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聲在耳邊呼呼作響。
懷里哮天的毛亂拂在楊戩的臉上，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度，只剩了一張沾滿鮮血的皮毛。
白云在眼前迷亂，又消散開來，大地上的一切慢慢的越來越清晰。
楊戩憑著僅剩的一點(diǎn)神智，奔著華山的方向落了下去。
他已經(jīng)沒有神力可以騰云駕霧，身體不受控制的直直下墜。
華山極頂。
楊戩抱著哮天重重的墜落在了巨石之上。
巨響驚動(dòng)了四周，一只皮包骨頭的年邁猛虎悄然探身出了草叢，看著巨石上。老虎身上的皮毛脫落了一半，瘦骨嶙峋，一條后腿已經(jīng)跛了。
楊戩渾身骨頭都快散了架了，良久才喘息已定，慢慢的抬起頭來。
猛虎眼中流出了渾濁的老淚。
“是沉香，是沉香，沉香回來了。”
巨石上斧痕依然，巨大的墨黑色的藤蘿從山體裂縫中攀爬而出，長(zhǎng)滿了巨石，宛如怪獸嘴里噴涌而出的惡靈。
“沉香回來了?！?p> 老虎拖著年邁的身軀一步步走了出來，身后跟著一眾華山的飛禽走獸，卻都是一個(gè)個(gè)奄奄一息，斷軀折羽。
整個(gè)華山被籠罩在一片霧霾里，空氣腥臭無比，一團(tuán)團(tuán)的毒霧到處飄蕩，毒殺著每一寸華山的肌膚。
“沉香回來了?！?p> 空氣中開始攪動(dòng)歡欣的微風(fēng)，伴著嘰嘰喳喳的無數(shù)的聲音。
楊戩看見山腳下的沼澤，蔓延著無邊的毒草惡花，原來的華府洞口早已不知所蹤。黑綠色的泥漿里綻裂著惡心的泡沫，到處都是爬滿毒草苔蘚的累累白骨。
“沉香回來了。”
那些被纏繞浸泡的樹木，振作精神挺了挺身，用盡最后的樹葉顫抖搖擺著自己的希望和欣喜，如同見到了久違的親人。
楊戩看見僅剩的一些飛蟲走獸在毒林中蹣跚，在泥漿中掙扎，一邊忍受著無盡的折磨，一邊躲避著天上落下來的電閃雷鳴。
“沉香回來了?！?p> 楊戩耳邊響起華姑娘的聲音。
“你終于回來了。”
“是的，我來了?！?p> 。。。。。
“我馬上要死了?！?p>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p> “對(duì)不起，我沒想到?jīng)]有山神的華山，成了這個(gè)樣子?！?p> “華山是我的，也是你的。”
楊戩，不，沉香。沉香慢慢的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間神眼，笑著說道：
“我說過，我會(huì)回來，你等我。”
“我必不負(fù)你?！?p> 就在這巨石之上，沉香盤膝而坐，閉目成石。
天氣豁然晴朗了起來。
。。。。。。
“下雨了?！崩匣⑧恼f道，老淚橫流。
清冽的雨水瓢潑而下，沖刷著每個(gè)生命的軀體和靈魂，匯聚成洶涌的洪水，一瀉千里。
。。。。。
五指山下。
猴子還在自顧自的唱歌，一邊用自己僅有的左臂驅(qū)趕著眼前的蚊蟲。
五百年了。
自從十年前二郎神來過之后，就再也渺無聲息。土地佬也再?zèng)]有出現(xiàn)，連放牛的牧童也沒有來過。
世間已經(jīng)忘掉了這里還有一個(gè)齊天大圣孫悟空。
烈日當(dāng)空，蚊蟲哼的讓人心煩。
草叢里簌簌作響，一只穿山甲爬了出來。
“我見過你?！焙镒优d奮的大叫：“我見過你。你是小毛頭一伙的，是吧。”
穿山甲忽然開口道：“是的，我是和沉香一起的，我叫小惡心?！?p> “咦？你怎么會(huì)人言？”猴子奇道。
“我也不知道?！毙盒男Φ?，“突然間就會(huì)了，而且還活了這么長(zhǎng)年歲呢，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造化?！?p> “你主人呢？小毛頭呢？還有那個(gè)。。哮天犬。”
“沒了，什么都沒了?！毙盒陌c坐在地上：“我用了十年，才從華山爬到這里，就為了告訴你，沉香沒了，哮天沒了。”
小惡心緩緩的把一切告訴了猴子。
“沉香成了新的華山山神，不過死了，沒氣了，變成一塊石頭了?！?p> “對(duì)不起，我哭不出來，我沒有眼淚的?！?p> 猴子呆呆的愣在那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流淚。
因?yàn)?，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