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走在泰勒斯城的街道上,歌特盡情享受著孤身一人的感覺。身著灰袍的他獨自走過純白之城的大街小巷,沒有人注意這個不起眼的少年,更沒有人去驚擾他的平靜。
唯有具有埃里奧斯官方背景的法師才能身著白袍,白袍是他們身份與特權(quán)的象征。那些沒有加入埃里奧斯體制的法師和普通人就只能穿灰袍,但歌特并不認為這有什么不體面的。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泰勒斯城道路兩側(cè)的街燈已經(jīng)自動點燃。埃里奧斯的魔法物品制作技術(shù)近乎于完美,路燈的光芒明亮,卻十分柔和。仔細觀察,每一根路燈上都雕琢著風(fēng)格各異的淺雕,法權(quán)國的匠人們在此盡情施展著他們的才華,沒有哪兩根燈桿上的雕塑是完全一樣的。在一個多月前的混亂中上受損的公共設(shè)施已經(jīng)完全修復(fù),哪怕一塊破損的地磚都不曾剩下。
注視著身周來來往往的人流,歌特心中涌入快慰的情緒。他正身處一條繁華的商業(yè)街中,道旁店鋪林立,男女老少穿行其間,盡顯城市的繁榮。
一對戀人從歌特身邊走過,男的不小心碰了歌特一下。他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而歌特擺擺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兩人朝歌特微笑了一下,便走開了。歌特目送他們離去。
“希望悲劇永遠也不會重演,”年輕的法師默默的想,“無論是泰勒斯城的人民,抑或帕拉梅德斯城的人民……希望他們可以永遠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p> 作為強者,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守護那些無力保護自己的人。這正是,歌特心中強者的義務(wù)。
“這是……”
歌特忽然覺得,自己的腳尖碰到了什么。他俯下身去,從地上撿起一個小小的錢包。
是什么人掉在這里的?歌特皺眉。
那是一個粉紅色的錢包,金色的鑲邊,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一看就知道是女性使用的東西……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歌特很清楚這個錢包的價值。別說是錢包里的東西,就是錢包本身,恐怕價格也會超過五個金幣……
它的主人實在太不小心了,歌特?zé)o奈的想。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懷表:還有時間?;蛟S它的主人會回來找它?
年輕的天才法師站在路邊,打算等一等錢包的主人。
?。?p> 幾條街之外。
“對不起!”
小女仆深深的對著藍衣少女低下頭去。
“明明、明明是您送給我的東西……”出于焦急,她的聲音都變了,“我、我卻那么不愛惜……”幾分鐘前,粗心大意的她忽然發(fā)現(xiàn),梅麗雅親手送給自己,而自己也愛不釋手的錢包不翼而飛了。
梅麗雅笑著搖了搖頭。
“沒關(guān)系的,”她溫柔的說,“我們分頭去找找看。”
“可是,都過那么久了……”
“我相信這座城市的人民。說不定,正有一位好心的先生正拿著錢包等我們回去呢?就算萬一找不到了也不要緊,我會送給你一個新的。”
“那怎么可以——太感激您了……”小女仆還想說什么,可看到梅麗雅責(zé)怪的眼神,只得改了口。
拍了拍小女仆的肩膀,梅麗雅和小女仆分道而行。
似乎,她還是不太適應(yīng)作為女仆的生活……走在街上,梅麗雅苦惱的想。畢竟,她的所受的那些訓(xùn)練可不是來做這種事的……可誰叫她一定要纏在自己身邊呢?
反正她也不求取什么報酬。這次,就專心的幫她找錢包好了……
梅麗雅拐過一個拐角。然后,她看到了。
那個手持錢包站在路邊的身影。
?。?p> 歌特百無聊賴的站在原地。他開始懷疑錢包的主人是否發(fā)現(xiàn)自己丟了東西——或許,他應(yīng)該打開錢包,看一看有沒有能證明主人身份的物品?
畢竟,老是那么呆站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但緊接著,他眼角的余光發(fā)現(xiàn)了。
那個站在街角,正呆呆望著自己的少女。
……
在云上時代,牧師無法使用“復(fù)活術(shù)”,法師也無法施展“祈愿術(shù)”。死亡……意味著永遠的回歸靜寂。許多無比強大的傳奇法師瘋狂的追求永生,但他們沒有一個逃脫死亡的結(jié)局。
人死不能復(fù)生,這是云上世界的鐵則。
而現(xiàn)在……歌特心中,一部分“鐵則”崩塌了。
“梅……麗……雅……”年輕的法師睜大眼睛望著對面的人,從嗓子眼里艱難的擠出一個名字。
幾乎,和他記憶中那位的梅麗雅一模一樣……
和幾年前的梅麗雅相比,眼前的少女個子略高了些,本是粉色的秀發(fā)也變成了天藍色。良久,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梅麗雅走上前去。她曾經(jīng)在心中籌劃過超過一百種不讓歌特感到?jīng)_擊或?qū)擂蔚臅娣绞?。但……看來是用不上了…?p> “先生,”強忍著心中翻涌的情緒,梅麗雅說道,“請問,這個錢包……是您撿到的嗎?”
歌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手中還握著別人的錢包呢。
“是的,是我撿到的,”他慌亂的說,“您是錢包的主人嗎?”
梅麗雅望著歌特的臉龐,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可她終于是忍住了。
“是我一個朋友的……”她回答道,“里面除了幾枚金幣和銀幣,還有一顆恒定了‘光亮術(shù)’的珠子……您可以看一看……”
歌特默默的打開錢包,檢查了一下其中的物品。
“確實沒錯……麻煩您了,”年輕的法師說,把錢包放在了梅麗雅手中,“請代我把錢包還給它的主人。”
“是我要感謝您,”梅麗雅柔聲道,“感謝您的善良和耐心。”
“不,這是分內(nèi)之事……”歌特連道,“失禮的人是我。您……和我一位朋友……長的很像。”
“她……”梅麗雅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是我所見最溫柔、最善良的人,”歌特低聲道,“但她已經(jīng)……已經(jīng)……已經(jīng)不在……”
“她……叫什么名字?”梅麗雅的眼淚終于涌了出來。
“她的名字是……”
歌特猛地不說話了。白癡,他對自己說。就算世界上有兩個相貌完全一樣的人……又怎么可能,連聲音也完全一樣……
梅麗雅注視著歌特的神色從慌亂到惆悵,最終又化為震驚的過程。她的眼淚還在不停的流,但表情卻浮現(xiàn)了微笑。
“約翰?!彼p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