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這下全完了。”
媽媽轉過身去發(fā)現(xiàn)了摔門而去的李依晨，失魂落魄地哀嘆道。
知子莫若母。李依晨心高氣傲，怎肯接受大家這般隱瞞撮合，他覺得自尊心受到踐踏。一回到家，李依晨二話不說，一頓打包收拾。李依陽送走了女方的親戚趕到家時，媽媽也趕回來了。
媽媽故技重施，又是潸然淚下又是哀愁訴苦。但這對李依晨已經(jīng)不管用了，他比李依陽果斷決絕，媽媽見她的“苦肉計”已經(jīng)失效，便不再做任何挽留了，從小到大，兒子什么脾氣她最清楚，認定的事就算打死他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李依晨毅然決然地走了，這一離去或許很久很久都不會再回來了。任憑李依陽怎么拉著拽著都無濟于事。
扔下一片狼藉的爛攤子誰收拾？
媽媽差點癱軟在地，李依陽眼疾手快地一把攙扶著她。
媽媽的發(fā)小也氣喘吁吁地趕到，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依晨呢？人呢？”
“走了。怎么回事到底？”
媽媽也真夠可以的，竟連李依陽也給隱瞞了。
媽媽的發(fā)小黔驢技窮，只好全盤托出。
李依陽聽了艴然不悅，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媽媽又看了看她的發(fā)小。
她們低垂著頭，沉默不語，那措顏無地的樣子既可憐又可悲。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眼下該怎么跟女方交代？今天剛訂婚，就要解除婚約，這令人發(fā)指的事太難以啟齒了！”
李依陽眉頭輕蹙，連連搖頭說道。在她眼里母親真的是已經(jīng)到了為了能夠盡快娶到兒媳婦幾近喪心病狂的地步了。
“我好不容易撮合的姻緣，現(xiàn)在搞成這樣，我這個媒人也是受害者，我向誰訴苦去。唉，這造得什么孽?！?p> 媽媽的發(fā)小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三言兩語地推卸了責任便往自家溜去了。
李依陽撥通了李依晨的電話。
“依晨，你是個男子漢，就回來解決問題好嗎？你這么跑了，一堆爛攤子咱們一家收拾也就算了，你至少也得回來面對人家女方吧？分與合也要你跟人家清楚地做個了斷?！?p> 李依陽苦口婆心地勸導道。
“姐，你也別管了，都是媽自導自演，那就讓她收拾爛攤子吧。我有這么不堪嗎，怕我娶不到媳婦，刻意隱瞞實情……我不是嫌棄人家的家風不好，但至少要先跟我說清楚，這是對我起碼的尊重，還有那女的，我掏心掏肺地跟她交流，連前幾次相親的狼狽經(jīng)歷都跟她攤牌了，她竟然也刻意隱瞞我，把我當什么人了，一個個牽著我的鼻子走是吧？”
”嘟嘟嘟”手機通話被掛斷。
李依晨脾氣執(zhí)拗，李依陽也拿他沒辦法。
這揪心的爛攤子李依陽也沒辦法收拾，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感慨到這個傳統(tǒng)思想根深蒂固的地方的人真是可悲至極。
“依陽，依陽，快幫媽媽一起想辦法啊?！?p> 媽媽輕抬眼簾，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向李依陽弱弱地央求道。
“媽，你不是挺有辦法的嗎？對付我的那套尋死尋活的法子怎么沒用在依晨身上？”
李依陽微微勾起嘴角，一絲冷笑。
“他這個沒良心的哪里會像你這般孝順，我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是無動于衷?！?p> 李依陽心一橫，也撇下了淚眼婆娑的媽媽，轉頭就要回學校去，剛一下樓梯，腳步卻異常沉重：李依晨的不負責任，媽媽爸爸的逃避責任，豈不是耽誤了女孩子的寶貴時間，她有權選擇更好更適合她的人。
眼下如何是好？
……
