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你在找我?
云州市西灣縣第一高中。
“要不要玩一把黑精靈?輸了這張?zhí)厥饪ň褪悄愕牧??!?p> 煙嗓女孩輕輕壓低聲音,兩指間夾著一張撲克牌大小的卡片,在同桌男生的眼前輕輕晃動。
咕?!?p> 男生極不爭氣的吞咽口水,眼珠定定看著眼前劃過的特殊卡。
“同一張牌全球只發(fā)行十張,真被你抽中了一張?!”
“噓,上自習(xí)呢,玩不玩?”
“玩!要玩!我一定要贏!”
男生眼里放光,像一只啃到骨頭的餓狼,斬釘截鐵的答應(yīng)下來。
黑精靈玩法:
洗牌之后,各發(fā)兩張手牌,第一張明牌,第二張暗牌。
男孩的明牌是紅桃4,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另一張暗牌,眼睛微微瞇起。
女孩這邊的明牌是A。
就是A,牌面上沒有花色。
牌面上是一只黑球狀大眼尖牙生物,具體要形容應(yīng)該是“鬼斯A”。
她的牌和少年的牌不一樣,能看出少年眼里的羨慕,明顯女孩的更高級一些。
實際來講,這張不如剛剛的限量特殊卡。
只是有彩色背面,不限量發(fā)行,多買就能收集到,被戲稱為“平卡”。
“我要牌!”
“我也要牌!”
兩人各自給自己又發(fā)了一張牌。
“停牌!”
男孩先壓著聲音說道,將自己的扣著的兩張暗牌亮出。
黑桃K,方塊5
按照規(guī)則:4+10+5=19
馬馬虎虎,距離21點差些距離,但差別不大,獲勝的可能性很大。
男孩期待的看向同桌。
煙嗓女孩攤了攤手,沒有去翻兩張暗牌,把之前特殊卡扔到男孩的卡組中。
“小了,或者爆點了!”
男孩狐疑的翻開查看。
除了第一明牌鬼斯A,剩下的兩張是獨角蟲2和梅花J。
按照規(guī)則:
A當(dāng)11用時,11+2+10=23
A當(dāng)1用時,1+2+10=13
確實,這牌面不論怎樣看都是輸?shù)?,但?dāng)?shù)诙N情況時明明可以繼續(xù)要牌的。
“你放水?林姐,整個云州灣都是你放的吧?”
“愛要不要,不要我就帶回去給我弟弟,他今年才4歲,你應(yīng)該知道這張卡的下場?!?p> “要!我要!林姐的大恩大德,我這也沒什么能表示的……要不我給林姐磕一個吧?”
“嗯,磕吧?!?p> “額……林姐,該放學(xué)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一定嗷!”
……
操場角落的車棚中。
身著寬大校服的帥氣男孩將一輛破舊自行車從車棚深處艱難搬出。
“見鬼!”
“外面停著共享單車,郊區(qū)允許小精靈上路,怎么還會有這么多老師騎自行車?”
“像我們齊Boss一樣騎一只三頭鴕鳥不好嗎?”
這位正是剛才打牌的男孩,即使穿著肥大的校服也無法遮掩住他的光彩。
洛源。
名字寓意為“洛伽山畔,洛水源頭”。
形容起他的樣貌,就是一眾修飾成語的集合,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氣宇軒昂、風(fēng)流倜儻……
簡單一點講。
他的樣貌中帶著一股仙氣,穿上古裝白衣絕對是司法天神、李尋歡、楚留香……之流。
西灣縣高是一所寄宿制學(xué)校,像洛源這樣的走讀生不多,才有了他之前那般埋怨。
齊BOSS是他的老班。
“三頭鴕鳥”可是老班的寶貝疙瘩,學(xué)名好像叫……嘟嘟利?”
洛源輕輕搖頭。
因為自身的特殊性,他不太習(xí)慣稱呼這些小精靈的學(xué)名,喜歡給它們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綽號。
游歷在大街和樓房
心中是駿馬和獵場
最了不起的脆弱迷惘
不過就這樣
……
正擦汗時,兜里的手機響了,洛源拿出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輕輕挑動一下。
“這號碼一看就不對勁,這是哪家公共機構(gòu)的電話?”
“不對誒,聽說現(xiàn)在騙子也有辦法讓手機號碼變得特殊一點……”
“嗯?”
