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藏寶地和不死人
天空云層繁密，只在偶爾的錯漏處才透出一點點的光亮，然而接下來的時間里，洶涌的白霧則徹底讓這片海域仿佛鬼蜮。
然而這片鬼蜮中一艘黑色的輪船正緩慢地航行著，船頭上則寫著船的名字“黑珍珠號”。
當(dāng)羅蘭數(shù)到第十天的時候，“黑珍珠號”進入了一片遍布礁石的海域。
陡峭突兀的巖石加上海面飄蕩的濃厚霧氣，使得這片海域如同洛夫克拉夫特筆下漆黑的瘋狂山脈。
大霧天氣在大海上是很常見的，但是如果你碰巧遇到一個礁石群，這個普普通通的天氣就會瞬間變成殺人的惡魔。而現(xiàn)在海面下隱隱約約的密集沉船則證實了這一點。
這里是無人能夠找到之地。
黑珍珠號在這片危險的海域熟練地扭轉(zhuǎn)方向，然后穿過地下一片片的礁石，最后終于在一片高大的礁石群前停了下來。
監(jiān)牢的入口樓梯走進來了之前的胖瘦海盜，不過現(xiàn)在他們都打著火把，臉上有著異乎尋常的狂熱，對著羅蘭兩個人大喊道。
“喂，先生小姐們，到地方了！”
羅蘭瞇了瞇眼睛，等到適應(yīng)了光線，然后才勉強站起來，“伊麗莎白，你聽說過阿茲特克人有活人祭祀的傳統(tǒng)嗎？被祭祀的人會被剖開胸膛，取出還在跳動的心臟，然后獻給太陽神?！?p> “我們會被這樣？”
“不，我只是說著玩。依我的猜想，他們應(yīng)該就給我們手上劃個口子，放個血了事?！?p> “我就知道！”伊麗莎白扭過頭，赤腳就給羅蘭小腿來了一下，然后有些懷疑地問道：“不過，劃個口子是不是有點不像是海盜的作風(fēng)。”
“哦，誰知道呢？”羅蘭不置可否。
兩個人很快就被綁上了小船，還有幾艘坐滿人的小船在前，應(yīng)該都是船員。
繞過礁石，連綿的石壁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在一段時間的黑暗后，等到火把亮起。羅蘭才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一處天然的溶洞，溶洞四周布滿了火把，中心的洞頂是空的，散落下來外界的光線。
而這些不算是什么，這里最顯眼的是溶洞里面到處堆滿的黃金！
無數(shù)的金銀珠寶像是土塊一樣將這里堆的到處都是，而中心則最引人注目，一口不知道什么金屬打造的寶箱，泛著綠色，寶箱的四面還雕刻著各種奇形怪狀的人像。
這應(yīng)該就是黑珍珠號肆虐加勒比十年來得到的所有財寶，也就是他們最核心的藏寶地。
密布的礁石使得除了他們自己人，其他人即使知道了這里也不可能安全到達。
海盜們從船上拿出這次洗劫的寶箱，然后全部傾倒在這里。藏寶對于海盜來說其實是不常見的。
海盜是一個矛盾的群體，他們燒殺搶虐無惡不作，但是同時又相當(dāng)講究信譽和平等。
每次洗劫得到的財寶，海盜們都會把他們聚在一起，然后按勞分配，絕對不允許藏私。
因此大部分所謂的海盜寶藏的傳言都是假的，大部分的海盜拿到錢的下一刻就是思考去哪里喝酒或者是找女人了，根本不會有儲藏財寶的習(xí)慣。而即使是少部分人也只是會考慮放到倫敦巴黎那些地方去，怎么也不會將財寶放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
隨著金銀財寶收攏完畢，巴博薩站到了中間的寶箱上，而羅蘭和伊麗莎白也被押到他的旁邊。
“我們的解救就在前方，我們的苦難快到頭了！十年來我們受夠了考驗和試煉。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數(shù)次地證明了自己的勇氣。”
“無數(shù)次?。 卑筒┧_向著眾人舉起雙手歡呼。
“我們受夠了！”其中一個海盜舉著刀忍不住高喊。
“是的，我們已經(jīng)受夠了懲罰！簡直比我們所犯下的罪還要多得多。”喊完，巴博薩一腳踹開面前寶箱，露出里面一枚又一枚金澄澄的阿茲特克金幣。
