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掩蓋了所有的不堪。透過破舊的窗,可以看到一輪明朗的月。
唯有月色,依舊撩人。穿過窗口,灑在如凝脂般的肌膚上。
許放忍住了開口說話的沖動,卻忍不住想要睜開眼睛,看看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到底是誰。即便那樣的話,很可能會被殺人滅口。好在許放無法睜開自己的雙眼,渾身上下,除了口舌,再無能自行控制的地方了。
身上一輕,女子下了床。
之后是窸窸窣窣的聲響。
許放猜測著女子應該在穿衣服。
不大會兒,房門吱呀一聲響了,又吱呀一聲響了。
那女子應該是已經(jīng)離開。
許放徹底放松下來,試著開口,念了個“一二三四”,確定自己仍然能開口說話。
真是奇怪了。
怎么就能說話了?
被散心術控制的話,不應該能說話的。
難道說——自己的天廢之資,終于因為初元的存在,而發(fā)生了奇跡般的變化?!
許放越想越是激動,迫切的想要查看自己的身體。
只是,這需要等到散心術自行消散才行。
許放一夜未眠,直到翌日清晨,散心術失效,許放一骨碌坐起來,開始認真的查看自己的身體和存于體內(nèi)的初元。
結果讓許放極度失望。
初元看起來跟以前沒什么兩樣,自己的身體,也依然是天廢。
許放實在是納悶。
既然自己的身體沒什么變化,初元也是一如往常。為什么散心術會“部分失效”呢?
正當許放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外面?zhèn)鱽硪宦暫啊?p> “許放!”
聽到這個聲音,許放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掌管靈田的主事師兄。
許放忐忑的下床出門,看到了站在自己門前靈田邊的主事師兄。他沒敢遲疑,趕緊上前見禮?!皠熜?,早啊?!?p> “呵呵?!眲熜挚匆膊豢丛S放,盯著許放的靈田,說道:“能用煉氣一層和低品靈田來種植大靈麥。了不起?!?p> “劉師兄謬贊了。”
劉師兄笑了一聲,終于轉臉看向許放?!霸S放啊,我來是跟你說個事兒?!?p> “師兄請講?!?p> “你看啊,咱們銘劍宗雖然是名門大宗,可土地到底也是有限的。前幾天宗門又新招收了幾名外門弟子,靈田竟然不夠分了……”
許放聽著劉師兄的話,心里哇涼。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
“你別誤會啊?!眲熜钟质枪恍?,“不是要趕你走。我也知道,你老家十年前遭了災,你又不過是煉氣一層的修為,讓你離開宗門,肯定沒有活路了。嗯……這樣吧,咱們宗門南邊的山頭上,倒是有片空地。還有幾間房子,是宗中前輩留下的。剛好你能住,省的再費事蓋房了。在那種點兒糧食蔬菜什么的,總是能過日子的?!?p> 許放知道,劉師兄說的那個山頭,就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山。據(jù)說,在很久以前,有高手在那座山上斗法。強大的靈力沖擊,徹底毀掉了山上的土質(zhì),使得那座原本綠樹成蔭的山頭,變成了不毛之地。
在那里種糧食蔬菜?
許放苦笑一聲,看著劉師兄一副“我很善良”、“我沒有把事情做絕”的“仁慈”面孔,恨不得抬手給他一個大嘴巴。
最不濟的,也要開口罵一句“X你娘的!”才算過癮!
可惜,最終,話到嘴邊,許放說的是:“聽劉師兄吩咐。我這便去收拾東西?!?p> 滿腔的怨氣,最終只能是委曲求全。
螻蟻么,想要活著,就只能茍且。
“不急,那幾個新招收的外門弟子,中午才能到?!眲熜中α艘宦?,又好心的問道:“東西多不多?要不要幫忙?。俊?p> 許放嘴角暗暗一抽,知道劉師兄是客套話,卻依然說道:“也好,多謝劉師兄了?!?p> “呵,那走,我?guī)湍闶帐啊パ?,我忽然想起來,那幾個新來的弟子,還需要我去照顧下。實在是沒時間幫你了。告辭告辭?!?p> “師兄稍等。”許放又叫住了劉師兄。
“怎么?”劉師兄問。
“眼下,快到春收時節(jié)了。我這忙活了幾個月,地里的靈植……”
“哦,哈哈,這一茬的靈植,自然還是你的。”劉師兄笑道,“我會跟新來的師弟交代的?!?p> “那就多謝劉師兄了?!?p> “走了?!?p> “恭送師兄。”
看著劉師兄下山的背影,許放眉頭緊蹙,轉身回屋收拾東西。要收拾的東西,不過是一些衣物和被褥,以及幾件用了許多年的農(nóng)具而已。
許放用麻繩將被褥和衣服捆在一起,扛在背上。又把農(nóng)具用麻繩束好,一把提了,直奔南山而去。
一片焦黃的南山,名義上雖然仍舊屬于銘劍宗,可事實上,這里早已被銘劍宗棄之如敝履了。就連平日里負責山門安全的巡山弟子,也決然不會踏足南山的。畢竟,這里除了幾間破舊的房屋以外,再無其它。
山頂之處,那幾間破舊的房屋,是那位在南山上與人斗法并最終喪命的前輩的居所。
太久沒有人住的房屋,看起來實在是破敗不堪。一推開門,就能聞到一股腐爛的潮氣。西邊的一間房早已坍塌了一半,院墻更是只剩下了殘垣。院落中還有一棵一人無法環(huán)抱的古樹,早已干死。雖然粗壯,可看起來隨便一腳,就能把它踹斷了。
起風了。
沙塵迷了眼。
許放走到正屋前,也不管臺階上厚重的灰塵,丟下手里的農(nóng)具和鋪蓋卷兒,無力的坐下來??粗郝渲心强每輼?,怔怔出神。
再看看焦黃的大地,許放暗暗惆悵。
這樣的土地,莫說種植靈植,就是種草,都活不成。
以后的日子,該怎么辦呢?
