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fēng)呼嘯,三騎南下,景色漸暖。
黃棲與丁牛、古天徽一路同行,心中古怪。
平日相處時與胡天月緊密接觸,發(fā)現(xiàn)此女日常說話行事,自有一股氣質(zhì),精致清冷,有些貴氣,不像從小在江湖廝混之人。
黃棲偷偷與丁牛說了,丁牛嘿嘿一笑:
“你也發(fā)現(xiàn)了?我知道此人來歷可疑?!?p> “……既然你知道,怎么還收她為徒,帶在身邊?”
“與人斗,其樂無窮?!倍∨o法直說,道:“我知道師姐冰雪聰明,一定會察覺。”
“哼,那你想怎么辦?”黃棲有些得意。
“此人危險,師姐假裝不知,你自回斜月山,我來應(yīng)付她就成了。”
“我才不回去,我要跟你一起去南海派!”
“……干什么?怎么還臨時變卦?”
“嘿嘿!牛真子,你修為突飛猛進(jìn),肯定是那一夜在寒老城有了什么奇遇,你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住我呢!”黃棲得意洋洋。
在斜月山時,她日日與丁牛對練,對他的修為一清二楚,但是轉(zhuǎn)眼間,此人在金溪鎮(zhèn)鎮(zhèn)守府門前一掌打退真氣三品的黃天華,明顯修為到了三品以上。
他是哪里來的奇遇?
黃棲心中,便想起那日丁牛脫離大部隊,返回寒老城的一晚上,一夜之間,便發(fā)生極多的變故,而他也有了想不到的進(jìn)步。
現(xiàn)在,他又收了這么一個奇奇怪怪的記名女徒弟,來歷神秘,分外叫人懷疑。
回想起來,這對師徒倆日常之間的相處,有些別扭,
黃棲也曾懷疑,牛真子假借師傅之名行齷齪之事,觀察后卻不像。
兩人對彼此的態(tài)度,十分清冷,絲毫沒有那種感覺。
做徒弟的十分高冷,對師傅談不上尊敬,而做師傅的不以為意,反而客客氣氣。
不像是真師徒。
丁牛對此毫不奇怪,這一位棲師姐如果不好奇、不八卦、不活潑、不察覺,反倒是奇怪了。
“也好,此去南海派,我正需要有人給我壯聲勢。”丁牛點(diǎn)頭答應(yīng)。
“咦,你竟如此輕易答應(yīng)?”
“師姐,我已說了有危險,你還興趣盎然,可見你頭鐵,我不會再勸的。”
黃棲瞪著眼:“……頭鐵?丁牛,這不是什么好話!”
“那我再說一遍,此人很危險,不是搪塞你的說辭,你先回斜月山?!?p> “我不!”
“好?!倍∨|c(diǎn)點(diǎn)頭:“你既決心與我同行,是舍命陪我,我們兩個要都死了,正好湊一對亡命鴛鴦”
“……呸!你好臭美,亂講什么!”
丁牛笑了笑:“以后你自小心胡天月,有什么異樣來跟我說……我瞧她對你態(tài)度,比對我好許多?!?p> “切!”
黃棲照例與他吵嘴,心里卻留了心。
三人一行改道岷山派,又過了兩日,來到一處仙山,在雪山群深處,一座通天雪峰之上。
人未到,飛符傳訊。
過不多時,便有幾道遁光落在山腳,一行四人出現(xiàn)在丁牛三人之前。
“哈哈,丁師兄,早就盼著你來了!”
來人正是岷山派大師兄周子正,兩人兩月之前在斜月山初遇,丁牛邀他在寒室共飲珍珠米酒,之后兩人便惺惺相惜,分別之后時常有飛符在門派間傳訊,交流心得,互相之間已經(jīng)十分熟稔。
跟在他身后的,是丁牛曾在青陽湖中交過手的岷山三杰,這時候也十分客氣。
“哈哈,周師兄,還有劉師兄、侯師兄、方師兄,別來無恙!”
互稱師兄,這也是各外山弟子之間比較常用的稱呼。
丁?,F(xiàn)在已不是那個無門無派的雜毛妖人,而是斜月山的內(nèi)門弟子,岷山三杰此時哪敢托大,晃著腦袋,連道不敢。
丁牛再介紹旁邊兩位:“這是棲師姐,這一位是我的弟子?!?p> “丁兄好厲害??!“周子正哈哈大笑:“短短時間,你就從外門弟子晉升為內(nèi)門弟子,又在寒老城立下如此功勞,晉升真?zhèn)?,指日可待了!?p> “咦,你們竟也聽說了嗎?”
“哈哈,斜月山執(zhí)趙國仙山牛耳,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大家都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丁師兄的名聲,此時各處仙門都有耳聞了?!敝茏诱Φ溃骸皝韥韥?,未來的斜月山真?zhèn)鞯茏?,你能來找我,蓬蓽生輝!”
“周兄,你可別嘴上客氣?!倍∨Pξ骸暗认律狭松?,你可得拿出好酒招待?!?p> “少不了的!我們岷山派的雪山酒,用的獨(dú)峰雪蓮釀制,別有一番滋味,等下多飲幾杯!”
