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忽地轉(zhuǎn)過頭去,短短幾天未見,卻是恍如隔世,只見華姑娘秀眉微顰,眉眼含笑,站在山石上,身邊立著那只猛虎,美的不可方物。
哮天拼命掙脫了嘴上纏得布條,說道:“不干我的事?!?p> 沉香看見華姑娘,卻是沒了氣勢,也不知道說什么,訕訕的放開了哮天。哮天氣的拼命掙扎著,自己咬開了纏在身上的布條和樹枝,氣呼呼的站起來:“他是個瘋子,找不到你,拿我撒氣,把我綁成這樣誑你出來。”
沉香狠狠的瞪了哮天一眼,嘴里囁嚅著,卻腦子一片空白。
華姑娘卻忍著笑,也不看沉香,對著哮天道:“我知道?!?p> “你知道?”哮天睜大了眼睛,“這幾天他那個瘋癲的樣子你都看到了?”
“恩”華姑娘笑道,轉(zhuǎn)身看著沉香,眼眸晶晶亮:
“說吧,你找我干嘛?”
沉香傻愣愣的看著,嘴里嘟囔著:“我。。。也不知道。。。。”手在衣兜里亂抓,摸到了衣兜里的山果,也不知道咋想的就把手伸了出去:“給。。給你。。。”
華姑娘眼眸如一泓碧水,定定的看著沉香,良久,伸手捻了一顆野果,轉(zhuǎn)身就走:“給過了?!?p> 眼看華姑娘又要走遠了,沉香心里大急,哮天也拼命的給沉香丟眼色。沉香終于喊了一聲:“我以后還能見到你嗎?”
“見我做什么,我是華山里的人,華族,跟著我沒有什么好結(jié)果?!?p> “我也是華山的人?!背料愦蠹保诓粨裱裕骸拔覐男≡谌A山腳下長大,我也是華山的人?!?p> 華姑娘站住身,緩緩的轉(zhuǎn)過來看著沉香,輕輕的搖頭道:“你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眼見華姑娘不走了,沉香又活過來了,笑道:“你都知道了,我不是普通人,以后我可以保護你。。。。保護華爺爺。再說了,我飯量大,劉老財早就看我我不順眼,嫌我吃的多嘛。”
“以后我就是你們?nèi)A族的人了?!?p> 華姑娘看了沉香半晌,口中嘆道:“也罷,爺爺讓我照拂于你,也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闭f完轉(zhuǎn)身繼續(xù)走。
“傻狗。”哮天看著傻呆呆的沉香,罵道:“還不趕緊跟上?”
沉香把放牛的事推給了狗蛋,就很少回村子了。從此帶著哮天,和華姑娘一起嘯傲叢林,追熊逐鹿。兩人經(jīng)常摘一些野果去喂給華老頭,而華老看沉香的眼神也越發(fā)的慈祥,有的時候甚至對沉香很客氣,搞得沉香面對老頭的時候就比較拘謹約束,不敢造次,使勁憋著自己,每次一出了洞口就撒丫子的開歡。
就這樣他們在華山山麓里忽忽過了數(shù)載。
華珊還是沒怎么變化,而沉香早已比她高出半個頭,長成了一個大小伙子,天生神力也愈發(fā)的強勁,而哮天也長成了一條兇猛健壯的惡犬。
午后的華山,沉香何華姑娘在水潭邊休憩。
沉香還是一樣的聒噪,說個不停。華珊總是笑而不語,赤白的腳丫在水里一蕩一蕩泛起一圈圈漣漪,一手拿著野果慢慢吃著,一邊看著沉香騎在老虎身上在石頭間來回的蹦,一刻不得閑。
小惡心肚皮朝天攤在石頭上曬太陽。
哮天則懶洋洋的臥在遠處,一副不屑于與小屁孩為伍的死樣,滿臉嫌棄的看著沉香折騰大蟲。憋了半天終于哮天不耐煩了:“我說你咋這么煩,看看你,這是個正常人干的事兒?你別折騰那個大貓了好不好?消停點吧!”
沉香跳下虎背,一拍老虎屁股:“走吧?!贝笙x趕緊跑進山里不見了。
“再這么和我說話,小心我扒了你的狗皮燉肉吃?!背料阒钢煨Φ溃黄ü勺谌A姑娘身邊抓起野果往嘴里塞。
哮天一伸懶腰站了起來:“這一世我跟著你,說不準上一世我還是你爹呢,咋和你爹說話呢?”