屏幕下面附有的備注讓洛源閉嘴了——“云州市行政辦公室”。
沉默幾息。
洛源心中帶著猶疑接通電話,試探著問道:“你好?”
“您好,是洛源先生嗎?”
“嗯。”
“這里是云州市行政辦公室,你近期有一項權(quán)益待領(lǐng)取,我們特意打電話提醒您一下。”
這話頭?
洛源眉頭又是一挑,懷疑被人借著官方的名義詐騙到頭上了。
正當(dāng)他思索著怎樣以高超的話術(shù)忽悠對面的騙子給他打錢時,接下來的話讓他愣住了。
“這項權(quán)益是您的父母給您帶來的?!?p> “您將要滿十八周歲,作為烈士子女您可以來官方飼育屋領(lǐng)取一只小精靈作為初始伙伴,未來成為一位像您父母那般偉大的精靈訓(xùn)練家?!?p> “當(dāng)然,若是您選擇拒絕這項權(quán)益,我們會把這只初始伙伴按市場價折算成錢款,以慰問金的形式下發(fā)到您的賬戶里?!?p> “洛源先生,能告訴我您的選擇嗎?”
等了許久,電話對面都沒有傳來回應(yīng),小妹忍不住再次詢問。
“洛源先生?”
“先生?”
“您有在聽嗎?是否需要我再復(fù)述一遍?”
輕柔女音的連聲催促讓洛源回過神來,連忙回復(fù)道:“抱歉!我有在聽,不需要再復(fù)述一次了。實在抱歉……這個……有點難選擇,能給我一段時間思考嗎?”
“可以的,但請您務(wù)必在月末前作出選擇。若是您過時未能前來領(lǐng)取精靈,我們會自動為您折算成錢款,打入您的賬戶中。”
“嗯,我知道了?!?p> 洛源并不知曉這筆錢款會有多少。
他也并未細致追問,因為此時心中早已一團亂麻,顧不得其它。
“先生,官方飼育屋提供的初始伙伴都十分優(yōu)良,市面上很少見同等品質(zhì)的,選擇我們提供的初始伙伴您絕對不會吃虧的?!?p> “飼育屋的開放領(lǐng)取時間是每周的周六、周日兩天,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請您來時記得帶好身份證件,協(xié)調(diào)好自己的時間?!?p> “洛源先生,請問您還有什么問題嗎?”
此時,洛源腦袋暈乎乎的,含糊回復(fù)一句“沒有了,謝謝!”。
“祝您生活愉快!”
嘟嘟嘟……
響亮的忙音讓洛源精神了一些,他低頭看向破舊的自行車,臉上的表情半哭半笑。
“十八歲?原來都已經(jīng)七年了嗎?”
曾經(jīng)不斷瞌睡的小豆芽,已經(jīng)變成身高體壯的美男子。
他們的音容笑貌在自己記憶中逐漸遠去,也許未來有一天再回想不起他們的模樣,念起他們時的悲傷心緒也會逐漸變得古井無波。
還有這輛用于懷念他們的老自行車,正在逐漸腐朽,無法再陪自己更久。
“時間,是最致命的毒藥?!?p> 洛源神色落寞的推著自行車離開校園。
……
低氣壓情緒并未持續(xù)多久。
在郊區(qū)公路上猛騎一段路,再想想“贏”到的特殊卡,洛源整個人好多了。
“不能把憂傷情緒帶回家,去古玩街逛一圈吧,今天運氣好也許能開出特殊卡!”
洛源沒有收藏文玩的愛好,古玩街也全是賣古玩的。
街道兩派有舊物攤,他酷愛從攤位上淘寶,抽新卡花費太大,還是在舊物攤中撿漏比價劃算。
他酷愛收集精靈卡牌。
這類精靈卡牌脫胎于撲克牌,玩法也是一樣。
改良來的[黑精靈]玩法火了八、九年,在游戲廳中大行其道,逐漸朝著集換式卡牌游戲演變。
卡牌按照珍惜度分級。
最低級的是原模原樣的撲克牌。
高一級,卡面上印著精靈圖案的平卡。
再高一級,擁有特殊規(guī)則的特殊卡。
再往上還有閃卡,人物卡……
這種最高珍惜度的,洛源只在網(wǎng)絡(luò)上見過影像,聽說有的卡能拍出幾十萬的高價。
卡片而已,真不知道為什么會令人這么瘋狂……
洛源輕輕搖頭,推車進入古玩街中,不再想距離太遠的珍惜卡。
還是平卡最好看、最親民。
例如林姐那張A。
完整一套是,鬼斯A、鬼斯通A、耿鬼A、超級耿鬼A。
這一精靈種族再沒有別的牌面數(shù)字。
若是沒有集齊這一整套,可以用其它A牌替換,只要保證牌組中有四張A就可以。
另外。
還有其它精靈種族,因一些不為人知的因素,也被訓(xùn)練家協(xié)會發(fā)行出A系列卡牌。
這類平卡是不限量的。
只要精靈卡牌買的夠多,就能見到各種各樣的卡面,很快就能湊齊52張組成一套牌組。
“兩幅舊牌,一副新牌,就決定如此。”
“偉大的許愿星基拉祈,我愿奉上我……一百塊零花錢,讓我今天的運氣好一點吧!”
