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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平志之沖破黑夜

第三十二章 亂葬崗悟法,中原城結仇

花平志之沖破黑夜 冷夜傲然 10901 2024-06-11 21:26:57

  夜半風起,閃電擊破長空,晃如白晝,雷聲轟鳴而至,如萬馬奔騰,如山呼海嘯,驚起夢中人,暴雨霎時間傾盆如注,三公子翻身而起,伸手關窗之際,忽覺窗外不遠處院中有一道黑影獨立,任憑狂風暴雨毅然不動。

  “閣下是何人,深夜來訪意欲何為”三公子神經(jīng)緊崩質問道,然而那黑影默不作聲,一動不動。

  天空一道閃電劃過,刺得人睜不開眼,三公子雙手遮擋之際不自然的低下頭,等到再次睜開眼睛,猛然一驚,不對!我怎么會站在院中,就在剛才,我明明是站在窗前的,抬眼望去,此刻窗前根本就沒人,而我!變成了院中的那道黑影?!稗Z??!”一聲震天動地的雷聲炸裂,三公子驚出一身冷汗,這是怎么回事,轉身回顧四周,那道黑影又出現(xiàn)了,但這次出現(xiàn)在院門之外,看得見卻不甚清楚,始終與自已相隔一段不遠的距離。

  “哼!區(qū)區(qū)幻術,小道爾”三公子強裝鎮(zhèn)定。

  黑影嘿嘿的笑,沒有做任何回應,閃電再次照亮夜空,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三公子終于看清那道黑影的面容,棱角分明,面色慘白,半邊臉上滿是蠕動的暗紅疤痕,這樣子怎么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轟隆隆!一連串的炸雷響起,不對!這分明是我自已,見鬼了...三公子嚇得后背發(fā)寒,踉蹌著往后退,轉眼之間,自已身處一片曠野之中,天地間灰蒙蒙一片什么都沒有,原來我就是黑影,黑影就是我,三公子似有些明悟。

  等等!我為什么在爬山?我不是在睡覺嗎?奇怪?為什么會有山,我分明是在房間的床上,哦!原來是在做夢,為確定這一點,三公子抬手往臉上使勁捏了一把,果然不會痛,那就是在做夢,但一細想,自已本來就不會痛,所以并不能以此證明什么,天地間黑壓壓一片,一片片的閃電混雜著凌亂的雷聲,吵得人心煩意躁,吵死了!安靜,我要安靜。

  莫名的,山頂出現(xiàn)一座別院,那種沒有一絲光亮,陰森漆黑的別院,也只有在閃電劃過瞬間,依稀能看清倒塌的院墻,殘破的門窗和廊坊,三公子小心翼翼試探著靠近,隱約之間從正堂破窗里散出一絲微弱的紅光,能道這房子里還有人?

  “有人在嗎?”三公子小聲喊著,腳下沒停推門而進,下一瞬間四周一片黑暗,一支冒著紅光的蠟燭,光亮很微弱,豆大的火苗無風自動,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三公子猛然間脊背發(fā)涼,手心直冒汗,怎么會冒紅光呢?而且還是那種鮮紅如血的紅光。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在那種詭異的紅光之下出現(xiàn)一張紡車,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太太手搖著紡車輪在紡線,咕嚕咕嚕轉動,到此時,三公子可以很肯定自已是在做夢,不然怎么會有這種荒唐不著調的場景出現(xiàn),醒來!趕快醒來!一遍遍的,三公子在自已內心強烈驅使著想要醒來的念頭,可結果一點用都沒有,反倒是那紡車輪的聲音越來越大,一根根粗糙的線從怎么都看不清樣子的老太太手中穿過,隨著那一圈圈線一點一點繞在紡輪上,不知道為什么,三公子感覺自已長久以來從未有過跳動的心臟,開始砰砰跳動,且越來越快,紡輪離自已越來越近,這一刻,三公子有一種明悟,這紡車的紡的不是線,而是自已的命,當那根線全部從老太太手中穿過的時侯,或許將會是自已命運的終結,既然知道結果是什么,三公子又怎會甘心,啊!三公子嘶吼,扯開嗓子拼命的高喊,他想打破這一切,憑什么我的命運要由一架紡車來做主,我不服!我不服...

  然而不管怎么叫喚都沒用,紅光消失了,有的只是一片漆黑,三公子感覺自已在急速往下墜落,在向無邊的深淵中陷落,時間在這刻停止了,只有天旋地轉般的墜落,不停的墜落...