“這下了詛咒的科斯特的寶藏，總共882枚。我們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找回來了881枚，但是最后一枚我們歷經(jīng)辛苦，直至我們快要絕望?！?p> 溶洞的角落傳來細微的響動，羅蘭瞥了一眼，只看到兩個人影閃過，心中一動，然后扭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繼續(xù)聽著巴博薩的演講。
就羅蘭評說，巴博薩的話聽起來生動且打動人心，非常具有演講天賦，但是那面對的是一群海盜。在旁觀者的視角，這這不過是一群殺人如麻的海盜在自我寬慰而已。
這群海盜打劫英西等國的商船也就算了，同時為了找回金幣，大肆攻擊加勒比各地的海港和小島，釀下了許多慘案。
就這點而言，領(lǐng)頭人巴博薩真的不如杰克·斯派洛，至少杰克更多的是去冒險和探尋世界各地的寶藏。這也是他經(jīng)常招惹亡靈的原因。
當(dāng)然，巴博薩是一個不擇手段的梟雄，而杰克是一個探險家，這兩個人本質(zhì)上是不一樣的，也不能簡單地對比評說。
“在我們中，有誰已為信奉邪神償還血祭？”巴博薩問道。
“我們。”海盜們大喊。
“那么還有誰的血尚未獻祭？”
“他們?！?p> 這時候，巴博薩才滿意地回過頭，看著羅蘭和伊麗莎白，“我們不知道你們誰才是真正的祭品，或者說兩個都是祭品。我無從分辨，既然如此，那么就一個一個來獻祭好了?！?p> 巴博薩在兩人中掃視，然后盯著伊麗莎白，喊道：“你先來?！?p> 巴博薩拿起匕首，在伊麗莎白有些驚恐的眼神中，攤開她的手掌，在手上劃了一個口子，再把金幣放了上去。
“就這樣？”伊麗莎白疑問道。
“不能浪費！”巴博薩攥緊伊麗莎白的手，直到她露出痛苦的表情，才將金幣拿下。
“叮?！?p> 帶血的阿茲特克金幣輕巧地掉落在寶箱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巴博薩心中喜悅，張開雙臂，等待著詛咒解除的喜悅。
許久，巴博薩感受著身體沒有任何異樣，眉頭一皺。
這時其他海盜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
“我們怎么才能分辨我們解開了詛咒？”一個海盜問道。
巴博薩掃視眾人，快速拿起火槍對著其中一個海盜就開了一槍。
那個海盜先是有些懵，然后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那個洞口，卻沒有發(fā)現(xiàn)流出鮮血，也沒有疼痛，下意識高興了一下，然后才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怒目看向巴博薩，“你竟然用槍射我！”
然而巴博薩現(xiàn)在根本懶得理會他，舉著匕首盯著上面的血液，像是意識到什么，死死看著伊麗莎白。
然而還沒等巴博薩行動，一個人就擠了進來，有些粗暴地直接把她推到遠處，扭頭看著巴博薩，微笑道，“巴博薩船長，我早就說那個女人是冒牌的，你不相信。我才是我老爹比爾·特納的血脈！”
巴博薩瞇著眼睛，看著羅蘭，就像是一條毒蛇，“哦，是嘛。好，你來！”
說完，巴博薩兇狠而又快速地拿起匕首一刀插在眼前這英俊小子的心臟上，然后扭頭放下匕首，舉起雙手向著眾海盜高喊道，“血液浸滿寶箱之際，吾等解咒之時！”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任何人歡呼，溶洞里只有詭異地寂靜。
因為其他的海盜目光都在注視著羅蘭的傷口。
那里沒有血！
巴博薩此時也意識到了，震驚地看著羅蘭，雙手抓住他的脖子，搖晃著問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羅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對著巴博薩攤開了自己的右手，一枚帶血的金幣正緩緩躺在那里。
任何從寶箱中拿走金幣的人都會受到詛咒，直至詛咒解除。
“你拿了金幣！你拿了金幣！”巴博薩心中突然感覺到有種莫大的空虛。