心中雖然焦慮,卻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休息一陣兒,許放重新打起精神,開始收拾房子。
正在忙活的時候,周彤來了。
一進來,周彤就捏住了鼻子?!昂么蟮奈秲喊 !?p> “太久沒人住了,肯定味兒大?!被翌^土臉的許放說道?!澳阍趺磥砹??”
“來看看你。”周彤道:“劉師兄也真是的,給你一塊靈田又怎么了!銘劍宗那么大,還差那一塊靈田了?”說著,在面前擺了擺手,驅(qū)趕著面前的灰塵,又嚷嚷起來,“你慢點兒掃,灰都飛起來了?!闭f罷,走到一旁,提起水桶,道:“這破地方,打水都要跑很遠。”
許放看著提著水桶出門的周彤,心中不免有些唏噓。周彤能來幫忙,還是讓許放有些意外?;蛟S是因為那十顆下品晶石的借貸?不重要了。對于眼下的許放而言,任何目的的善意,都值得被感動。
煉氣九層的周彤,提著水桶下山上山,并不會費多大勁兒。很快就輕輕松松的打了水上山,又找了塊毛巾,幫著許放擦拭屋中的灰塵。
原本房間里也沒什么家具陳設,打掃起來也簡單。兩人一起忙活,很快就把主臥和客廳打掃了出來。
周彤挽著袖子,坐在主臥的床沿上,拍了拍屁.股下的石床,說道:“這石床看起來倒是不錯,這么大,可以隨便打著滾兒睡?!庇执蛄科鸱块g的墻壁和屋頂?!皣K,不管怎么說,眼下外門弟子里,你這算是豪宅了啊?!?p> 許放忍不住笑道:“那是。五間房子,還有院子,更獨占南山??刹痪褪呛勒寺?。哪天有空了,把那坍塌的西間重新修葺,再把院墻壘起來,就更像樣了?!?p> 周彤看了看許放,看他一臉輕松的樣子,笑一聲,問道,“你原本那塊靈田里的靈植,還讓你收嗎?”
“自然。地和房子都收走了,莊稼再不給我,就太殘忍了?!痹S放說罷,又開玩笑道,“不過,眼下我這日子肯定不好過,怕是未必能再借給你晶石了?!?p> 周彤說道,“不一定,你可以省點兒花銷,總還是能先借我點兒的。不然我不是白忙一通?你瞅瞅,搞得我這渾身臟兮兮的。你不借我晶石,好意思嗎?”
許放大笑著說道,“害我白感動了,原來是為了借晶石?!?p> 周彤不置可否,也跟著笑笑。起身走出主臥,溜溜達達出了院子,在院門口蹲下來,抓一把地上的土,在手里捻了捻。他雖然不擅長種靈田,但也看得出來:這里,不可能種活任何植物。
許放跟了出來,看著從周彤指縫間撒下來的泥土,問道:“你修行進境如何?”
“還行吧。”周彤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來,看著眼前荒涼一片,說道,“就是晶石不夠用。唉,小時候,看著爹娘為了幾顆無品晶石累個半死,便發(fā)誓要成為修真高手,再也不想過為晶石發(fā)愁的日子了。可如今……我才明白,即便是咱們宗主,那么高的修為,那么高的地位,其實也是要為晶石發(fā)愁的?!?p> 所謂無品晶石,即不入品的晶石。
一百顆無品晶石,可以兌換一顆下品晶石。
“還是不同?!痹S放說道:“有些人是為無品晶石發(fā)愁,有些人是為下品晶石發(fā)愁。而宗主……她老人家,只會為極品晶石發(fā)愁。”
“那倒是?!敝芡粕嗟?,“一顆極品晶石,就是一百顆上品晶石,就是一萬顆中品晶石……就是……得用多少無品晶石才能換一顆極品晶石啊。哪天我要是有個百八十顆極品晶石,該有多好。到時候,送你一顆,讓你一輩子吃喝不愁?!?p> 許放看看一臉向往的周彤,咧嘴笑笑?!澳窍戎x了?!?p> 周彤大笑一聲,看看天色,又嘆氣道,“我走了?!?p> “嗯?!?p> 待周彤走后,許放又蹲在地上,查看著地上的泥土。
唉。
想要在這里種活靈植,跟自己要修真有成一樣,需要奇跡發(fā)生。
許放對奇跡的發(fā)生沒有太大的信心,還是決定著眼于當下。強打起精神,許放回到破敗的院落里,拿起了掃帚,準備把另外兩間房收拾一下。至于坍塌的主房西間,將來再說吧。
許放走到配房西屋門口,推開房門,卻是愣住了。
滿是灰塵的房間里,有一排明顯的腳印。
腳印不算特別新,看起來像是幾天前的,從門口一直延伸至房間的正中。
頗為詭異的是,腳印在房間的正中消失不見了。
甚至沒有往回走的腳印。
那感覺,就好似有人進了房間里,然后走到房間正中,之后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