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云上城監(jiān)獄。
典獄長的辦公室里,典獄長李恒泰坐在辦公桌前,他的面前,是一個精致的全息投影,三十六個數(shù)字的輪盤飛速旋轉,白色的小球在輪盤中快速滾動,不時輕輕躍起。
輪盤和小球緩緩停下,小球落在17的數(shù)字格上,和李恒泰下注的19僅僅差了兩個小格。
“西八!”
看著桌上的虛擬籌碼迅速清零,李恒泰狠狠地罵了一句,他松了松擠著領帶的領口,頗為懊惱地用掌跟搓著兩側太陽穴附近的頭發(fā),直到一絲不茍的頭發(fā)被徹底弄亂,他才長出一口氣,緩緩地抬起頭。
對面的虛擬荷官面容精致,笑容標準到堪稱完美無瑕,面前的虛擬籌碼摞成小山,等待著李恒泰過來贏取。
“再來!”
狠狠咬了咬牙,賬戶里最后的一點錢變成虛擬籌碼出現(xiàn)在桌邊,同樣的位置下注,李恒泰身體微微前傾,死死地盯著重新轉動起來輪盤。
“滋滋……”
原本穩(wěn)定的全息影像突然變得模糊,亂碼與噪點迅速增加,正當李恒泰急得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影像卻又重新清晰,只不過顯示的景象不是剛剛的賭局,而是另一個西裝革履端坐的男人。
市議員,什洛·李維斯。
“我們的李長官似乎不是很愿意看到我啊……”
雖然只是句玩笑話,但李恒泰卻不敢怠慢分毫,無視了賭輸扣款的提示信息,李恒泰粗略整理了一下儀容,換上了一副有些諂媚的笑臉。
“哪有,只是剛剛輸了點而已?!?p> “哈哈,這么多年你還是沒什么長進?!?p> 李維斯笑罵道,語氣熟稔的像個老朋友。
“哪有您眼界高……”
臉上浮現(xiàn)出恰到好處的羞赧,李恒泰搖了搖頭,隨即主動切入正題道。
“下一批服勞役的囚犯名單已經擬定好了,飛船一到,人就可以送過去?!?p> 李維斯背后的星環(huán)星際礦業(yè)公司主動為云上城監(jiān)獄的犯人提供勞役的工作崗位,幫助犯人改過自新,是一家很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yè)——犯人通過勞役減刑,公司獲得免費勞動力,典獄長收取中介費,人人都能獲得好處,這才是真正的社會責任。
真是個老狐貍,看起來是主動幫自己做事,還不是提醒自己該拿錢了。
“嗯嗯……”
心底泛起一絲不屑,李維斯點燃一支雪茄,吐出一口煙氣,緩緩開口道。
“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李長官這里應該有一個叫做大橋淳的犯人吧……”
“確實有。”
大橋淳和李維斯背后的公司關系匪淺,不用查調資料,李恒泰立刻就記起了大橋淳的相關資料。
“怎么,要把他加到下一批的勞役名單中嗎?”
看來這個網(wǎng)絡工程師對議員還有用,這樣想著,李恒泰主動道。不過這次,他卻會錯了意。
“不……”
李維斯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氤氳的煙氣。
“……六十多歲的老人,五十年的刑期,就不要讓老人家去太空了吧,還是多關注關注他的健康狀況比較好?!?p> 李維斯在“健康狀況”上面咬了咬重音。
“健康狀況……”
喃喃著重復了一遍,李恒泰看向李維斯微瞇的眼睛,他終于意識到李維斯來找自己的真正目的了。
“……我知道了!”
……
杜云的維修店,暗門后的工作間。
巴洛拿著東西去找李維斯了,除開遠程連線的大橋野子,在場的只有杜云和洛凡書兩個人。
藥物注射配合黑入義肢,洛凡書安靜地睡在維修機床上,并不需要什么束縛帶控制;她頭微微側歪著,露出勉強算得上白皙的脖頸,脖頸上的芯片插口被暴力拆開,連接著幾根改造過的網(wǎng)線。
“還有多久?”
看了看表,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雖然距離洛凡書正常上班還有好一段時間,但這點時間用來做記憶刪除還是不太充裕。
“再等等,這塊記憶芯片的加密是公務員級別的,有點難搞……”
伴隨著密集的鍵盤敲擊聲,野子的聲音傳出。
杜云無聲地嘆了口氣,他在電腦邊坐下,奧利維亞那臺電腦里面的全部數(shù)據(jù)都被拷了過來,打開與老師有關的文件,杜云再次瀏覽了起來。
去年的七月二十二號,老師大橋淳接到了星環(huán)星際礦業(yè)公司旗下某個小行星礦場的AI升級委托,那只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AI升級,大橋淳第二天就完成了,可就在后一天,也就是二十四號,那個礦場突然傳來了礦難的消息。
這是杜云以前所了解到的,盡管其中有幾個疑點,最后的判決也不太讓人信服,但杜云還是承認了這個事實,并以此為目標開始接“私活”,給老師攢保釋金。如今半年過去,一百萬的保釋金終于攢齊,他卻在這個最后關節(jié),得知了老師入獄的真相。
得知真相的瞬間,他的確很憤怒,甚至有刺殺李維斯議員的沖動,但現(xiàn)在,他已經冷靜下來了。
“野子……等把老師保釋出來,咱們去火星吧……”
他杜云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老師,還有野子。
“……”
電話的另一邊只有鍵盤敲擊的聲音。
“……還記得老師曾經說過,他退休了想開一間水培農場種種地,火星那邊地價也不算貴……”
對方是市議員,勢力盤根錯節(jié),和他對抗就相當于和整個云上城對抗,他根本沒有半點勝算。
“……”
“……要是不喜歡火星,咱們就去木衛(wèi)二,你不是對策展人挺感興趣的嗎,他們剛好也……”
“……我不服。”
野子打斷了杜云的話,聲音冰冷的像云上城外上萬年的冰川。雖然看不到,但杜云能想象出野子此時的表情。
“……算了,就這樣吧……”
伴隨著啜泣聲,野子長嘆了一口氣。
“……芯片處理好了,該你了?!?p> 留下這一句后,野子掛斷了電話。
沉默了半晌,杜云緩緩起身,把腦電監(jiān)控和刺激貼片貼在洛凡書的脖頸與額頭。
處理完記憶芯片,該處理原生大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