“這就是詛咒嗎？說實話，這感覺還不錯，被捅了還一點痛都沒有。”羅蘭從巴博薩那里搶過匕首，然后對著自己的胸口又捅了兩刀，一副感覺有趣的樣子。
羅蘭刀看似扎在自己身上，底下的眾海盜卻感覺是扎在自己的心窩，最后他們終于崩不住，一個個鬧騰起來，“解咒人的血液沒有了，我們怎么辦？我們會永遠變成骷髏，然后變成一個瘋子？”
然而就在這是，羅蘭放下匕首，咳嗽了一聲，大聲喊道，“大家靜一靜?？只攀墙鉀Q不了問題的，我們需要從源頭思考問題。”
眾海盜聽到這話，稍微安靜了下來，都盯著溶洞中間的羅蘭、
“咳咳，我們想要解咒，需要先思考一下整個事件的起源。為了梳理思慮，我先問大家?guī)讉€問題？”
“第一個問題，請問是誰帶你們拿這些被詛咒的金幣的？”羅蘭看了看眾人。
“既然你們都在找我父親的血脈，那么第二個問題，我的父親比爾·特納是死了嗎？如果死了，請問我的父親是誰殺的？”羅蘭提起父親的時候，故作悲痛，停頓了一下。
眾海盜聽到后，此時也思考起來，然后目光就有些不自然。
“最后一個問題，是誰這十年來讓你們不辭辛苦尋找金幣，但是現(xiàn)在卻什么問題都沒解決的？”
人是自私的，即使是自己錯了，在潛意識中，他們也會不自覺地把問題推給別人。這是人保護自己的機制之一。
前面兩個問題還需要回憶，最后一個問題可就顯而易見了。
所有海盜的目光都看向了還處于恍惚中的巴博薩。
“你們覺得是誰成為了你們痛苦的根源？”羅蘭高呼，“如果我們的幸福的人生受到了侵犯，我們應(yīng)該做什么？”
眾海盜舉起了手中的刀劍和槍械，起身高喊：“殺死他！”
一場嘩變看起來似乎在所難免，然而此時巴博薩也終于從恍惚中反應(yīng)了過來，一雙毒蛇般的眼睛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劍，大喊喊道：“這點話就能讓你們忘恩負義了嘛。想要挑戰(zhàn)我的，現(xiàn)在過來！”
在眼神和刀劍下，原本狂熱的眾人終于像是想起了平日里巴博薩船長的威嚴，都紛紛退后不敢行動。
“你想要做什么？”巴博薩看到自己彈壓成功，扭頭兇狠地看向依然滿臉輕松的羅蘭，“你難道覺得僅憑語言就能夠讓那群笨蛋背叛我？”
“不，我本來就不指望。”羅蘭看起來沒有多少失望，這表現(xiàn)似乎就像剛才的嘩變不是自己起的頭。
“船長，或許剛才那個姑娘的血放的不夠多，不如我們把她殺了吧！”海盜中的水手長此時提出建議。
“那個女孩？”巴博薩心動一動，看著之前伊麗莎白被推開的位置空無一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舉起手中的刀，對著手下喊道：“有人看到那個女孩嗎？”
眾海盜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臉的迷茫。
然而一直跟著巴博薩的寵物猴子卻指著溶洞的入口哇哇亂叫。
多年來的相處，巴博薩很輕易就能明白自己的寵物表達什么，立即大喊，“她逃跑了，都給我追！”
“一群笨蛋！”巴博薩恨聲說完，回頭盯著已經(jīng)被詛咒的羅蘭，然后將幾個跑的慢的手下喊了回來，“你們看住他，回船后繼續(xù)把他關(guān)到禁閉室。”
羅蘭也不反抗，嘴角帶著微笑，“巴博薩船長，我仔細想了想，我剛才說的話有失偏頗。我覺得您是加勒比海上最偉大的船長。你看我做你的船員怎么樣？”
巴博薩回過頭，眼神兇狠地說道：“船員？不不不，我要把你沉入海底。痛苦而又不會死亡，直到永遠，你說這是一種多么美好的體驗啊！”
“哦，是嘛。”羅蘭裝作思考了一下，“我倒是很想試試，聽說加勒比的海底有一艘‘飛翔的荷蘭人號’，他們或許會讓我當(dāng)他們的船員！”
“當(dāng)然，這所有的事情還需要等你抓到那個女人再說。說不定她真的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妹，而你碰巧只是血放的不夠多呢！”
羅蘭對視著巴博薩兇狠的眼睛，眼神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