕的吞了一口水,心想,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說一種猜測,不一定對,這就是她努力做的早餐。’
“可能稍微的有些失敗....吧?”
愛彌兒看著鍋中的早餐,將雙手放置身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我覺得還挺不錯的?!?p> “是、是嗎?”
本以為會被責(zé)怪的愛彌兒,聽后表情止不住的上揚,還真是易懂的表情,春人點了點頭,夸獎道,
“能僅憑地球的食材就制作出這樣的食物,實在是太難得了!”
“......”
“至、至少,味道應(yīng)該還是不錯的!我嚴格的按照了最優(yōu)解進行操作!”,愛彌兒不甘心的為自己辯解道。
春人心生畏懼的看著鍋里硬成一塊的漆黑物質(zhì),“額....嗯,你是指這塊烤面包的味道嗎?”
“..….主人,這是荷包蛋。”
*
經(jīng)歷了有些不一樣的早晨,總是在七點十分醒來的春人,比往常要早起了十來分鐘。
想來也沒什么事,春人決定今天早點去學(xué)校。
清晨的馬路,比起平時所見的要更加的冷清,一路走到電車站,乘上電車,車廂內(nèi)也并沒有往日般那樣擁擠,甚至其間還有幾個零散的座位,格外的開闊。
到站后,出了車站,上學(xué)路上的學(xué)生也比平日要更少,順利的走進校門口,來到鞋柜處,春人正準備換上室內(nèi)用的鞋子,卻沒想到遇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
過長的黑發(fā)遮擋住了她的半張臉,身體微微有些駝背,跟之前一樣的陰暗角色形象,明明黑發(fā)下的臉潔白而可愛。
身上還是穿著那件大一碼的校服,瘦小的身軀勉強撐起,只露出細嫩的一點指尖,整體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從身旁經(jīng)過,都不會注意到的那種類型。
不過憑借多年的交情,春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對她打招呼道,“早上好,舞園?!?p> “......”
但是,她卻并沒有回應(yīng),像是沒有聽到般,眼睛還在直視著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舞園?”
春人試探性的再次打招呼道。
她這才終于聽到了聲音,頭緩緩轉(zhuǎn)向春人,反應(yīng)慢了三拍之后,思緒回歸到了現(xiàn)實,用驚愕的語氣說道,“春人?”
(黑咲為姓,春人為名,直呼其名是關(guān)系非常要好的人才會這么做)
忽然間拉近了距離的稱呼,令春人有些疑惑,而舞園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說了什么,趕緊改口說道,“黑、黑咲君....你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
被問起,春人想到如同施工現(xiàn)場般的自家廚房。
———該怎么說明呢?
關(guān)于我家的機器人想要在廚房進行邪神召喚儀式這件事?不,只會被當(dāng)做精神錯亂吧。
思考了一下后,春人隨口說道,“只是今天醒來的比較早罷了?!?p> “..….是嗎?!?p> 她垂著頭,輕聲道,而在過長的黑發(fā)下,一雙眼睛從垂落而下的發(fā)絲間窺視著春人的臉。
不知為何,春人感到一絲心悸,接著忽的聯(lián)想到了紫姬川,帶有鮮明色彩存在的她,在夜幕下,那像是有暗紫色的光芒在流淌的眼眸,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看穿自己的謊言,此時舞園的眼神,卻令春人感到幾分相似。
但僅僅只是一瞬,隨后她移開了視線,有些匆忙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p> “啊,嗯?!?p> 春人點了點頭。
而當(dāng)舞園走遠后,春人忽然想起自己有一件事要跟她商量,換上室內(nèi)鞋后,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走到了班級門口,手里拿著一個皺巴巴的藍色紙團。
‘..….等下午的時候,再跟她說吧。’
貿(mào)然走進她的班級,可能會給她帶來困擾。
*
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午休的時間,春人和百田照常買來小賣部的面包,搭配著果汁。
在與百田進行慣例的斗嘴的同時,春人吸入一口果汁,略有疑惑的看向紫姬川的座位。
位子上空無一人,在午休過后,她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今天只有西宮和有紗兩人拼桌一起吃午飯。
“怎么,你很在意紫姬川同學(xué)的事嗎?”
