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豆腐腦
楚楚一邊說,一邊側(cè)過了身子。
“尊貴的客人們,這邊請?!背纳袂橛只謴?fù)成了與眾人初見面時的樣子,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沒有半點生機。
但與她方才詭異的笑容相比,眾人還是覺得她如今這幅神情要可愛得多。眾人在心底深刻反省自己這些時日對于楚楚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誰也不敢違抗楚楚的命令,畢竟誰都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節(jié)外生枝,誰知道節(jié)外生枝的后果是什么?是像陳忠一樣?還是像向明一樣?總之,這些都不是他們所期盼的。
程旸同喬言走在人群的最后,喬言緊抿著唇,默不作聲,她臉色十分不好看,像是在強行壓制方才看見向明尸體時所帶來了的不適感。
喬言的衣角忽然被人輕輕地拽了拽,喬言有些詫異地看向身旁的程旸,程旸依舊目視前方,臉上的神情也并沒有改變,她用只有自己和喬言能聽到聲音對喬言說:“她的兔子玩偶,又回來了。”
喬言先是一怔,隨后立馬反應(yīng)過來程旸的意思,她抬起頭看了看程旸的神情,見程旸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的想法,便也聰明地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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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著楚楚,眾人再一次來到了餐廳,楚楚還是像往常一樣,隨機挑選一個人叫他給自己講《三片蛇葉》的故事。
這次選中的人是趙毅。
趙毅雖然害怕得聲音都在發(fā)顫,但好歹也是強撐著將故事念完整了。楚楚心滿意足地抱著她的兔子玩偶坐到了男主人身邊的位置。
此時的男主人也已經(jīng)處理好了向明的尸體,并且換好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走進了餐廳。
“叫諸位尊貴的客人久等了?!蹦兄魅隧樖滞屏送萍茉诒橇荷系慕鸾z眼鏡,“我這就給大家上菜?!?p> 午飯的主菜依舊是牛排,只不過一直一成不變的奶油蘑菇湯卻變了。只見眾人面前,一人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豆腐腦。
牛排和豆腐腦,西餐和傳統(tǒng)的中餐早點,實在不匹配。
乳白色的豆花之上澆上了一層香氣撲鼻的打鹵,白色的豆腐之上,一層鮮艷的辣椒鋪在上面點綴著。
原本該是一碗備受歡迎的美食的。
但是很可惜,眾人在看到這碗豆腐腦的一瞬間,便想到向明的房間內(nèi),白色的腦漿和鮮紅色的血液混雜在一起的場景。一碗香噴噴的豆腐腦在此刻忽然便失去了它的美味。
連丁琦都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唇,身子往后靠了靠,低下頭努力控制著自己翻騰起來的胃,努力不叫自己吐出來。
“一直以來都是奶油蘑菇湯,這次特意給大家做了豆腐腦,給大家換換口味?!蹦兄魅巳肓俗?,興致勃勃地說。
明明知道無論做了什么,都不會有人吃這里的食物的,可是男主人卻依舊用心地準(zhǔn)備著每一頓食物,似乎對于烹飪有著無盡的熱情。
“您真是用心了呢,我尊貴的房主人?!背虝D無視了眾人的神情,她垂下眸子,抬手拿起碗中的勺子,輕輕攪拌著碗中的豆腐腦。
原本大塊的豆腐經(jīng)過攪拌,越發(fā)變得稀碎,也越發(fā)讓人聯(lián)想到一早起床后在向明的房間內(nèi)看到的那副場景。
程旸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看向房主人,開口問道:“您可真是辛苦呢,看來就您一個人撫養(yǎng)著您的女兒呢!這個問題或許有些冒昧,您沒有妻子嗎?”
這話一出,不僅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程旸身上,就連男主人切著牛排的動作也是一僵,他緩緩抬起頭,看了看楚楚,又看向程旸,無奈地笑了一下:“我的妻子已經(jīng)離開了?!?p> 男主人這般說著,又低下頭看向楚楚,語氣中有些意味不明地說道:“不過她依舊在我心里,我永遠愛著她,我會和我的女兒,永遠愛著她......”
一邊說,男主人一邊伸出手憐愛地?fù)崦念^發(fā),楚楚原本在玩弄著懷中的兔子玩偶,感受到父親的動作,她抬起頭,僵硬地咧開嘴,朝著男主人笑了一下。
“乖孩子。”男主人無比慈愛地說。
“看來,”程旸微微挑了挑眉,身子稍微向后靠了靠,意味深長地說,“真是感天動地的愛情呢!”
餐桌上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寧靜,男主人的動作很是優(yōu)雅,優(yōu)雅地切好牛排,優(yōu)雅地將牛排送入口中,再優(yōu)雅地一口一口將瓷碗中的豆腐腦喝得精光。
在這樣的壓迫感之中,男主人吃好了午飯,抱著楚楚離開了餐廳。
眾人緊緊繃著的那根弦也松弛了下來。
“嘔,”丁琦忽然干噦了起來,她坐在程旸的正對面,一只手輕輕搭在胸口的位置,“嘔,旸......旸姐,你把你那碗豆腐腦拿遠點,我看著想吐,嘔......”
“有這么夸張嗎?”程旸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還是將自己面前的豆腐腦端了起來,放到了地上。
“好了吧?”程旸有些無奈地對丁琦說。
“好多了,好多了,看不見那玩意就好多了?!倍$樍隧樧约旱男乜?,止住了干噦,對程旸說。
“小姑娘,”一直都不怎么說話的鄭強忽然忍不住,身子向前傾了傾,看向程旸,問出了自己這些天來心底的那個疑問,“小姑娘,你,你這是一點都不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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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楚楚的女孩真的很奇怪!”秦如意眉頭緊鎖,說,“昨天我和冠丘回到房間之后,就聽見有人敲我們的房間門,打開門之后,就看見了楚楚!”
秦如意提起來似乎還有些心有余悸:“她問我們,能不能進我們的房間坐一坐,我和冠丘當(dāng)時都是害怕極了,哪里會同意?于是就找了個借口推脫了過去,她就站在我和冠丘的房間門口,盯著我們看了好一會,才離開的!”
“操!”薛進浩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目圓瞪,“要我說,咱們這么多人,他們才兩個人,咱們還能怕他們不成?況且還有一個是個小丫頭片子,實在不行,就跟他們拼了!”
程旸笑靨如花,斜睨了薛進浩一眼:“如果你愿意沖在最前面,我倒是很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