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睜著眼睛說瞎話
衙役躺倒一地,中間那人獨(dú)自站立,斗爭還未開始便已然結(jié)束。
“如何?可還要再來?”白衣人持劍傲然而立,神情中滿是挑釁。
衙役哀嚎連天,從地上站起,腳步踉蹌,卻猶猶豫豫,面面相覷,不敢上前。
縣官見識到了白衣人的實力,甚為忌憚,戒備地看著他,隨即又換了一副臉孔,殷勤道:“仙人,有話好說?!?p> “我與你無話可說?!卑滓氯烁纱嗬涞貙κ栈貏η手校坏?,“既然不想打,那我便走了,讓開吧。”
縱使心有不甘,可事實擺在眼前,禮樂鎮(zhèn)的人不得不退讓到一邊。
“走吧?!卑滓氯顺罂戳艘谎?,輕輕說了一句,便走在了前頭,輕松自在,猶如閑庭散步一般。
秦慕一手抱著黑貓,一手拉著嚴(yán)涼,緊隨其后。
先前的老大娘對三人側(cè)目而視,想上前卻又心有忌憚,眼中滿是不甘,最終還是忍耐不住,在秦慕即將踏出房門時,搶上前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用力極大,額頭立即腫了一個大包,可她卻不管不顧,只顧哀嚎:“姑娘,求求你發(fā)發(fā)慈悲,救救我家老漢吧。若你不肯開恩,他必死無疑啊。求求你了,姑娘,求求你?!?p> 這喊叫聲嘶力竭,感情真切,令聽者傷心,聞?wù)呗錅I。
秦慕并不是無心無情之人,聞言停下腳步,卻并未轉(zhuǎn)身,只是為老大娘指了一條明路:“先前舍弟包扎用的布條上滿是血跡,用涼水浸潤后得到的湯液效果依然顯著,不比鮮血差半分。”
此話說完,人影便消失在了門口,三人已然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先前頗有仁心仁德的老大夫此刻成了眾人圍堵的對象,只因布條尚在他手中。
嘈雜吵鬧聲響起,甚至伴隨著杯盞碎裂聲,而遠(yuǎn)去的三人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離開鎮(zhèn)子,秦慕不由回頭看了看城門上鐫刻的三個字,嗤的一笑,鄙夷道:“禮樂鎮(zhèn),徒有其名?!?p> “阿姐——”嚴(yán)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放心地喊了一聲。
“阿涼,你可千萬別被表象騙了。惡是潛藏在心底的,有時候根本不會被發(fā)現(xiàn)?!鼻啬蕉崦婷?,“莫要輕信他人?!?p> 嚴(yán)涼點(diǎn)頭答應(yīng):“好,阿姐說什么就是什么?!?p> “傻瓜,我是讓你學(xué)會明辨是非黑白,誰讓你聽話了?”秦慕板著臉,不滿意這個回答。
“好,阿姐定要好好教我,我很笨,一時半會兒怕是學(xué)不會。”嚴(yán)涼有些不好意思。
“你——”秦慕忽而想到什么,“算了算了,天真無邪也沒什么不好,何必非要世故呢?是我狹隘了?!?p> 待三人走出了一段距離,一直悶頭往前走的白衣人忽然轉(zhuǎn)身,對秦慕說:“這兒應(yīng)該安全了,就此別過?!?p> “等等。”秦慕在白衣人即將轉(zhuǎn)身時叫住了他,誠懇道,“少俠救了我與舍弟,我們感激不盡?!?p> 白衣人隨手一揮,不以為意:“區(qū)區(qū)小事,不足掛齒。”
秦慕不打算輕易放過報恩的機(jī)會,直愣愣地攔在去路上,真情實感地說:“于少俠而言是小恩,可于舍弟而言卻是救命大恩。大恩不言謝,我愿做牛做馬來報答少俠的恩情?!?p> “小孩兒?!卑滓氯斯创揭恍Γ毖圆恢M地說,“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有些話我實在不吐不快?!?p> “什么話?但說無妨?!鼻啬角浦且馕恫幻鞯男?,直覺他說不出什么好話來,卻沒想過逃避,選擇正面應(yīng)對。
“人要臉,樹要皮。我原本念著你年紀(jì)尚小,想給你留些顏面,可既然你死纏爛打,那我便不客氣了。”白衣人語氣變得森冷,淡漠地揭穿了秦慕的意圖,“禮樂鎮(zhèn)的那些人固然心思不純,可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先前你說是你讓黑貓現(xiàn)形,為了什么呢?為的是嚇退那些人,你自己無法逃開他們的圍堵,這才想了這么一個法子。可你身為普通人,擅自豢養(yǎng)妖物,這本就有違常理,還妄圖縱容妖物傷人,你可知錯?”
