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他就是嫉妒
誰都知道古樹胡同一帶是成陽郡的貧民窟,可最近不知怎的,古樹胡同的人各個都走了好運,一個二個都找了好營生,隱隱可見發(fā)家跡象。
這事兒可惹得周圍其他胡同巷子議論不已,有人不信邪,專程跑來看,果聞挨家挨戶飄著肉香,那滋味兒別提多誘人了。
本來米價上漲就帶動了其他物價上漲,可最窮的地方卻出了這般古怪,難免不讓人生疑,于是大家開始打聽。
這一打聽,才知古樹胡同出了一家神算子,這事兒啊,就傳了出去。
現(xiàn)在,破舊的屋子仍然破舊,唯一不同的是,院壩里隨時都會來一些陌生人,
這些人無不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而來,又抱著滿腹疑惑而去,可隔上一天,就會滿臉歡喜地跑回來,順便捧上一把錢幣遞給清雨。
*
這天早上,清雨照例從一個人手里接過一把錢,她仔細將錢數(shù)了,然后串進麻繩里,順便瞥一眼旁邊杵著的木頭似的人。
潘明沒注意到她,而是兩眼羨慕地看著十安和紅桃,那兩人明明年紀比他還小,說話做事卻半點也不像孩子,而且這么小的年紀就這么厲害,這肯定是從小就跟著師傅學的成果。
他看了倏爾,又蹲下身子,捧上一袋龍須糖,“清雨妹妹,喜歡吃糖嗎?哥哥給你買了好吃的龍須糖,可甜了,嘗嘗?!边呎f邊捻了一塊遞到清雨嘴邊。
清雨哇嗚一口,一點也不客氣。
潘明看她吃得滿嘴白,覺得這小妹妹還挺可愛,他將整袋兒都擱在清雨面前,“清雨妹妹,你說師傅什么時候才會教我本事?”
清雨看他一臉煩惱,心道應該不大可能,除非少公子你轉(zhuǎn)學醫(yī)術。
潘明頓了頓,又道:“師傅師娘那么疼你,你替哥哥說說情,讓他教教我嘛。”
他雖然口頭上叫師傅的人不少,可真正讓他見本事的,卻只此一家。潘明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跟著師傅學一身真本事。
清雨吃完一顆龍須糖,又拿一顆,嘴里嘟噥著喊,
“阿爹,明哥哥給我買了糖,想讓我替他說情,我吃了?!彼龔埩藦堊?,一顆龍須糖還在嘴里含著呢。
逐風正坐在門檻上抖鞋子里的土,聞言看了過來。
潘明面上尷尬,點了點清雨的小腦袋,“你這小丫頭,可真壞?!?p> 然后訕笑著來到逐風跟前,嘴上央求,“師傅,徒兒要怎么做您才會答應,只要您吩咐,徒兒一定辦到?!?p> 逐風抖完土,又把鞋子穿上,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巴,這才站起身,問道:“郡守最近腦門兒不疼了?”
潘明略一怔,心里算了算,旋即恍然,“哎喲,差點把這茬兒忘了,多虧師傅提醒,今日是給父親施針的日子?!?p> 逐風回頭與正在加固房頂?shù)臏匮诺?,“我去郡守府一趟,你先忙著?!?p> 溫雅斜睨他一眼,知道他是巴不得跑快點,就偏不如他意,“不急,等你回來再弄。”邊說邊從房頂上爬下來。
逐風嘴角一抽,暗暗嘀咕一句“算你狠”,然后抬頭挺胸神氣十足地走了。
路過古樹胡同,逐風隨意地往左手邊第一座院子看了一眼,這座破院子原本是他們要賃的,只不過紅桃選中了這院子的后面那座破屋子。
最近幾日,這院子來新人了,可逐風來來回回許多趟,卻也沒見著里面住著誰,大門總是緊閉著,叫他好奇不已,要不是偶爾能聽見動靜,他都不相信里面住著人。
“師傅,看什么呢?”潘明問道。
“這里住著誰?有什么不能見人的?”逐風搖搖頭,走了。
...