  等待的這個過程太漫長,漫長到無法忍受,仿佛天地這間只有你一個人,在這一刻,三公子終于體會到,只有孤獨才是最可怕的。

  猛然間腦子里嗡的一聲,,三公子長出一口氣,惡夢再可怕,好歹能醒過來,不對!眼睛怎么睜不開,不管怎么使勁用力,眼前依舊黑漆漆一片。在嘗試過無數(shù)次之后,三公子停止無畏的掙扎,他知道現(xiàn)在要的就是冷靜,必須要用極大的毅力,克服心理上的恐懼才能蘇醒,民間有一種說法叫鬼壓床,全身動彈不得,會讓你在重復無止境的惡夢中一直下去,老一輩傳言有鬼壓床就再也醒不過來的。

  終于!三公子睜開了眼,然而當他睜開眼的那一刻,一張七孔流血的女人臉貼在自已近前,鼻子碰鼻子,眼睛是血紅的,瞳孔漆黑得如同深淵,眼角淌著血淚,鼻子嘴角滿是血,額頭是一片骨頭碎裂的傷口,這是...致命傷。

  三公子有生以來,也包括他真正還活著的時候,那顆小心臟從來沒有這么劇烈的跳動過,但就是現(xiàn)在,心臟砰砰亂跳...他有種感覺,隨時隨地能從胸口蹦出來。

  有那么一瞬間,三公子被嚇得魂不附體,但畢竟是做過太多的惡夢,緩了好一會,這才長出一口氣,誒!不怕不怕,不就是張血肉模糊的臉嘛!三公子定定的看著這七孔流血的女人,她眼神里騰騰的殺氣,不對!是無盡的恨意...等等!這面容好像是在哪里見過...三公子一下子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茶館里跟著說書先生,在一旁彈琵琶的那個小姑娘,叫婉兒!

  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而且是這副凄慘可怕的臉,難道她...?三公子種種念頭一閃而過,他有種預感,不好的事情終究還是發(fā)生了,臉對著臉好長的時間,這會的三公子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害怕的情緒。

  “你!你是茶館里那個小丫頭,你你...”三公子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這還能說什么?下一刻,一副副場景映入腦海,果然是吳統(tǒng)領那廝,派人城外劫殺,說書先生被一刀桶穿胸膛,很快的尸體裝入麻袋,而婉兒也被綁到城外一處很隱蔽的莊園,姓吳那小子就是個十足的惡棍淫賊,婉兒身體弱小,又怎會反抗得了,一番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掙扎之后還是被欺辱了,也因此吳統(tǒng)領脖頸上留下那幾道抓痕,這惡賊惱羞成怒之余痛下殺手,婉兒就這樣活活被打死,尸體被扔到亂葬崗。

  “可惡!該死!”三公子驚得瞬間坐起身,當他看到眼前坐著的狗蛋時才確信,這次是真真切切的醒了,好長好長好可怕的惡夢,三公子深吸一口氣,就這樣呆呆坐著,半天沒回過神來,狗蛋則是蹲在床頭,手里拿著個犁,吱哇亂啃。

  “明天我也要去見那個什么無聊盟主,管你同不同意,灑家跟定了”狗蛋說完把梨核塞進嘴里,嚼得起勁,滿臉的不在乎。

  “等等!剛才的惡夢太過真實血腥和恐怖,絕不會那么簡單,三公子仔細一琢磨,難道是因為那顆丹藥的緣故?就在入夜后不久,三公子閑來無事便把吳統(tǒng)領送的那顆丹藥給吃了,洗筋伐髓改善體質什么的,都不重要,不為別的,最后那句話才是重點‘散去臉上的疤痕’,在這之前,三公子煉化過血丹,期間異常兇險,要不是有火晶石中和血煞之氣,搞不好三公子臉上的疤會更加恐怖滲人,因此單就散去疤痕這一點,即便是毒藥,三公子也敢吞下去。說歸說,在吞下肚之前,他還是拿在手中觀察好半天,靈氣內蘊,外表光澤如玉,相比之前見過的,這才是真正上好的丹藥,丹藥入口后不久,三公子忽覺全身忽冷忽熱,然后便昏昏沉沉睡去,感覺自已靈魂出竅了一般,似乎在到處游蕩,之后才有那個可怕的惡夢。三公子忽覺原先沉重的身體輕盈了弱多,且可以肯定,相較以前,自身對靈力的感知有所增強,可能不僅止于此,意識或是魂力什么的也增強了很多,不然的話,也不會做那個可怕的夢!那是不是在預示著什么?沒錯!肯定是這樣”三公子越想越不對勁,此時窗戶大開,一股冷風帶著嗚嗚聲灌進屋里,不由得脊背發(fā)涼,寒意從頭到腳,直沖腦門。