“拜托了!”
許愿星的名字是他在姐姐那里聽來的,希望這位精靈中偉大者能聽見自己的祈禱。
他這幅抽卡上癮的模樣,相信很多人都似曾相識。
熟悉的攤位前。
攤主老頭正在和隔壁攤的中年大叔打[黑精靈],只是瞥了洛源一眼便繼續(xù)要牌。
洛源是老主顧,不需要攤主招待,視線徑直瞄向目標(biāo)區(qū)域。
那里擺放著兩個紙盒。
一個盒子里裝的重新封裝的舊牌,一個盒子里是塑封未拆的新牌。
舊牌裝在不透明的小塑料袋中,里面一共有十三張,但全部都是不重復(fù)平卡。
新牌是一整副,由訓(xùn)練家協(xié)會發(fā)行。
一共有五十二張,普通撲克牌里夾雜平卡,數(shù)量在1~4張之間。
坑!
很坑的營銷手段!
但架不住人們喜歡,訓(xùn)練家協(xié)會都賺麻了。
若是有人敢仿制假牌,被抓住最低是十五年鐵窗生涯,讓人不禁感慨日子越來越有判頭。
洛源很快選好兩舊一新三副卡牌,視線在攤位上又掃了一圈,像是巡視自己領(lǐng)地的獅王。
還別說,又被他發(fā)現(xiàn)好東西了。
“這是[地獄人]系列的游戲機?第幾代產(chǎn)品?我好像沒有這一款呀?!?p> 洛源拿起攤位上的一臺“游戲機”仔細打量。
他無法具體形容這臺“游戲機”。
它的輪廓很不規(guī)則,是由三部分拼接而成……半圓、方型、條狀。
半圓區(qū)域有一塊“+”狀鍵盤。
方型主體區(qū)域是翻蓋式設(shè)計,掀開的兩面上都有液晶顯示屏。
最后的條狀區(qū)域有一個較大的綠色指示燈。
“多l(xiāng)ow的外觀設(shè)計啊,猴子設(shè)計的恐怕都比這好看,與現(xiàn)在愈加奇葩的手機后置鏡頭有的一拼。”
洛源嘴里毫不留情的吐槽著,但卻再繼續(xù)研究手上的游戲機。
“并不是[地獄人]系列,沒找到熟悉的logo,看來可能是本聯(lián)盟小廠制作?!?p> “外觀不錯,沒有燒毀痕跡,回去嘗試修一修,看看里面有什么好東西?!?p> “大爺,這個我也要了,這四件東西一共多少錢?”
老頭看了看著洛源手里的游戲機,想了一會才說道:“你喜歡這個呀……這是我出攤時在路上撿到的,連個充電器都沒有,也沒辦法開機,不值多少錢。這些……你就給半張紅票吧?!?p> “好嘞,謝謝大爺!”
洛源從書包的語文書中抽出一張壓的板正的綠票遞給大爺。
這是他背著姐姐藏下的私房錢。
主要用來買卡牌、游戲機、游戲卡帶……等,滿足自己與宅男近似的愛好。
被姐姐發(fā)現(xiàn)自己買了這些東西,就要有段時間拿不到零花錢了。
尤其是卡牌。
沒有一位姐姐愿意看見自己的弟弟變成一位賭徒。
洛源也很無奈。
[黑精靈]玩法太簡略,太好玩了!我真的好想集齊所有樣式的卡牌啊!
