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躲在石橋下的陰涼處,這些個大老爺們就剩了褲衩跳進(jìn)了水里,岸邊青石上坐著幾個如花綻放般的姑娘,一邊用她們那白花花的腿腳把個河水踩得“嘩啦嘩啦”作響,一邊扎堆“嘰嘰喳喳”的嬉笑著。
我便在這河水里仰面朝天,任著水流把我往下游慢慢帶去,直到接觸到了陽光,這才懶散地劃幾下水,又重新躲回石橋的陰影下。
“浩哥兒,你怎么可以漂到水上睡起的?你水性蠻好哦?”
從婷姑娘面前漂過,和她對上了視線,她便調(diào)皮地用腳砸出一些水花,潑了我一臉。
我稍稍把頭抬出水面,快速擺了兩下,把臉上的水甩出去,又自然地落回水中,再看著她說道:
“一個月前我跟輝哥一樣”看著輝哥還在齊胸深的地方生硬地練習(xí)狗刨,笑了笑“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就是這么簡單,何況只是偷懶?”雙腿劃動了一下,讓被水流沖走的身體又回到了原處“我只是想著怎么省力怎么來,然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這樣漂著了。”
有些得意地盯著婷姑娘,就看見她眼睛咕嚕嚕一轉(zhuǎn),貼近了些,小聲問我:
“哎,浩哥兒,我那天說想到你們博物館來,是真的哦,你能不能跟大陳總說下?”
我想了一想,也小聲回答她:“哪你是找錯人了哦,去跟文哥兒說可能還行,我?我一月到頭都和大陳總說不到兩句話……”看她嘟起小嘴,我又搖頭自嘲了一句“…我就是個看庫房的……”
偏過頭去,不想對上她失望的目光,哪知道被她在水里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讓我有些不滿地看向她。
“我肯定是問了啊,文哥兒說了現(xiàn)在博物館的事情都是你在安排,你去找大陳總把我要過來撒~”被她一邊拖長了調(diào)子撒嬌,一邊用腳趾去咯吱漂在水面的我。
我也不去回答她,由著她去鬧,面上依舊微笑,心里只是在想:
“這話說得,就好像我說話能在這里作數(shù)一樣,再說了,來博物館就是好?待在現(xiàn)場辦公室就是糟?就現(xiàn)在書生所處的環(huán)境,恐怕與你那邊的辦公室是‘云泥之別’哦…別的不說,至少你們那邊有空調(diào)……”
婷兒姑娘見我不去正面回答她,就鼓著腮幫子把我在水里踩得沉沉浮浮起來,書生我又沒嗆到水,反而對此有些享受了起來。
沒一會兒,這樣悠閑愉快的時光就結(jié)束了,聽見頂上的石橋被壓得“轟隆隆”作響,便能知道,運(yùn)貨的車來了,(嗓子)有得累了……
因?yàn)檫@樣工作流程我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動員分組,現(xiàn)場指揮就是一氣呵成。
只是這次來的貨車無法直接開進(jìn)倉庫外的空地上,就在院門外卸貨到胡師傅他們開來的小皮卡上,然后再運(yùn)到庫房那邊去。其實(shí)等他們理解了“高重往里,小輕放外”后,我也就趁機(jī)偷閑起來,反正那邊倉庫里有著文主任帶領(lǐng)著妹子們做家具清理,我也就在貨車上裝作忙忙碌碌,帶著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在這堆家具中挑剔地選擇起來。
“黑漆凈面兒,規(guī)整無暇”我走近了一些,單手試著抬了抬看上的這張桌子,心里有了底,再去彎腰從下面查看。
“嗯,果然……”桌子下沒有漆過的部分露出了木頭原本的質(zhì)地“雖然是白木,但是能有這個分量的……”裝作思考一下“…嘿嘿!待書生用過之后不就知道了?”
?。ǜ魑灰詾楣偶揖卟荒苡茫亢芏鄷r候是“不舍得用”,歷來好家具的特質(zhì)之一,便是“經(jīng)久耐用”口牙!)