  “喂!怎么不講話...”狗蛋含糊不清問道。

  “啊呀!煩死了,去去去,馬上就走,現(xiàn)在就動身”此時的三公子頭都要炸了。

  “天都沒亮,現(xiàn)在就走?那等我再去拿幾個,這比山上的酸梨好吃,個頭大又甜”狗蛋嘟囔著。

  三公子抬腳就走,邊走邊教訓狗蛋道:“少廢話,跟著來就是,還有...那叫武道盟主,不是無聊盟主,至于到最后你能不能見到,我說了也不算;還有呀!以后別跟人學什么灑家咋家的亂稱呼,那是道上的黑話懂不懂?”

  三公子絮絮叨叨說半天,狗蛋回應四個字“灑家愿意”

  中原城外東郊,月明星稀,三公子頭前帶路,狗蛋在后面不緊不慢的跟著,嘴里還在抱怨給守衛(wèi)的那錠銀子也未免太多了,因為在過一個時辰就會開城門,那時候出城一分錢都不用花,三公子沒理會這些,他努力回想著夢中的模糊情景,大致確定一片方位,很快就來到一片殘石林立,枯枝遍地的破敗荒野,此刻正值寒冬時節(jié),要照這么算的話,挖坑埋尸應該有新鮮的泥土痕跡,而且這個坑也不會挖得太深,因為地都給凍上了,可在這破樹林里轉悠半天,除了有一輛只剩架子的馬車,愣是沒發(fā)現(xiàn)一點痕跡,沿路白骨倒是不少,有人的,也有各種牲畜和不知名動物的,當然也少不了銹跡斑斑的殘刀斷槍,儼然一個古戰(zhàn)場。

  在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鬼地方,打瞌睡都會被嚇醒,然而三公子卻走神了,站在原地發(fā)呆好半天不動,腦子里莫名想起幽冥那家伙傳給他的各種詭異奇怪的東西里,有一篇叫做奇門陣法的,說是在一些死人最多,尤其是那種非自然死亡的,慘死不瞑目的,蒙冤飲恨的,這種地方怨氣最重,在這種地方設一個接引魂靈的陣法,能開死門。

  “死門?”什么東西?可又沒明說,三公子就在苦苦思索,腦子里稀奇古怪又沒用的東西又增加了。行!眼下既然沒有太好的辦法,不妨姑且一試,看看有沒有用,腦子里想著,手上也沒閑著,很快的,幾座小型白骨堆成的塔,按照奇門方位放置,狗蛋手里攥著個骷髏頭一臉懵,也不知道三公子讓他做這些到底有什么用。

  “這個嘛!...還需要點你的血”三公子臉上露出一個五官不太協(xié)調的僵硬笑容,也不知道是因為做賊心虛的緣故,還是因為自身控制不住臉上的肌肉。

  “咋家祝你祖墳天天冒青煙,又想打我的主意...”狗蛋吱牙直哼哼,罵人的話他也學不少。

  “一小點就夠,真的...”三公子再次重申,這是為了開死門,招引魂靈,目的是確定白天那小丫頭婉兒的生死,這也是在做好事。

  最終狗蛋妥協(xié)了,想起白天那位面容清秀,和人說話就臉紅的小丫頭,不自然就想起小七來,她們都有著同樣燦爛的笑容。

  “對!每座塔上都要滴一些,這里好像不夠,再來點,這里也少了,也再來點”三公子說得言之鑿鑿,到最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瓶來,很肯定的說道:“把這個也裝滿!”