都怪萬惡的訓(xùn)練家協(xié)會,嗚嗚嗚……
夕陽西下。
公園中的秋千、長椅都被逐漸拉長的陰影蓋住。
樹木枝杈形成的陰影好似一條條張牙舞爪的手臂,扯碎世間僅剩的曙光,將人間拉入百鬼夜行之時。
有人喜愛黃昏時霞光萬丈之景,有人卻恐懼逐步接近的黑夜。
洛源騎自行車快速路過公園,半點多余時間都不敢在這片公園區(qū)域停留。
并不只是這一次。
每次路過這里他都快速走過,他總感覺這里陰森森的,好像鬧鬼一樣。
離開公園范圍,晃晃悠悠又騎行一陣子,街口熟悉的貓咖店到了眼前。
過了貓咖店,再走一百多米就能到家了。
但因為書包里的寶貝們,洛源知道自己回家后還有艱難的一關(guān)要過。
“已經(jīng)和姐姐斗智斗勇無數(shù)次,還是不知道怎么蒙騙過她,我太難了!”
自行車停在貓咖店門口。
洛源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店門,門口懸掛的風(fēng)鈴叮咚作響,提示店主有客人進門。
柜臺前,一位中年美婦正在給一只藍貓梳毛,偶爾輕碰貓咪額頭的金幣調(diào)戲它。
這玩意叫喵喵。
洛源更習(xí)慣稱它藍貓。
他敢賭咒發(fā)誓,八歲以前的世界上絕對沒有這類古怪生物,就像[黑杰克]未曾更名為[黑精靈]。
應(yīng)了那句詩——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些生物在一夜之間突然出現(xiàn),周圍人還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態(tài)度,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洛源?這是剛放學(xué)?快進來坐吧,還是要卡布奇諾加黑森林蛋糕嗎?”
“張姨,你先別忙了,我就是過來看一眼,我姐姐還在店里嗎?”
“在的,她在后廚清洗廚具,也準(zhǔn)備要回家了,要不你吃點東西等會她?”
“不用了,張姨再見!”
打過招呼后,洛源跑出了咖啡廳,騎上車往家里趕去。
此時,天色已晚,街道兩旁的路燈已經(jīng)亮起。
到家了。
一棟普普通通的二層別墅。
前邊是寬敞的庭院,有一處人工池塘,池塘中沉著一柄生有水草的銹蝕船錨,池塘岸邊是一塊柔軟沙地。
院里還種著一顆老球果樹,樹冠寬大茂盛,樹蔭近乎能遮住小半個庭院。
后院木質(zhì)柵欄外是寬敞的草坪廣場,一條蜿蜒的人工河從中穿過。
再遠處有一片茂林,林子中野生精靈很多,繼續(xù)向茂林深處探索就是洛伽山區(qū)。
顯而易見,這處固定資產(chǎn)價格不菲。
這里是云州市著名的高級住宅區(qū),毗鄰占地面積約95萬畝的洛伽山自然保護區(qū),蜿蜒洛水環(huán)繞而過,住宅區(qū)在山水之間宛如一顆璀璨明珠。
這處房產(chǎn)并不是他家買的。
他父母只是聯(lián)盟底層的公職人員,累死也無法購買這處房產(chǎn)。
而且想在這里買房子,不止看你的錢袋子鼓不鼓,還要看你是否有那個資格。
這處房產(chǎn)是聯(lián)盟對他父母英勇就義的補償。
當(dāng)然,房產(chǎn)現(xiàn)在并不屬于他,房產(chǎn)本上登記的是聯(lián)盟公有,等他十八歲會自動完成過戶。
自行車停在院子中,用指紋開啟屋門。
洛源先探頭掃視一圈客廳,尤其仔細打量了幾眼沙發(fā)位置。
現(xiàn)在是晚上八點左右。
屋里沒有燈光顯得較昏暗,但還是能看清沙發(fā)上有沒有人。
但這還不保險。
“姐姐?我回來了,姐姐?”
屋內(nèi)靜悄悄的,只在洛源看不到的地方,陰影在簌簌抖動,仿佛是在偷笑。
“姐姐不在?太棒了!”
洛源挺直腰板走進屋,抬手按下鞋架上方的吊燈開關(guān)。
燈光亮起的一剎那,洛源下意識的瞇眼。
沙發(fā)上,光影輕輕扭曲,一道曼妙的人影突兀顯現(xiàn),嘴角噙著笑看向洛源。
洛源毫無發(fā)覺,嘴里輕哼小調(diào),彎腰準(zhǔn)備換鞋。
“你在找我?”
哼唱聲戛然而止,洛源頓時身子僵住,臉上笑容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