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不知來歷的修士壓根兒沒打算好好說話,一個暴跳如雷,一個沉默不言,而秦慕和神秘人則充滿警惕。
于是四人大眼瞪小眼,就那般干站著,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什么都不說。
眼看交涉不成,終于,那個暴脾氣修士耐不住性子,召喚出法器——一把銅錘,二話不說就沖著秦慕砸下來。
他本以為一擊即中,勝券在握,嘴角都已然掛上得意笑容,不成想錘子根本沒有落到實處,而是懸在了半空中。
虎虎生風,來勢洶洶的攻勢并沒有得到成果,被一根碧綠的藤條扯住,遲遲沒能落下。
秦慕早有準備,哪會傻到站著任由錘子往自個兒身上砸,早就對他的行動有所預判,幾乎那修士一出手就喚出了流螢來應(yīng)對,將那銅錘牢牢鎖住。
“蚍蜉撼樹,自不量力?!蹦切奘繀s并不把這牽絆放在心上,倨傲地一震衣袖。
而后什么都沒改變,藤條仍然緊緊纏繞在銅錘之上,巋然不動。
原來這所謂“蚍蜉撼樹”指的是他自己。
“怎么可能?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煉氣期,如何能抵擋住筑基期的攻擊?”暴躁修士極其暴躁不解。
神秘人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挑撥:“這丫頭是有些抵擋防御的法門,但若是爾等全力一擊,她定然難以招架?!?p> 兩位修士原本忌憚這位元嬰期的大能,生怕他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聯(lián)手,此時聽他在一旁落井下石地擠兌,明顯有排擠的意思,他們頓時有種大石頭落地的輕松感,也敢放開手對付那丫頭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前輩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鼻啬捷p飄飄的幾句話瞬間打消兩位修士動手的念頭,看向神秘人的神色充滿了警惕。
神秘人的盤算落空,遺憾地嘆了口氣。
于是,暴躁修士收回了銅錘,流螢也隨之隱沒,雙方都沒有先出手的打算,進入僵持階段。
秦慕觀察了一下眼下的情況,覺得打又打不起來,難免等得不耐煩,直接沖著那個從未開口的修士發(fā)問:“你請的外援什么時候到?這都過了許久了?!?p> 那原本不動聲色的修士聞言,不由為之一怔,不可置信地盯著秦慕,完全沒想過她會說出這話。
“什——什么外援?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胡言亂語?!北┰晷奘克励喿幼煊?,想著極力掩飾,可他的結(jié)巴和急躁卻分明露出了端倪,彰顯他此刻無比心虛的內(nèi)心。
神秘人不搭腔,但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顯然將他們的小把戲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懶得揭穿罷了。
“你那消息傳出去都快半炷香,怎的還不來?”秦慕只想盡快離開這兒,想著速戰(zhàn)速決。
眼前這兩個修士本事不濟,長得就是一副沒什么大能耐的炮灰模樣,要不是看他們悄悄傳遞消息,有可能會請來助力強大的外援,她幾乎立刻就想用武力迫使他們說出離開這個鬼地方的辦法,哪至于跟他們費這么多口舌。
“誰找我?”一道低沉暗啞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身著一襲黑衣的神秘來人。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是感受那股迫人氣勢,便可知曉來的定然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秦慕心中一喜,想著離開有望,可還沒來得及看清黑袍客長的哪般模樣,便聽神秘人大喝一聲:“陰謀!”
這突如其來的厲喝弄得她一頭霧水,待看清來人真面目,秦慕心中困惑頓解,也曉得神秘人如此反應(yīng)的原因了。
“盟主。”方才還頤指氣使的兩個修士,此時此刻像是綿羊見了老虎似的,乖順中帶著萬分的畏怯。
相比于他們的拘謹膽怯,秦慕倒是隨和自在許多,兀自喚出了那個熟悉的名字,語氣十分輕松隨意:“阿涼?!?p> 這一聲呼喚非但引起了黑袍客嚴涼的回應(yīng),凌厲的目光頓時如同利刃般刺了過來,也使得兩個修士露出了驚恐的目光,但反應(yīng)最大的還應(yīng)當是那個神秘人,只見他已然沒了方才的鎮(zhèn)靜自若,可以說是暴跳如雷,指著嚴涼和秦慕的鼻子果斷開罵:“你們兩個黑心肝的小賤種,居然敢設(shè)計陷害本座,演得好一出欲擒故縱,明知故問?!?p> 秦慕欲辯無言,她此時腦子還是亂的,沒理清楚眼下這副景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身著黑衣,臉色陰沉的嚴涼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主,一聽眼前之人口出惡言,五指成爪就將神秘人的脖頸抓在手中,神色輕蔑道:“我最討厭那些不會好好說話,嘴里總是不干不凈的渣滓。不會說話,那也就沒有開口的必要了。”
說罷,不等神秘人掙扎便輕易扭斷了他的脖子,將其扼死在手掌之中。
兩個修士被嚴涼這突如其來的暴行嚇了一跳,瑟縮著身子,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恐懼從他們的每個毛孔中顯露。
秦慕倒是沒多少畏懼,只是有些出乎意料,訥訥地喊了一句:“阿涼——”
嚴涼冷肅的眼神立時鎖住秦慕,眼里是還未消散的銳利殺意。
兩個修士中較為暴躁的那個難得逮到個機會,他想在盟主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下,于是驟然出手,揮起銅錘去砸秦慕。
只聽得“當”的一聲巨響,銅錘落地,連帶著那個持錘的修士也被掀飛。
秦慕冷眼看向趴在地上嘔出一大口淤血的修士,眼里沒有驚慌,也沒有意外,只有淡然自若。
出手的是如今看起來仍然是一臉怒容的嚴涼,他看向受傷的修士如同看待一只隨手便可碾死的螻蟻一般,沉聲警告道:“妄圖揣測意圖,擅自出手,找死!”
