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樹洞。
掀開青草的人是禁軍士兵,一身黑色甲胄,從頭到腳裹得嚴(yán)實(shí),連眼部都不例外。
甲胄在手臂,胸膛,背部,大腿皆有赤紅色火龍紋,外表看起來很霸氣。
就是遮得這么嚴(yán)實(shí),如何能看得見路?
贏詢心里吐槽,原主似乎從沒有在意這個問題,記憶里沒有答案。
這個場合也不方便問,他踏出樹洞之外,周圍聚集數(shù)十名禁軍士兵,“叛亂平息了?”
“首腦已死,剿滅殘余的賊寇就是時間問題,陛下派卑職前來,請您到甘泉宮見面?!?p> 百人將上前回話,“龍馬已在春暉園外備好。”
贏詢想了想,道:“麻煩你留兩個人在這里守著紫娟,順便派一人幫我去找回紫郢青索的劍鞘,它們應(yīng)該遺落在東宮。”
“殿下請放心?!卑偃藢⒈?,又指了三人,“你,你,留下保護(hù)紫娟姑娘,你,前往找尋殿下的劍鞘?!?p> 被點(diǎn)到的三人離開沉默隊(duì)列,抱拳回道:“諾。”
贏詢拍了拍紫娟肩膀,溫聲道:“以后要好好干?!?p> “謝殿下的關(guān)心,”紫娟乖巧地點(diǎn)頭,滿臉感動之色。
贏詢笑了笑,大步往前,到春暉園外面,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口。
車廂漆黑,猶如黑鐵打造而成,車窗狹窄,鑲嵌珍珠裝飾。
三匹通體赤紅的駿馬在車前,鬢發(fā)如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四條腿末端有龍鱗覆蓋,強(qiáng)勁的肌肉在全身勾勒出美觀的力量線條。
這是大秦軍中最常見的龍馬,屬于龍和馬的混血兒,以神速和耐力聞名。
“殿下,請上車。”百人將打開車門。
里面點(diǎn)著燈,鋪有紅色毛毯,座位也是擺著軟墊,有供人依靠的三足憑幾。
贏詢走入車廂,車門被輕輕關(guān)上,他坐下,身子靠在憑幾,聽到外面說了一聲駕。
龍馬疾馳。
車廂內(nèi)沒有一絲顛簸感,平穩(wěn)如一輛汽車行駛在完好的公路上。
呼呼風(fēng)聲從外面響起。
贏詢透過狹窄的窗戶看外面,墻壁都是朱紅,沒有在動的實(shí)感,偶爾一閃的路口顯示,當(dāng)下的車速是多么快。
約摸半個小時,馬車外面有人喊,“吁!”
接著,車門被打開,“殿下,甘泉宮到了,請您下車?!?p> 贏詢跳到外面,眼前是一扇巨大的宮門,上刻有甘泉宮三個字。
“殿下,請隨奴婢來。”甘泉宮的宮女行禮說一句,便轉(zhuǎn)身鉆入宮門縫隙。
贏詢大步跟上去。
宮女沒將他引到主殿,先引去偏殿,又有三名宮女過來,寬衣解帶,收下紫郢青索雙劍,再讓他去一個放滿水的水池泡了泡。
離開水池,宮女?dāng)?shù)量變成六名,圍在他身邊,有擦身子,有弄發(fā)型,有穿衣,還有端著熏香繞圈圈的。
她們各做各的工作,宛如機(jī)械一般精密。
贏詢被弄得眼花繚亂。
結(jié)束時,贏詢褪去之前的狼狽,烏黑長發(fā)梳順,戴玉冠,衣著華貴。
“殿下,這是醒神茶。”
宮女先嘗了一口茶,再端給他喝。
贏詢一口氣喝光,暖流從胃部席卷全身,面色變得容光煥發(fā)。
宮女收下空茶杯,行禮道:“您可以去見陛下了?!?p> “多謝你們的幫忙。”贏詢溫聲道謝,抬腳跨出門檻,走向甘泉宮的主殿。
踏上長長的青石臺階,他看見敞開門的主殿,很黑,完全沒有點(diǎn)燈的樣子。
地面在黑暗之中,釋放出微弱的冷色青光。
贏詢邁入主殿,咽了咽口水,心里莫名籠罩上一層緊張,好似有什么危險生物在背后無聲盯著。
只要稍有不對,就會撲過來將他咬死。
一步,一步,走了十幾步,他撐不住,額頭滿是汗水,身上的壓力愈發(fā)強(qiáng),仿佛正扛著一座山,“父皇。”
贏詢放棄往前,站在原地大喊。
“你讓朕失望了?!焙诎抵?,渾厚的男音由上而下,回蕩在整個主殿。
贏詢越緊張,越想要放松壓力,“瞧您說的,我什么時候讓您滿意過?!?p> “……”高臺之上的男人沉默。
“父皇,剛才是我失言,您不要放在心上。”
贏詢反應(yīng)過來,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在這里,說錯話真的有可能會死。
指望一個活兩千多年的老怪物顧念親情?
他覺得不太可能。
始皇帝沒有和他計較,沉聲道:“朕被賊人偷襲,需閉關(guān)養(yǎng)傷,皇位禪位給你,以后你就是秦二世皇帝?!?p> 贏詢嚇了一跳。
在這個世界,實(shí)力和職位不符合,絕不是什么好事。
他這個菜雞實(shí)力去當(dāng)皇帝?
妥妥被架空的節(jié)奏。
“父皇,我豈能擔(dān)此重任,監(jiān)國之事,可以交給丞相或者皇后,武安君她們?!?p> “朕知道你難擔(dān)大任,故廢掉皇后夏姬,讓她改嫁給你為太子妃,協(xié)助你日后處理朝政。
此事三公九卿皆知,婚禮明天舉行?!?p> “哈?”贏詢驚得抬起頭,前方百米外,散發(fā)青色微光的臺上,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那里。
因距離太遠(yuǎn),看不清面容和表情,也無法分辨,是真是假。
但讓人綠自己,贏詢翻閱原主記憶,并沒有找到這位有那個興趣的相關(guān)回憶,“父皇,我豈能迎娶母后。”
“她非你生母,無任何血緣關(guān)系,朕廢了她,你和她也沒有母子名分,有何不可?此事朕意已決,你勿要多言,退下吧。”
始皇帝的聲音依舊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容置疑。
“這……”贏詢瞠目結(jié)舌,呆在原地,腦海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父皇,您沒事吧?”
“……”
高臺一陣沉默,良久,久到贏詢以為對方掛了的時候,一聲嘆息傳來,滿意和遺憾參半。
“沒被喜悅沖昏頭腦,還能冷靜思考,朕往日倒是看輕你了。”
始皇帝沒有給出具體回答,轉(zhuǎn)而道:“朝政繁雜,皇后是你的助力,可用不可信。
武安君桀驁不馴,丞相城府極深,朕閉關(guān)時間一長,二人必有反心,你需謹(jǐn)慎安撫,不能設(shè)計除之。
她們一死,皇后將無人制約?!?p> 贏詢聽得明白,說這么多,就是在交代后事啊。
同時,他心里一陣后怕,假如剛才就那么退走,對方真得會放棄他。
“郎中令,御史大夫,太醫(yī)令,她們不會忠于你,念在朕的面上,保住你性命還是沒問題?!?p> “父皇?!?p> “下去吧,朕要閉關(guān)養(yǎng)傷。”
始皇帝累了,隱瞞自己的死訊能震懾這群強(qiáng)者多久?
他不清楚,能震一時是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