一行人熱熱鬧鬧上山,沒多時,便到了岷山派山門之外。
粗一眼看去,岷山派的山門宮墻十分雄偉壯麗,不過相比斜月山,便顯得“狹小”,屬于小門小派。
岷山派一派之人,全擠在一峰之內(nèi),不像斜月山,不僅分為外山、內(nèi)山、里山,內(nèi)山、里山之中,又有十多座峰,囊括周邊,一個門派,幾乎占了半郡之地。
兩個門派不在一個體量。
大有前途的斜月山內(nèi)門弟子來尋道訪友,周子正的臉上大有面子,就連他的師尊,都特意接見了丁牛一行,以示重視。
各仙山弟子相互走訪,少不了切磋、交流,印證所學(xué),大家點(diǎn)到為止,其樂融融。
接下來便是飲宴不提,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他們會在山上留宿。
丁牛此來岷山派,除了找周子正敘舊,來請他出山陪自己走一趟南海派,還有別的目的。
安頓了黃棲、古天徽,看看時辰,丁牛便拿出采風(fēng)瓶、集水瓶,請周子正帶他去采風(fēng)采水。
“丁兄還不歇息,這是何故?”
“周兄,我要煉出一丹為掌教師尊的華誕宴賀壽,準(zhǔn)備遍采趙國風(fēng)、水,煉出一丸?!?p> “……丁師兄真是有心?!敝茏诱銌枺骸安恢疫@岷山派的風(fēng)、水如何?”
“透人心脾、奇風(fēng)異水,很是難得?!?p> “哈哈,丁師兄好見識。”周子正不無自豪:“不過這般采風(fēng)、采水,卻也不是最好的,丁師兄既來,我也不能令你失望,這樣,我?guī)闳パ┥彿?,那里的風(fēng)、水獨(dú)佳,雪蓮之上的晨露,含有雪蓮之氣,很是獨(dú)特?!?p> 丁牛眼睛一亮:“如此是最好了!”
兩人說到興起,說走就走,
岷山派包裹在護(hù)山陣法之內(nèi),冬暖夏涼,不過雪蓮峰凌絕山門,獨(dú)立寒風(fēng)。
兩人運(yùn)起真氣、法力,一步一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邊走邊談?wù)摗?p> 迎著寒風(fēng)登到了山頂,俯首云層,漫無邊際的旗云籠罩之內(nèi),在中央一處,是岷山派培植雪蓮的重地,名為雪蓮莊。
外山弟子,自然不能深入雪蓮莊內(nèi),周子正答應(yīng),明日早上去雪蓮莊給丁牛特別弄一些雪蓮水,他們今晚便留宿在雪蓮峰之雪蓮莊外,一座巡山弟子休息的小屋。
當(dāng)夜,兩人秉燭夜談,議論起各自的見聞,互相探討功法,各有一番收獲。
第二日天還不亮,兩人還精神著,周子正看看時辰便出發(fā):
“丁兄,等下我去莊內(nèi)雪蓮田幫你集水,你……”
“雪蓮峰頂,莊外之地,我能到處逛逛吧?”
“自然可以?!?p> “好,若是我找到一些雪蓮,希望周兄不要小氣?!?p> “……哈哈!”周子正大笑:“丁師兄請自便?!?p> 雪蓮是他們岷山派立派的根基,他們的雪山丸、雪山酒之類的靈藥、靈食,主材都是雪蓮,因此這雪蓮峰,除了雪蓮莊之外,各處每日都有弟子巡查,若是外面還有雪蓮遺漏,只能說是本派弟子怠慢了。
當(dāng)然,若非是本門貴客,也不能隨便上來這雪蓮峰,否則便視為入侵。
丁牛出去,先找了一塊向陽的高地采了一些凌晨的風(fēng),這時候陽氣漸起,而雪山之風(fēng)凜冽,這時的風(fēng)便有一種凜冽漸暖之像,有燒刀子的刀寒生烈,與晚風(fēng)又是不同。
隨后他在四處閑逛,內(nèi)心之中,當(dāng)然也想遇到點(diǎn)奇遇,比如說采到一兩朵雪蓮,并不需要多,就像撿到幾塊錢般高興高興。
一時間,便專走那些偏僻小道尋摸,找了一段沒有收獲,倒也并不失望。
這時候,岷山派中勤奮的弟子,有一些也山上早課、練習(xí),丁牛見了招呼一聲,以免誤會。
遠(yuǎn)遠(yuǎn)瞧著那些岷山派的弟子吐納修煉,丁牛瞧著,心中也是感慨萬千,心中癢癢。
看的興起,便也在這雪峰之上,懸崖邊沿,練起功夫,磨煉真氣。
霧靄環(huán)繞,冰塔林立,丁牛雪地練功,心無外物。
一日不練,如隔三秋。
黃棲上山來尋他,她對丁牛的氣息分外熟悉,對方既沒隱藏氣息,距離也近,氣機(jī)感應(yīng),很快便找到丁牛所在。
黃棲遠(yuǎn)遠(yuǎn)看到那個身影,猶如雪地孤鴻,怡然自得。
每個人在認(rèn)真時候,不論外表,身份種種因素,都會呈現(xiàn)最迷人樣子,這樣子會自然而然地散發(fā)一種氣味去吸引別人。
黃棲想起,與這個荒誕之人的初次偶遇,正是因?yàn)榭吹竭@個人在懸崖邊練功高興又滿足的神態(tài),才駐足偷看。
在黃棲的記憶中,小時候,父親帶著她在山巔練功的時光,是她最開心的日子,單純而快樂。
只不過后來,她的修煉有了一定基礎(chǔ),而父親忙于門派事務(wù),已很少帶她修煉。
后來,再到后來,偶遇這個家伙,每日揍他再到后來與他對練,是她心中第二開心的日子。
黃棲的心中,忽然便有一些溫暖以及莫名其妙的羞惱。
她臉上發(fā)燒,全賴這個家伙!
便大聲斥了一聲:“牛真子,背著我偷偷練功,怎么不叫我!”
“……哎呀,你起這么早做什么!我本來是要去叫你的?!?p> 看這家伙像被抓了現(xiàn)行,慌頭慌腦狡辯的模樣,黃棲的眼中,一抹笑意綻放:
“找打!”
撫潮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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