沉香一把果核甩了過去:“我看看你這條死狗,早晚被人扒皮剔骨燉了?!?p> 沉香笑著從兜里掏出一些糖果給華姑娘:“昨天我回了趟村里,妞妞和狗蛋訂婚了,這是喜糖,你嘗嘗?!?p> 華姑娘捻起一顆糖果,吃在嘴里,笑道:“這個妞妞和你從小青梅竹馬,人訂婚了,你要送點啥禮物?”
沉香嘆道:“我從小無父無母,和妞妞一起長大,她就像我的親妹妹。。只是我這個當(dāng)兄長的身無長物,也不知道送點啥好。”
哮天笑道:“華姑娘是仙女呢,你求求她,讓她給你找點寶物?!?p> 華姑娘搖手笑道:“我不是。”轉(zhuǎn)頭看著沉香,掩嘴笑道:“最多也就是能去山里再給你采一朵大松蘑。。。”
沉香想起來兩人初見的場景,也不禁莞爾。
哮天抖抖皮毛,站起身來看向華山腳下,夕陽西下,飛鳥投林,遠遠的村落里開始升起了炊煙。半幅紅彤彤天空上飄渺著幾絲云霞。
沉香和華姑娘也不再說話。微風(fēng)輕拂,山濤低語,華姑娘幾縷長發(fā)掠過沉香的臉頰,沉香側(cè)臉看去,華珊白皙的面龐上映著晚霞的光芒,長長的睫毛,眼睛閃閃發(fā)亮。
“你真好看?!背料愦袅似蹋恢醯米约耗樇t的像發(fā)燒,輕聲呢喃道:
“什么?”華珊捋了一下頭發(fā),轉(zhuǎn)頭問道。
沉香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著頭心怦怦的跳,手里攥了一把汗,只敢盯著自己和華姑娘水里的倒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華姑娘轉(zhuǎn)回頭去,不再看他,臉上映著紅彤彤的云霞。
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連那條毒口的死狗,也悄無聲息,默默的聽著天地間萬籟的低語吟唱。
“沉香......”
“我在”沉香應(yīng)道,
“嗯?”華姑娘轉(zhuǎn)過臉來:“你說什么?”
“你叫我啊”
“我沒有”
。。。。。
“沉香。。?!?p> 那個聲音又起,沉香一骨碌坐了起來:“你們聽到了嗎?”
“聽到什么?”
“有人在喚我?!?p> 華姑娘四周看看,“沒有啊,我沒聽到什么?!比A姑娘看向哮天,那條死狗也搖搖頭。
“沉香。。。?!甭曇麸柡鵁o盡的溫柔和思念,還有無盡的憂傷。
沉香轉(zhuǎn)頭看向華山山峰:
“不是你們,是山,是山在喚我。”
華姑娘一驚,也站了起來:“你說什么?山在呼喚你?怎么可能?”
“是山,好像山里面有人在喚我,你們聽不到嗎?”
一瞬間華姑娘的臉色煞白,盯著沉香:“你在說什么?。。。你能聽到。。。山里人。。。?”
“沉香。。。”聲音像是嘆息,像是哭泣,像是無盡的哀怨。
沉香大喊:“誰?誰啊?”目光一轉(zhuǎn),覓著聲音直奔著華山山峰而去。
華珊和哮天趕緊追了上去,小惡心在身后艱難地連滾帶爬。
一直飛奔到華山頂峰,那個聲音卻再也沒有出現(xiàn)。山頂巨石上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光禿禿的雜草不生,一個人影未見。華姑娘站在巨石下,看著暮色中沉香像個困籠里的猛獸,在巨石頂上狂暴的轉(zhuǎn)圈,一邊拳打腳踢一邊狂呼:“誰?出來,你出來???”
“沉香,你下來?!比A珊大聲喊著,沉香卻充耳不聞。悚然之間,華姑娘發(fā)現(xiàn)沉香的眼睛似乎變得血紅,身上衣衫被樹枝刮得支離破碎,血流滿衣。而劃破的皮膚之下,竟隱隱有金光流轉(zhuǎn)。
“你--是---誰--------”
沉香仰天長嘯,隱隱有金石之音。聲若巨浪,直上云霄。
山谷里回響著澎湃的回音:
你---是----誰-------
是----誰-----
誰------
棲鳥驚起,在層層疊疊的峰巒中舞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