從這挑選完畢,心里暗暗記下,再去分門別類找出可以武裝我們辦公室的好玩意兒,既然是博物館嗎,那由我自己打整出來的話,當(dāng)然要別致一些,此刻我反而有些慶幸這是一間空蕩蕩的板房了。
我便在這堆家具中得意地跳躍著,把個缺少的東西一一篩選出來,又在自己的腦海打起這邊庫房里家具的主意來,只是想要讓這臨時的板房,變得“別有洞天”。
于是,等胡師傅再來上貨時,我便直接指出這些挑選出來的家具,讓他們抬進(jìn)了板房辦公室里,然后自己再屁顛屁顛跑去庫房,這一來是想看看他們在這熱鍋中怨天載道的樣子,二來也是“有人不用,過期作廢”嘛!
結(jié)果,我才剛剛靠近庫房的大鐵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砹司薮蟮摹拔宋恕甭?,試了試鐵門的溫度,居然能正常的貼上去打開,好奇地拉開鐵門竄進(jìn)去,這迎面而來的不是以往的熱氣,反而是狂躁的大風(fēng),是的!“大風(fēng)”……
輝哥許諾給我們的“好東西”,原來是兩臺黑色的工業(yè)風(fēng)扇,此刻正在庫房里搖頭擺尾,只吹得妹子們偶露春光,可卻備受大家歡迎。
見我杵在門口,輝哥提了原先我們那小風(fēng)扇出來,像是對我說了什么,聽不清楚,直到他走近來,我再去留神去分辨,才聽清了一些。
“…怎么樣?…我…這個小的…那邊辦公室…不然晚上過的出日子?。 ?p> 兩尊黑風(fēng)神確實(shí)厲害,庫房里不見往日的炎熱,就是噪音大了些……不過我已經(jīng)聽了個七、八分意思出來,大致就是說小風(fēng)扇以后扔那邊辦公室了,輝哥晚上也可以用。
“喊文主任帶人去把那邊辦公室的衛(wèi)生搞一下,我安排了些好家伙進(jìn)去!”
連吼帶比劃,輝哥也看明白了,把手里的小風(fēng)扇遞給我,跑去和那文胖子說了。
隨后,我便兩頭奔走,又從庫房里挑選了一些小件家具讓人給運(yùn)去辦公室,文主任則優(yōu)先帶著妹子把辦公室打掃了出來。
現(xiàn)在再看來,原本空蕩蕩的板房內(nèi),就是一派古香古色的廳堂了,一紅一黑兩張方桌作了這房間里的陣眼,八張官帽椅如同護(hù)法一般,將陣眼團(tuán)團(tuán)圍住,無窗一側(cè)整布六張玫瑰椅,之間各有雕花小茶幾分隔開來。留下離門最遠(yuǎn)的一端空出來正好一床長短的空間,無窗那一側(cè)留給輝哥放他晚上支床的東西,這靠窗的一側(cè)留給書生我做了點(diǎn)小趣味的擺設(shè),抵墻是一張黑漆凈面兒的白木書桌,再配上一把紅漆躺椅,嘖!這便是書生我今后要呆的地方了!
今天的東西不多,也就二、三百件的樣子,堪堪將這辦公室斜對門的那間庫房裝滿,等差不多忙完,我便先去煥然一新的辦公室里,把我這茶頭的責(zé)任擔(dān)當(dāng)了起來。
帶來的這盒“蘭貴人“還剩下小半,我也就干脆在今天用盡了。等大家打完收功,我這沏出來的茶也正好一人一杯,全被我放在大方桌上,整整齊齊排好,然后又沏了一壺恩縣的貢茶,再燒上水,只等他們進(jìn)來休息。
“嗯?是么子?xùn)|西?這么香?”