  “你不是說一小點?”狗蛋怒目而視,自從上次被幽冥那老不死的忽悠放血后,他是真的怕了,再后來,三公子也總是有意無意找機會從狗蛋身弄點血,一來二去,狗蛋吃虧上當多了,學乖了,想放我血!門都沒有,然而這次,估計又被忽悠了。

  “對呀!我是說一小點,每座塔上一小點,而這一瓶是備用的,難道你不想救那個小丫頭?”三公子一臉的大義凜然。

  “少來這一套,咋家才不會上你的當,你怎么就那么確定那個小丫頭出事了?還有...你那張死人臉都會假笑了,你當我看不出來?”狗蛋憤憤道,隨后盯著三公子看半天,愣愣的說道:“我才發(fā)現(xiàn)你變得更白了,臉上那條大蜈蚣疤都快消失不見了。

  “哎!”三公子長嘆一聲,滿臉嚴肅道:“別說那些沒用的,臉什么的不重要,自從我死而重生以來,心是死的,但我的人卻是活的,想通了很多事,也漸漸明確一個目標,為了齊國,為了小七,為了全天下和小七一樣的柔弱女子,讓她們以后不再受苦受難,受人欺凌,總要做點什么”三公子說道這,神情異常沉重著的望向狗蛋,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所以...你他娘的少廢話,給我放血。”

  剛開始那段煽情把狗蛋給感動了,然而最后一句也把狗蛋氣得不行,手里拿著瓶子放血,嘴里恨恨嘀咕道:“你給我等著”

  兩個人一通吵吵嚷嚷,反倒是把陰森恐怖的氣氛給攪得熱鬧起來,要不是胡媚守在城里沒來的話,估計會被這兩人逗樂。

  接下來就是招魂儀式,要嘴里念咒,手上掐訣,腳下走出一些忽左忽右的步伐,這套玩意,民間也有叫做跳大神的,對于這一點,三公子從來就沒信過,分明就是些蠱惑人心,騙人錢財?shù)陌褢?,但結果顯而易見,沒有招魂儀式,這陣法一點動靜都沒有,四周陰沉沉一片。沒辦法,三公子按照那個儀式,嘴里神神叨叨念著,硬著頭皮有板有眼的跳起來,一旁的狗蛋先是一臉懵,隨后捂著嘴笑出了聲。

  好半天,這場儀式做完了,三公子掐著狗蛋脖子惡狠狠威脅道:“小子,你要是敢把今晚看見的說出去,尤其是別讓狐貍精知道,否則的話,你死定了”

  “哈哈哈哈!”狗蛋笑得前仰后合,這搞笑的所謂舞蹈,扭捏的姿勢,莫名其妙的唱詞,生生能把人笑死,又是好半天之后,狗蛋才忍住狂笑的沖動,努力的點點頭。

  突然間,那些白骨堆燃起綠色的火焰,空氣中籠罩著一陣陣刺骨的寒意,一道道虛幻的人影接連出現(xiàn),在慢慢向著白骨堆中心靠攏,兩人的耳邊響起無數(shù)的呻吟痛苦尖叫,對此三公子并不陌生,哪些帶著強烈怨恨死去的人,即便是在過去很多很多年之后,那股執(zhí)念依舊不會散去,它們在天地間毫無意識的四處徘徊游蕩,也可以稱之為怨靈,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大量的怨靈幽魂不斷聚集而來,然而這之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婉兒那個小丫頭,眼看著天快要亮了,若是還沒有找到,到太陽升起之時,這一切又會再次消散,等到下一個夜晚來臨,或許就真的什么也沒有了,畢竟對于普通的凡人而言,死了就是死了,意識記憶也會跟著慢慢消散,那時節(jié),這荒山野嶺之中,又會多一道茫然徘徊的怨靈。

  最終還是狗蛋發(fā)現(xiàn)了,在不遠處的樹背后蜷縮著一團虛幻渺小的身影,嗚嗚的哭泣聲斷斷續(xù)續(xù),當三公子靠近之時,那道影子露出一張亂糟糟頭發(fā)遮住的臉,赫然是婉兒無疑,一雙弱弱的眼睛看著三公子,輕細的聲音響起:“婉兒好不甘心,想去找害我的人報仇,可那人比魔鬼還要可怕,我根本就不敢靠近,爺爺也死了,婉兒無處可去,這世上唯一還能想起的人只有你”

  起初對于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丫頭婉兒,三公子并不在意,頂多算有點好感而以,他自認不是好人,更加不是愛管閑事的爛好人,可隨著惡夢驚醒,卻有一股直透心底的惡寒,雖然這樣的事見得多了,卻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推動著自已想要去探個究竟?,F(xiàn)在,面對已經(jīng)死去,只在世間殘留一道還在不斷消散的魂魄,怨念,三公子心底有種悲憤無處發(fā)泄的憋屈感,他終于明白那種莫名的情緒從何而來,正因為自已也有過慘痛的經(jīng)歷,遭人陷害,在悲憤怨恨中死去,所以...這個閑事我管定了。

  “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三公子異常堅決的說道,從懷中掏出一盞古舊的銅燈,滴血入內,口中念念有詞道:“以我血為引,點為魂燈,照亮前路...”

