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下,百官身著朝服威風(fēng)凜凜的闖到內(nèi)城門下,柳卿如望著緊閉的城門,黑暗中的點點亮光令卿如明白,城上禁軍的弓弩已經(jīng)對準了他們。
“你們是何人,為何半夜闖宮?”
陸相皺著眉頭,義正言辭的說道:“本相率百官,前來面見今上。請將軍開門,讓我等進宮!”
“放肆,外臣安有夜間闖宮之理?你等若是再不走,休怪本將軍無情,放箭驅(qū)逐了?!?p> “你放肆,難不成連本太子你都要殺嗎”
城上的將軍愣了一下向太子望去,隨后把頭縮了回去,回道:“太子年滿十歲,亦不許夜間入宮。請?zhí)勇嗜撼蓟厝グ伞!?p> 柳卿如回頭望了一眼,衛(wèi)尉楊茂躬身說道:“先生,已準備妥當?!?p> 柳卿如點了點頭,他在賭,賭宗親的禁軍沒有向太子向百官同袍們拔劍的勇氣,卿如手持鳳簪高聲嘯道。
“上攻城椎,諸卿隨太子闖宮!”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城門已破。楊茂駐守外城的軍隊攻進皇城,百官由軍隊護送著一步步突破宗親禁軍的封鎖。
兵戈相戰(zhàn),血流成河……
……
常樂王已占據(jù)整個內(nèi)城,政變已起。雖暫時控制了甄逸,但他們?nèi)币粯訓(xùn)|西,皇璽……
椒房殿外,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對著皇后哭了起來。
“皇后娘娘,外面來了好多軍隊,已經(jīng)圍了許多宮殿了,馬上就到咱們椒房了。娘娘,現(xiàn)在該怎么辦啊……”
皇后微微一笑,她等此刻已經(jīng)等了多時了?;虱t不在,常樂王縱使占據(jù)皇城也無甚用,而常樂王取皇璽只有通過皇后這一條路。
椒房淪陷,常樂帶著亂軍沖進了內(nèi)室,將皇后團團圍住。
“皇后娘娘,你可知道這陛下的皇璽藏在哪?”
皇后冷冷地瞧著眼前這些陰險的惡鬼,不屑的說道:“你……不配?!?p> 三個字,讓常樂王勃然大怒,抽出利劍橫在了皇后頸間,咆哮道。
“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明國一賤婢,仗著美色誘惑君王,盡享陛下寵愛。做我雪域的后,母儀天下,你怎么不問問自己,你配嗎?”
皇后瞥了眼劍上的寒芒,對著常樂王詭異一笑,用手死死拽住劍刃,貼上了自己粉嫩的脖頸。
常樂王大吃一驚,猛地抽出長劍,大罵道:“瘋女人你不想活了嗎?”
利劍割破了手掌,皇后吃痛皺起顰眉:“本宮不知道皇璽的下落,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讓你這種亂臣賊子得到。”
“你既要尋死,本王偏不讓你死,本王要讓你身邊的人,替你死!來人,椒房上下活口一個不留……”
血濺窗紙,劍引燭光?;屎笱郾牨牽粗贩克袑m人倒在了血泊中,亂軍層層烏曜長戈指向了皇后……
“陛下的皇璽何在?皇后也是聰明人,你若早早將皇璽的下落說出,本王便饒你一命?!?p> “呵,本宮受陛下恩惠居皇后位十載,若是貪生怕死無國無君助紂為虐。豈不是枉費陛下的恩情和雪域黎民的信任?還是那句話,亂臣賊子不配…唔……”
長劍刺穿了皇后的胸膛,皇后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發(fā)簪刺向常樂的眼睛。常樂慘叫一聲抽出利劍,捂住眼睛憤怒的怒道:“賤人,你找死!”
常樂手持長劍瘋狂的對著皇后揮刺,皇后臉上帶著笑意,手中依舊死死握住手中的發(fā)簪,倒了下去……
常樂王收了劍,拭去臉上血漬,周圍人嚇得愣了半晌,問道:“吾王,你的眼睛……”
“一只眼睛也不影響本王奪權(quán),從皇后這已經(jīng)撈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了,只是便宜了這賤婢?!?p> “皇后一死,咱們?nèi)暨€沒找到皇璽,今日勤王保國便是亂軍禍國了?!?p> “無需多言,大不了老子反了!甄逸殺父兄得天下,來位不正。相傳先王死前留下密旨,今日事情若成,大可假借先王遺詔以安天下?!?p> “吾王,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常樂王用僅剩的一只眼睛環(huán)視了椒房,領(lǐng)兵沖出了殿內(nèi)。
“隨本王前往凝香閣,那女人素來受陛下恩寵,皇璽之事她應(yīng)知道三分……”
……
驚雷閃過,強光映亮了凝香閣,貴妃從夢中驚醒。隱隱約約聽到女人的喊叫和兵器碰撞聲,那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彩葉,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你可曾聽到外面的叫聲?”