先進(jìn)來的是輝哥,推開門一看里面,居然在門口呆住了,他身后又堵了不少人,此刻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望向了癱坐在躺椅上的我。
我招手讓他快進(jìn)來,一邊還對著其他人大聲說道:“茶在桌子上,自己端!”聞了聞自己杯中的茶香,再去小小地抿了一口這橙黃色兒的茶湯,齜起牙緩緩“嘶嘶”吸氣,再此享受這茶的妙處。
“這是茶么?茍,浩哥兒你搞這些文縐縐的事兒是跟我們不一樣?。颗輦€茶都是額外的…嗯…額外的……”
看著輝哥詞窮,抓耳饒腮地去想,我只是又抿了一口,再去擺顯起來。
“喝一口,吸氣看看。”
房間里不少人照著做了,一時間,驚訝之聲不絕。
“吸氣如蜜,吐氣如蘭,茶名‘蘭貴人’”我又裝模作樣起來,連自己也逗笑了。
有人喝得急,又來找我討要,我便笑著直言:“這個茶是沒得了,不經(jīng)泡,只能沖兩次水,每人只得一杯,我剩的半盒剛剛都整完了。那邊茶壺泡的是恩縣的貢茶,也是好茶,自己動手吧,哈哈哈……”
有時候人就是這么奇怪,原本酷暑難當(dāng)?shù)奶鞖?,又忙忙碌碌了一陣,不想就這幾杯溫?zé)岬牟杷嘞氯?,這疲乏和炎熱便好像褪去了幾分。
結(jié)果還真是心理作用,等意識到的時候,這炎熱的天氣才是所有人的大敵,可惜這屋子就一把小風(fēng)扇,現(xiàn)在又幾乎滿座了,不一會兒就熱得我只想脫個赤膊,再去那邊淋個痛快,只是礙著還有很多妹子,跨不下這個臉活受罪而已……
“事也搞了,茶也喝了,浩哥兒!我們幾個走了哦?”
“嗯,慢走不送,開車順風(fēng)?!?p> “哈哈,我說浩哥兒像書生兒吧!”
胡師傅帶著工程部的人大大咧咧同我們告別,朝他們小皮卡去了。
這時候離下班還有那么一會兒時間,我又找點(diǎn)什么事打發(fā)呢?
我摩挲著面前這張古樸的黑漆書桌,心念一動,就記起來我前幾天就備下的東西了。
興致上來,自己也就不管他人目光了,從墻角茶幾上翻出那手臂長短的紙筒,便拿去書桌旁扭開。
這是商家為我推薦的“初級書法套裝”,一張水寫布,大小各一支毛筆,白色塑料的勺子筆池。
倒了一點(diǎn)水在里面,鋪開水寫布,潤濕了手中的毛筆,理順筆鋒,我遲遲未能下筆。
“浩哥兒,來來,搞兩筆,我就曉得你會這些道道!”輝哥湊了上來,想看看我筆走龍蛇,可惜,我卻要讓他失望了。
“不吔,我沒寫過毛筆字,所以才準(zhǔn)備練一下的?!币姂岩傻乜粗夷霉P的方式,我又解釋道:“怎么拿筆我還是在書上讀過的?!?p> 見他不信,我就準(zhǔn)備干脆涂上兩筆,讓殘酷的事實(shí)打醒他。正在找下筆的角度,我就被人從左側(cè)擠了一下,轉(zhuǎn)頭,想看看是誰站這么近?
又是那婷姑娘,此刻她毫不在意地貼在我左邊,半依半坐在躺椅的扶手上,雙瞳閃耀著期待的火花,忽閃忽閃等我下筆。
?。╗拍腦門]完,這下硬著頭皮也要裝一下了……)
我不動聲色,吸氣穩(wěn)住心神,再去略一思考,寫是寫不出什么出彩的玩意兒了,就只能避重就輕,玩一點(diǎn)那書中的文字機(jī)巧了……
于是持筆不發(fā),又開始胡謅那故事來:
這話說我們老施州有一名窮秀才,他為財主教了一年的書,臨到了年關(guān)卻沒能得到一個子兒。
這秀才無奈啊,自己的債主肯定又要來討債,就只能提筆在自己門上寫了三個字當(dāng)做對聯(lián)。
上聯(lián)是一倒著寫的“年”字,下聯(lián)是一反著寫的“術(shù)”字,橫批寫的一字乃是上耂下乚。
說到這,我便依次將這幾個字涂寫出來,再轉(zhuǎn)頭左右問過,早就料到無人能應(yīng),就買一小會兒關(guān)子,只等人催我才去揭曉謎底。
這秀才的債主來了,看著門上這副對聯(lián)也感覺十分奇怪,便去問那秀才。
秀才苦笑不已,指著上聯(lián)說道:“‘年’到(倒)了”再去指下聯(lián)“無一點(diǎn)‘米’(米字少一點(diǎn))”
債主再指著橫批問他:“那這是?”