百田說道,令還在思考的春人嗆了一口果汁,發(fā)出‘咳咳咳’的咳嗽聲。
“雖然你在努力的隱藏著自己的視線,不過都盯著看那么久了,就算是我也會發(fā)現(xiàn)啊?!?p> 見春人臉上冒著冷汗,露出一副‘應(yīng)該怎么糊弄這家伙’的表情,百田無情的戳穿道。
“我只是有點好奇她去哪里了,畢竟之前她們?nèi)瞬欢家黄鸪晕顼垎幔?.….會不會是吵架了什么的,有點擔(dān)心。”
春人支支吾吾的解釋道。
“你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不知道兩人青梅竹馬關(guān)系的百田,不解道,“不過我想她們應(yīng)該沒有吵架,早上不都還在互相聊天嗎?紫姬川同學(xué)的話,我想應(yīng)該是收到了情書吧?!?p> 百田一臉無所謂的猜測到,而春人聽罷,則是聚精會神的看著他。
一半是被春人的眼神所裹挾,百田繼續(xù)說道,“紫姬川同學(xué),應(yīng)該每天都會收到不少的情書,雖然基本上都會選擇在放學(xué)后表白,但說不定也有人會選擇在中午表白,紫姬川同學(xué)可能是去情書上寫的地點了吧?!?p> “......”
春人并沒有聯(lián)想到這種可能,明明理所當(dāng)然的,紫姬川很受歡迎,但春人腦內(nèi)卻無法想象到她被別人表白的場景,因此在聽到百田的話后,才頓時意識到這種可能性,有些啞然。
“嘛,你也不用太在意了?!?p> 百田見狀安慰道,
“畢竟,我們根本沒有什么機會?!?p> “......”
為什么在聽到他的安慰后,心情會更加的郁悶了起來呢?
*
放學(xué)后。
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
最近幾天的氣溫開始急劇上升,可能是因為臨近夏季的原因,開著的窗戶吹來的風(fēng),都帶有令人頭暈的熱度,因為田徑部的人在訓(xùn)練,操場上開始逐漸熱鬧起來,不過由于距離較遠,只傳來一些殘存的聲音,仿佛與世隔絕般,作為春人和紫姬川的談話地點,正好。
“明天的事,你準備好了嗎?”
紫姬川站在窗邊,熱風(fēng)吹拂,臉上卻沒有一滴汗,看起來并沒有受到溫度的困擾。
“....也沒什么要準備的吧?!?p> 與紫姬川不同,春人擦拭著額頭的汗,回道。
“這可是第一次的約會,不允許遲到哦?!?p> 紫姬川將語氣刻意的加重在‘約會’兩字上,仿佛在提醒著春人般,他此刻臉上的紅暈,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暑氣的影響。
“才不是什么約會吧,只是一起出去玩罷了,而且舞園不是也在嗎?”
春人辯解道,并在心里提醒著自己:這才不是約會、這才不是約會、這才不是約會。
“真好呢,能一次享受到跟兩個女孩子的約會?!?p> “我說你啊———”
但她那帶著溫柔的表情,卻又讓春人停下了不滿聲,她用有些懷念的語氣,表現(xiàn)出空前的喜悅,“好久沒有三個人一起玩了呢,雖然大家都長大了不少,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不過,我還是很期待的。”
小學(xué)后,因為學(xué)業(yè)和搬家等客觀因素的變動,以及青春期的到來,三人間的關(guān)系無法再像從前那樣了。
紫姬川與春人因為是從懂事起就認識的發(fā)小,有著其他人無法比擬的羈絆,還沒有太大的影響,而舞園與春人卻是相當(dāng)?shù)纳至耍谝郧?,舞園跟春人還是很要好的朋友,但現(xiàn)在....兩人的關(guān)系則有些微妙。
———這正是一次互相了解的機會。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去‘參觀社團’了?!?p> 接著閑聊一會后,紫姬川嘆息著說道,臉上滿是不情愿,也只有在春人面前流露。
“那個,你加油?”
“幸災(zāi)樂禍。”
她氣鼓鼓的說道,隨后跟個春游前的小學(xué)生一樣,夸張的與春人搖手告別,“那么,明天再見了?!?p> “你到時候可不要因為選衣服太久而遲到了。”
“才不會呢!”
紫姬川吐舌,調(diào)皮的反駁道。
與紫姬川告別后,留在學(xué)校也沒事干的春人,收拾好書包,走向一樓的鞋柜處。
———而不知為何,可能是紫姬川殘留的色彩在心中作祟,春人忽的想起了昨天在車站告別時,她所說的那些不明所以的話。
‘在明天可能會發(fā)生什么改變?!?p> 可是春人預(yù)料錯了,當(dāng)他打開鞋柜,看到靜靜躺在自己柜子里的那封粉色信件時。
春人先是感到了疑惑,將信件從柜子里拿出,在打開后,春人陡然的意識到了:已經(jīng)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改變了。
這是一封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