“知錯?!鼻啬教谷怀姓J(rèn),沒有半分有意,神態(tài)盡是坦蕩。
白衣人被噎了一下,萬沒有想到這小姑娘這般實誠,無可奈何道:“算我倒霉,活該被你利用一回。既然你們已然得救,那我們也沒什么好說了,后會無期,告辭?!?p> “再等等。”秦慕見白衣人要飛躍而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急切地說,“即便我利用了你,可我對你的感佩之情是真的,摻不了假。你方才也說我們有緣,你看舍弟的資質(zhì)確實不錯,何不順手將他帶回師門?”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卑滓氯嘶腥淮笪?,一甩袖子,擺脫了秦慕的拉扯,斷然拒絕道,“休想!你小小年紀(jì)便有這般城府,臉皮還厚,我們師門可不會收你這樣的人,而這小子身懷奇血,本身就是個麻煩。若是收了你們兩個,師門怕是雞飛狗跳,永無寧日,你們還是去禍害別人吧?!?p>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勉強(qiáng)?!鼻啬皆掍h一轉(zhuǎn),看著有些沮喪,好像就此放棄了。
“有自知之明,還有救。”白衣人涼涼地說了一句。
“見死不救,遇難不幫,這便是你師門的行事風(fēng)格嗎?”秦慕仿佛沒聽到他說的話,緩緩撫摸著黑貓光順的皮毛,淡淡道,“今后我定要幫你好好宣傳一下才行。你說是嗎?亭華山樓祎?!?p> 白衣人猛地睜大了眼睛,長劍出鞘,直指秦慕的咽喉處,語氣森然道:“你是何人?為何會知曉我的身份?”
“你把劍拿開,不許指著阿姐?!眹?yán)涼張開雙臂,跟只護(hù)崽的母雞般,攔在秦慕跟前,直面凜冽劍鋒。
“我不僅知曉你是誰,我還會亭華山的秘術(shù)。”秦慕并沒有多慌張,緩緩開口,說出一個更勁爆的消息。
“胡說,亭華山秘術(shù)只傳門中弟子,外人是斷斷不會的?!卑滓氯说膭︿h又迫近了幾分,冷然道,“快說,你究竟是誰?故意誘我相見,又說出這番話,到底想做什么?若敢做出危及亭華山的事,我定饒不了你?!?p> “二師兄,你誤會了,我怎么可能危害師門呢?”秦慕忽然改變了稱呼。
“你喚我什么?”樓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你莫不是瘋魔了?還是實在想不出搪塞的借口,故意為之?!?p> “我是凌風(fēng)老祖的徒弟?!鼻啬秸f出早已編造好的說辭。
“一派胡言!”樓祎自然是不信的,憤然道,“師尊只收了我們師兄弟四個,哪里有你?”
“大師兄啟明,二師兄樓祎,三師兄簡意,四師兄齊謹(jǐn)。”秦慕悠悠地說出了四個師兄弟的名姓,而后施施然地看著樓祎問道,“我說得可有錯?”
“知道名姓算什么?”樓祎固執(zhí)地可怕,就是不相信,收劍入鞘,氣沖沖地哼了一聲,“有本事說些常人不知道的?!?p> “既然你執(zhí)意要我說,那便好好聽著?!鼻啬铰冻鲆粋€狡詐的笑,嚷聲道,“師尊說二師兄八歲還尿床,不止一次。”
樓祎一聽,驚慌地想去捂住秦慕的嘴,滿臉臊得通紅,惱羞成怒道:“閉嘴!”
“如何?這能證明我是凌風(fēng)老祖的徒弟了嗎?”秦慕作勢要繼續(xù)講樓祎那段不為人知的黑歷史,“若是不信,我還可以說些別的,比如你十歲那年私入后山禁地,結(jié)果被嚇得——”
“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可以了嗎?”樓祎膽戰(zhàn)心驚地制止,“你別說了。”
“如此甚好?!鼻啬骄局熜值男∞p子,笑容囂張得意,淡淡地開口,“那我們可以上路了嗎?”
“可——以——”樓祎拖長了聲音,不情不愿地回應(yīng)。
“那走吧?!鼻啬揭膊粡U話,想著早點(diǎn)到亭華山,以免節(jié)外生枝。
她偷偷瞥了眼嚴(yán)涼,眼中滿是感激,要不是上一個世界的嚴(yán)涼怕自己露餡特意搜羅這些小道消息,今兒個也不能徹底震懾住這位二師兄,成功前往亭華山。
樓祎磨磨蹭蹭地拿出傳送符,惡狠狠道:“我這就將你帶回亭華山,讓師尊親自懲戒你?!?p> 說到底,他還是不信的,想著讓凌風(fēng)老祖親自揭穿秦慕的謊言。
“欻”的一陣金光閃過,三人一貓消失在原地。
亭華山上,議事殿前的演武坪上,眾弟子正勤勤懇懇地修習(xí)術(shù)法中,見樓祎出現(xiàn),紛紛躬身見禮:“二師兄好?!?p> “繼續(xù)練習(xí)。”樓祎點(diǎn)頭回應(yīng),而后便帶著二人徑自到議事殿拜見凌風(fēng)老祖。
恰巧師兄弟也在殿中,見到樓祎回來,還有些困惑,大師兄啟明一本正經(jīng)地問:“為何這么快便回山了?”
“還不是因為他們。”樓祎側(cè)身將身后的兩人讓出來,嘟囔道,“遇見兩個麻煩鬼,這個女娃娃非說她是師尊收的嫡子,還知曉亭華山的秘術(shù)。萬不得已,我只能將他們帶上山了。”
“撲哧”一聲,最為活潑的齊謹(jǐn)直接笑出了聲,圍著秦慕和嚴(yán)涼繞了一圈,而后湊到樓祎跟前,大聲取笑道:“二師兄,你居然會信這種黃口小兒說的話,還主動將妖物帶回山上?”
“我自然不信。可——”樓祎欲言又止,對秦慕曾經(jīng)說過的話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