郡守府,再來,想不到已是十天之后,可對逐風來說卻好似只是眼睛一閉一睜那么快,這時間一旦忙起來,果然就如流水一般抓不住。
潘成桂正在衙上辦差,潘明便把逐風帶到后堂稍歇,又吩咐人去取銀針。
派去的小廝不多時就回來了,只不過身后還跟了一人,銀針正被那人拿著。
來人上前,對逐風先是一陣打量,見后者一身舊棉襖,還不是很合身,渾身更是灰頭土臉,實在沒有半點醫(yī)者的樣子,便瞧不上眼,心道恐怕就是個江湖術士,又瞎貓碰著死耗子,剛好就能治郡守的頭痛癥而已。
潘明對來人行了個晚輩禮,喊了聲“楊掾史”,又問:“楊掾史來此是?”
楊進拱了拱手,似笑非笑:“聽聞神醫(yī)要為郡守再施針,我過來一睹其風采?!?p> 潘明點點頭,又對逐風道:“師傅,這是醫(yī)曹掾史楊大人?!庇峙c楊進介紹了逐風。
逐風笑著起身打個拱,“楊大人?!?p> 楊進淡淡蔑他一眼,衣袍一撩,坐下。
逐風不在意地笑了笑,復又坐下。
小廝送上點心和茶,逐風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嘖”一聲,這郡守府的茶果然與城衛(wèi)室的茶不一樣,香醇多了,又拿起一塊點心吃,然后舒服地閉眼。
他這邊倒是優(yōu)哉游哉享受得很,落在楊進眼里,卻是不成體統(tǒng)。
醫(yī)者當自重,這般隨性不知規(guī)矩,若是放在治病救人上,那豈不是視人命于兒戲,果然只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江湖術士。
許是這怨念太重或是怎的,逐風忽然一睜眼,剛好就看到楊進滿眼鄙夷地看著他。
他笑道:“楊大人似乎對草民有什么不滿?莫非是羨慕草民一江湖術士卻歪打正著治好了困擾您多年的疑難雜癥?害得您在郡守面前落了臉面?”
豈止是羨慕,簡直是嫉妒。
楊進被戳中心中所想,惱羞成怒,當即就臉色漲紅呵斥:
“大膽刁民,區(qū)區(qū)一介江湖術士卻敢對本官不敬,即便你治好了郡守的頭痛癥,本官依舊可以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逐風打了個哈欠,然后閉目假寐起來,卻是完全將楊進忽視了。
楊進氣得抓著手邊的茶盅。這膽大妄為的狂妄之徒,竟敢給他擺臉色,真以為僥幸在郡守面前得了臉,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嗎?!
逐風感受著那股赤裸裸的怨恨,心里哼哼。按說,他可以算人界醫(yī)者的祖師爺,可楊進這般態(tài)度,委實讓他這個祖師爺不舒坦,故而也難有好臉色。
潘明見二人氣氛僵硬,趕緊和事佬地勸著,“楊大人,師傅自由慣了,他并無冒犯之意?!?p> 楊進輕蔑一哼,“本官自是不會與一不登臺面的江湖術士一般計較。”
潘明面上一陣尷尬,“師傅醫(yī)術精湛,楊大人可別再說這樣的話了。”
正說著,見潘成桂往院子里來,潘明便不再說話了。
楊進收起所有情緒,率先起身行禮,“郡守大人,下官聽聞有神醫(yī)在此,特來觀摩學習。”
逐風終于睜了眼,也跟著起身行個禮,潘明亦是拱手喚了聲“父親”。
潘成桂擺擺手,“嗯,都坐?!?p> 幾人落座后,逐風也懶得寒暄客套,直接讓把銀針遞上,然后一扎一根,動作快得讓旁觀的楊進都來不及記清扎了哪些穴位以及順序,就結束了。
楊進目瞪口呆,他看著逐風那副隨意自得的模樣,心里火再也忍不住,
“施針豈可如此兒戲,施針者最忌快急,尤其頭上穴位難找,稍不注意找偏了,那可能就會造成失智的嚴重后果,必須謹慎再謹慎。
你這術士,在郡守大人的頭上如此任意妄為,萬一扎錯了穴位,你就是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