這話聽著像是在斥責修士,實則就是在維護秦慕,擺明不許任何人傷害她。
“屬下知錯?!毙奘苛藷o生氣地回應(yīng),語氣中滿是畏懼。
而另外一個修士早已匍匐在地,斂氣屏息,一動不敢動,生怕眼前人一出手便收割了他們的性命。
在如此緊張的時刻,秦慕突然開口,極其隨意地說了兩個字:“走吧?!?p> 這一句將在場的三個人都鎮(zhèn)住了,齊刷刷地看向她,不明白她為何說出這句話。
“去哪兒?”嚴涼冷冷地問。
“我跟著你,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秦慕倒是想得開,眼下立即離開不可能,還不如巴住一個靠山。
嚴涼被她自來熟的姿態(tài)弄得有些懵,停頓片刻,冷漠發(fā)問:“你是誰?”
秦慕自然不能說真話,不論是同村小伙伴或是莫心真人,哪個身份都不好使,都不符合眼前人的認知,于是她故弄玄虛,胡謅了一個身份:“故人?!?p> 這擺明了就是不想多說,存在極大的糊弄嫌疑,一旁的兩個修士都暗自皺眉,有些聽不下去這種胡言亂語,可嚴涼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對于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行為給予了極大的縱容,淡淡地說了一句:“那便跟著?!?p> 而后,只見黑影一閃,嚴涼已疾行遠去。
秦慕忙喚出流螢,御劍追趕。
被留在原地的兩個修士面面相覷,對眼下的情勢走向完全摸不著頭腦。
“我們要去哪兒?要去做什么?”秦慕跟在嚴涼身邊御劍低飛,不時發(fā)問。
“雁北山地牢,去見雁北山掌門?!眹罌稣Z氣冷淡,卻也極有耐心地一一回應(yīng)。
秦慕悄悄打量身邊人,眼中酸澀,心中苦澀,想著小孩兒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變成這般冰冷無情的模樣。
從見到這個嚴涼的第一眼,看清他眼中無法消散冰冷寒意時,她便無比清楚眼前這個人并不是自己曾經(jīng)遇見的小孩兒,不管是先前的,還是后來的,都不是。
這個嚴涼是成年版,更冰冷,更孤獨,也更強悍,更冷漠。
最重要的一點,他不認識她,他看向她的眼神滿是陌生。
嚴涼此時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當然更多的是不解,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放了這個滿嘴瞎話的女修士,他本應(yīng)當機立斷,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扭斷她的脖子,結(jié)束她的性命,可不知怎么就是下不去手,或者說他壓根兒就沒這個打算,打從心底里拒絕傷害她一分一毫,就像心中陡然生出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拉扯著他,限制著他任何過分的想法,又似內(nèi)心開出滿地的鮮花,久違的溫暖充斥其間,明明自己同這個女修士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對于自己的異常舉止,他百思不得其解。
聽到雁北山掌門,秦慕腦子里閃現(xiàn)的不是其他,而是“虛空鼎”,那個帶她來到這個莫名其妙地方的東西。
她似乎看到了回去的希望,她可以離開了。
心中的激動與喜悅溢于言表,秦慕頓時輕松不少,嘗試詢問一些想了解的東西:“阿涼,你貴庚?”
“二十有五?!眹罌鲇袉柋卮?,順從得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真是年少有為,這般年紀便有這么高的修為。”秦慕覺得不可思議。
嚴涼點頭回應(yīng),語氣中并沒有多少自得,可以說相當平淡了:“謬贊。”
秦慕分明看見了他嘴角微微勾起,盡管轉(zhuǎn)瞬即逝,可也昭示了他彼時輕松自得的心情。
見狀,她心中的警惕不由稍稍松懈,暗忖不論時空如何變換,嚴涼始終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傲嬌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