貴妃的話讓睡意朦朧的彩葉打了個寒顫,豎起耳朵??刹嗜~聽到的僅僅是密密麻麻的暴雨聲和雷電轟鳴。
“小主,你又在多想了。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如今國安歲平,何來兵戈聲?”
“咳咳……”
貴妃咳了幾聲,皺起眉頭。心里的恐懼越來越大,在無盡的恐懼中,貴妃仿佛看到了一些東西。
暴雨、狂風(fēng)、驚雷、以及如潮水般層層涌來的鐵甲,而在鐵甲之后,她仿佛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皇后……
“彩葉,召集凝香閣全體下人,封死宮門!”
彩葉嚇得沖出寢殿,張羅了起來。兩個孩子也從睡夢中驚醒,害怕地抱住貴妃。貴妃輕輕撫摸安慰著兩位公主,強裝鎮(zhèn)定地看向窗外的宮門……
貴妃因明公主身份,之前沒少受宮里的排擠暗算,甄逸在皇城最偏遠的地方設(shè)一凝香閣專門保護貴妃。
凝香閣地勢較高,且有外中內(nèi)三層宮墻團團維護。宮人盡是精挑細選的忠勇之輩,是宮內(nèi)除君主寢宮端詳宮以及儲存寶器的珍寶閣外,守衛(wèi)最嚴密的殿宇。
非利椎強弩不可摧之。
貴妃心如亂麻,宮里既出叛亂,禁軍何在,陛下何在……這些都尚未可知。
“娘親在煩惱什事,宓兒能幫上娘親嘛?”
貴妃看著聰穎可愛的宓公主,眼里現(xiàn)出了光芒。
宓公主長居凝香閣,外界未見過亦不曾認識。亂軍若來,凝香閣雖能守住一時,可萬一宮門被破,一切尚未可知……
“宓兒,你有信心能幫上娘親和父皇嘛?”
“宓兒時刻想為娘親分憂,父皇每天忙碌,娘親又生病。宓兒想為娘親和父皇分憂。”
貴妃點了點頭,從榻側(cè)取出了皇璽,對著甄宓說道:“宓兒,這是至關(guān)重要之物,彩葉會送你出凝香閣,你將這個帶給你的父王,不能被外面的軍將發(fā)現(xiàn),你能答應(yīng)娘親嗎?”
“嗯,宓兒和彩葉姑姑他們藏貓貓的時候,宓兒可厲害了。”
貴妃抬頭望了望烏云,嘆了口氣。拖著虛弱的身體下了榻,取出塵封的玉盒,將一柄白玉鑲金的玉棒送給了甄宓。
“這是娘親少時,娘親的母后送給娘親的,是大明的珍寶。如果今夜有月光,它或許能幫你。”
“宓兒,記住了”
宮外亂軍沖門的喊殺聲響起,貴妃撫摸著甄宓的頭,輕輕笑了笑。
“宓兒,走吧。娘親相信你……”
……
卿如眉間的神印閃著光,持劍護著太子沖在長宮道內(nèi),拔劍又斬了幾名亂軍,拉起太子喊道。
“太子,如今亂軍主力已被群臣牽制,此刻若找到陛下,由陛下平亂方可安定?!?p> 太子手撫腰間長劍,同卿如并肩奔跑著。
“母后如今身處危難,我要去找母后!”
“殿下,群臣拼死為殿下?lián)蔚猛粐臅r間。雪域存亡盡在殿下一念之間?。 ?p> “母后將我撫養(yǎng)長大,如今母后涉險,身為兒臣我怎能置若罔聞?先生還請讓我去尋母后……”
卿如突然拽住太子將太子按在墻上,太子掙扎了一番,對卿如喊道:“先生這是何意,難不成要放任我母后陷入危險嗎?”
卿如死死地將太子按住,著急的說道:“殿下,卿如想問問殿下想要的是什么?身為陛下之子,以及雪域的太子你的志向又去如何?請?zhí)訛槌冀獯穑 ?p> “我身為父皇的兒子當然要承先祖之志,身為雪域太子當然要仁德愛民,謀萬世福澤。”
“殿下既有如此雄心,可知今日緣何禍起?”