秀才無奈至極,苦笑道:“老紙(老字)但凡還有一點(diǎn),該(欠)你的方眼眼兒(銅錢)不就還了嗎!”
婷兒姑娘扶著我在笑,四周也有傳來“嘿嘿”的笑聲,這下,總算是能把字的問題糊弄過去了。
“浩哥兒,你不是說秀才教書沒得到錢嗎?別人找他討債,他不找財主討債么?”
“討!怎么不討呢?不過這是另外的故事,下次再講……”
這時,我卻聽見一個童聲插話:“那你以后被財主欠了錢,也可以在門上寫這么一個應(yīng)付債主了啰!”
眉頭一皺:“這誰家的小王八蛋沒上嚼子?會不會說話?看你說得很好,需要一些個人指導(dǎo)!”
就這么腹誹著,我尋聲四望,卻看見打開的門口有著三、四個小鬼頭,第一個扔書包進(jìn)來的是桃子,這輝哥的閨女,和這剛剛的聲音不像,就看是她身后那幾個臭小鬼中的誰了。
我也對他們不是很熟悉,只是附近小學(xué)放學(xué)后和桃子結(jié)伴回家來的,聽輝哥說,這幾個是披上人家的孩子,每次回家之前都要跑來逗逗狗子們,至于還有沒有其他小心思,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人小鬼大!”
心里惡狠狠地這樣罵著,我也分辨不出來剛剛是哪個臭小鬼插的話,只能憤憤不平地壓下了這股怒氣。
不過桃子既然放學(xué)回來了,也就意味著我們快要下班了,去看文胖子,果然再給旭哥兒打電話讓他來接了。
見狀,妹子們也紛紛起身,準(zhǔn)備走回那邊辦公室,我看了下人數(shù),就讓她們等一會兒,等下擠旭哥兒的車先送她們到那邊。
“浩哥兒,我也住在市里的,等下搭你們車回去好不好?”
婷兒姑娘確實(shí)很會撒嬌啊,但怎么辦呢?書生又很吃這一套,又是大手一揮,豪言壯語道:“沒得問題!”
等待的些許閑暇再不多說,等旭哥兒開車來到,便停在院里得稍稍想點(diǎn)辦法擠下所有人,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只留了我和婷兒去擠副駕駛那位子。
先等他們上車,趁這點(diǎn)時間,我又快速在水寫布上涂了兩個字,先是寫下了一個“窮”字,然后又寫下一個“窮”字,只是后來這一次,把那上面的“穴”字頭只點(diǎn)了一點(diǎn)。
警惕地望了望那些逗弄狗子的臭小鬼們,生怕其中那一個小烏鴉嘴探出頭來再說上一句什么。
臨走時慌忙沾水涂黑了紙面,跑去前面跟婷兒姑娘擠座了,雖然物理上的軟香柔玉滿胸懷,卻壓不住心里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MD,希望不要一語成讖啊……”
這時看我表情嚴(yán)肅,又在假正經(jīng),婷姑娘便開起玩笑來,讓我再也無心去思考這個問題啰……
?。╗作勢要收扇]怎么?這也要解?
先前是“窮”,好歹“還有一點(diǎn)”,后來寫到這,“窮”的“一點(diǎn)也沒有了”。
哈哈哈哈……小生,就此收扇告辭了!
各位,下次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