“咔咋”門開了。李依陽又返回了。媽媽悲喜交加，破涕為笑，瘦削的臉上深深的幾道皺紋舒張開來，唉，中國還有多少像她這樣活著就只會操勞孩子的婚姻，盼望著早日抱孫子的傳統(tǒng)思想束縛的父母呢？詩和遠方不是只屬于青年人，中老年人也可以有自己的詩和遠方，而不是每天圍繞著孩子轉。
“走吧，跟我上趟女方家。我解決！”
李依陽看著可憐巴巴的媽媽，胸有成竹地說道。
媽媽先是一陣呆愣，半晌才回過神來，聽話地跟李依陽出發(fā)了。
女孩子的家境不算好，家人樸實。
見李依陽帶著媽媽過來了還以為是特地來做客的，一頓熱情地招呼。
媽媽卑陬失色，無言以對。
李依陽連忙讓女孩子的奶奶和父親別忙乎了，坐下來談要緊的事。
看著李依陽母女神色凝重，女孩子的父親隱隱地感覺到不妙。
長痛不如短痛。李依陽索性開門見山。
“對不起奶奶，叔叔。這婚訂得倉促，欠妥當。他們不適合，這事只能作罷?！?p> 聽到這個晴天霹靂，女孩子雙手緊緊揪著衣角，震驚萬分地凝視著李依陽，疑惑，失落，哀傷溢于言表。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不是開玩笑吧？”
女孩子的父親聽了李依陽的話以后青筋暴漲，飽經(jīng)滄桑的臉龐上寫滿了疑惑和震驚，眼神里迸出不可竭止的怒火。
李依陽媽媽戰(zhàn)戰(zhàn)兢兢，愧疚不安，不敢抬頭直視對方的家屬。
“是的。十分抱歉！但道歉的話多說無用，眼下就說說緣由以及如何賠償你們的精神損失。農(nóng)村人的婚配很講究生肖合不合。因為太過激動和匆忙，之前忘記核對兩人的生肖了，他們的生肖不合，相沖。族里的長輩知道后極力反對。弟弟也放棄了，不堅持了，這樣毫無根基的愛情真不值得你們家這么好的女孩浪費這么寶貴的時間，你們家千金值得擁有更好的。我弟弟弱懦沒主見，聽從長輩的話放棄了你們的寶貝女兒，實際上他配不上你們的寶貝女兒。為表歉意，弟弟給你們的訂婚禮金和金鏈子就作為精神損失費賠償你們?！?p> 李依陽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了這段話，愧疚，不安，憐惜之情在心底糾纏不清。
“砰—”女孩子的父親，一拳重錘在桌子上，緊握的拳頭在顫抖，在凝聚著不屈的力量。
女孩子難以置信，一遍又一遍地撥打了李依晨的手機，系統(tǒng)一遍又一遍地提醒道：“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女孩子的奶奶捶胸頓足，唉聲嘆氣：“造孽，造孽?！?p> 女孩子的父親一看便是法律意識淺薄的粗人，隨時可能意氣用事對李依陽母女施以暴力。
媽媽顫抖的手緊拽李依陽的衣角，使了使眼神示意快想辦法逃離。
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廟！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嗎？
李依陽鎮(zhèn)定地對媽媽搖搖頭。
“大家在氣頭上，我能理解。要出氣我也沒意見。但是！要打只能往我身上打，我年輕，挨得??！如果往我媽媽身上打，她年紀大，有“三高”，心臟還不好，隨時可能鬧出人命，一旦鬧出人命，就要被警察逮捕，法院判刑，賠錢還要坐牢，事鬧大傳出去壞了名聲，影響姑娘家再次婚配，請三思?！?p> 女孩子聽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著父親搖頭示意不要沖動。
地道的農(nóng)民家庭面臨著法律上的問題是畏懼的，女孩子的父親憋著一肚子的氣，緊閉雙眼，痛恨再看到李依陽母女的身影。
他冷冷地咆哮道：“滾！”
李依陽起身站立在女孩子奶奶和她父親跟前鞠躬道歉，然后轉身離開，連再瞧一眼那楚楚可憐的女孩子的勇氣都沒有。
媽媽緊隨其后出來了。
半路上，媽媽突然若有所思得拽了拽李依陽的衣襟。
“依陽，那，那給他們的訂婚禮金和金子就這么打水漂了嗎？”
李依陽狠狠地瞪了一眼媽媽。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