“宗親勢大,封國不安?!?p> “殿下聰慧,卿如便不瞞殿下。如今正是皇后與臣之策,亦正是謀策等待的時機!端詳宮事變宗親舊臣心生不滿朝綱動蕩,況且近年雪域天災(zāi)人禍頻起,民心背離。如今,只需一個破局的時機,借一棄子以安朝政,平宗親。只有朝定政和,黎民方有生存之道,雪域才可得以長存。而皇后,她愿為棄子,給陛下誅宗親安朝臣定天下的時機。你以為她是為了誰,她是為了你能堂堂正正的活著,為了守護你們這個家?。 ?p> 太子停止了反抗,對著椒房殿的方向跪了下來,流下了眼淚。
卿如拉起太子,擦干了太子臉上的淚水,說道:“莫哭,皇后可不想看到你傷心的模樣……”
太子仿佛回到了昔日同皇后一同住在椒房的日子,太子因摔了身體哭著跑到皇后身邊訴苦,皇后輕輕的笑著,亦是這樣的回答。
“莫哭,母后不想看到你傷心的模樣”
太子心結(jié)已開,此刻已容不得太子半點遲疑。
“先生,瀾兒知錯。請先生隨我營救父皇,以定社稷。”
“卿如愿效犬馬之勞,助太子一臂之力?!?p> 二人提劍,向皇帝寢宮端詳宮殺去……
幾場突圍之后,太子持血劍登上了端詳宮的階梯。卿如在最近一次與亂軍交戰(zhàn)中引開了亂軍,太子得以進入端詳宮。暴雨呼嘯而下,雨血融合從太子的衣襟和長劍滴落,每登一階,太子的心緒便重一分。
端詳宮為何沒有守衛(wèi),若陛下在此,亂軍為何沒重兵把守?
太子推開了端詳宮門,外面的狂風(fēng)驟雨呼嘯著將太子推進漆黑的殿內(nèi),太子緊握長劍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一道驚雷映亮了殿宇,方才漆黑的殿內(nèi),無數(shù)兵將團團圍住太子,而他們手中的長戈閃著寒光。
太子大驚,急忙回頭……可宮門已關(guān),他再無退路。
不知誰喊了句,誅殺太子者封侯。重賞之下,這些賊軍哪里顧得尊卑禮義,一股腦殺向了太子。
方寸間,太子將死無葬身之地……
據(jù)說,人死之前能回想起之前的種種過往。太子的腦海中,卻浮現(xiàn)了一片玫瑰花海,太子在花海中的青銅道上走著,仿佛方才的艱險已成幻夢。亦或者,他已墮幻夢……
青銅道的盡頭亦是花海,奇怪的是花海中只有如血的玫瑰。太子再前行兩步,發(fā)現(xiàn)了玫瑰叢中的水晶棺。
太子生疑,向前看去。水晶棺內(nèi)里一位赤身的少女在玫瑰花瓣的沐浴下安詳?shù)奶稍诠變?nèi),女孩面容精致,眉間有三顆菱形刻印,女孩胸口上有一顆血紅的殘玉,正閃閃發(fā)著光。
“主人,不要怕……”
太子聽到了清脆的女聲,再睜眼時,亂軍的長戈已刺到眼前。
剎時,萬段極寒劍氣向前襲來,未及反應(yīng),面前眾人早已血肉模糊。太子大吃一驚,順勢回身斬了亂軍,片刻內(nèi)端詳宮已無活物。只有太子眉間那半顆神印閃著的輕微明光……
“你是誰,是誰幫了我?”
太子環(huán)顧四周,可回應(yīng)太子的只有門外勁風(fēng)呼嘯聲,再無半點聲響。
此刻太子已顧不得這些,端詳宮并沒有甄逸的下落。距離天亮沒有多少時間了,若不找到甄逸,一切就結(jié)束了。
“你是太子殿下嗎!太子殿下……”
太子大吃一驚,回頭看去,端詳宮角落里蜷縮著一個小寺人,正害怕的看著自己。
“你可曾知道父皇的下落?”
“陛下…陛下去了錦林宮,說是給二皇子舉辦生日宴……”
太子欣喜若狂,拉開殿門向錦林宮跑去?,F(xiàn)在他盼望的,只有他的父皇能夠平安。
……
錦林宮的角落里,嬌小的四公主甄宓從狗洞偷偷爬進殿內(nèi),又從窗子翻了進去。
甄逸伏在案上,仍在昏迷中。身側(cè)的德妃亦昏迷在地,甄宓輕輕爬到甄逸身邊,拼命的搖晃著甄逸,輕聲的喚道。
“父皇,父皇快醒醒,父皇快醒醒。宓兒來了,救救娘親,救救娘親……”
天空上,烏云逐漸散去,皎潔的月光從窗外斜射進殿內(nèi),甄宓手中的白玉棒在月光的映射下,亦泛起了點點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