  尸體很快在一處雜草叢生,低洼的山澗中被找到,如果不是魂燈指引,絕沒有人會想得到在這亂石之下會有一個無辜的人葬身于此,然而結果比這更加讓人觸目驚心,當狗蛋搬開一塊塊石頭,無數(shù)具尸骸夾雜其中,有的完全是白骨,而有些則是半腐爛,蟲蟻滋生,如茅草一樣的一團團頭發(fā),看得三公子連連后退,慘絕人寰莫過于此。

  反倒是狗蛋不以為意,很快就在其中找到婉兒赤條條的尸體,由于是從高處扔下,再加之石塊砸落掩埋,早已變得支離破碎,當狗蛋把尸體從石頭堆中拉扯出來后,一眼看去只能說勉強有個人樣,因為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

  三公子深吸一口氣,好久才緩緩說道:“盡人事吧!在這附近找個地方,盡量把她拼出一個完整的身體來,這件事我會讓小狐貍來做,你不是要見武道盟主嗎?咱們盡快趕回城?!?p>  三公子說到這,陰沉著臉,半天才說道:“有些事情即便沒有結果,但總得有人去做?!?p>  “做什么?”狗蛋問。

  三公子轉過頭看著狗蛋:“你說呢?自然是替不明不白死去的人討個公道”

  狗蛋看著三公子慘白的臉,陰沉到可怕的表情,知道這是憋了一肚子火,強忍住沒爆發(fā)而以,但狗蛋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以一種很平常的口吻說道:“人世間的恩怨情仇,我還不太明白,我在狼群中長大,每到過冬的時候,頭領會帶著我們圍捕落單的羊,瘸腿的老牛,有時候也說不定是什么,當然也包括人在內,吃不完的零碎也會藏起來,所以要單講殺人的話,這不算什么?!?p>  “所以你們沒人性,是畜生是野獸,而我是堂堂正正的人,可以要人的命,可以殺,但絕不可以虐,更不會欺辱老弱婦孺”三公子高聲吼叫道。

  “哦!是嗎?可在我們狼群里,只要頭領還在,絕不會同類相殘,可自認高過世間萬物一等的人類,自相殘殺才是你們的本性,如果沒有吃的,同類相食也是有的”狗蛋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此時的三公子憤怒到極點,臉對著臉,瞪著狗蛋一個字一個字說道:“臭小子!我發(fā)現(xiàn)你話是越來越多了,尤其是在渡口住了幾天,也不知那老頭教你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歪理是一套一套的,你別忘了,狗蛋這個名字是我?guī)湍闳〉?,還有...怎么看你也是個人,最壞也要算半個,少廢話,扛起快走。”

  兩個人又是一通罵罵咧咧,邊走邊斗嘴,此刻若是胡媚兒在的話,估計會被這兩人給逗樂。

  太陽初升之際,兩人緊趕慢趕入得城,然而事事總有意外,著急忙慌街上走的兩人,剛到轉角石牌坊下,不期迎面撞上一隊疾馳而來的騎兵,高頭大馬,狂奔而來,難不成這城中之人都喜歡策馬狂奔?

  “賤民找死,啪!”隨著呵斥聲和炸響聲,一道鞭影抽向三公子面門,馬上之人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徑直撞過來,換做普通人,這鞭子打在臉上頂多受點皮肉之痛,可若是被這高頭大馬一踏而過,不死也要斷幾根肋骨。但三公子又豈是普通人,那快得只有殘影的馬鞭被他很輕松捏在手中,側身一避剛剛好躲過沖撞過來的馬兒,隨手使勁一拉,馬上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一個狗啃泥跌下馬來,“砰!”一聲悶響,結結實實砸在青石板路面上。

  “嗯!”地上之人痛得直哼哼,隨后是啊啊!慘叫聲,馬隊勒韁而止,大批騎兵抽刀下馬,快速沖上前來,堵住前后去路,很快的,摔下馬那位被幾人攙扶起來,嘴里哭爹喊娘直叫喚“我的腿斷了,??!疼疼...”

  “大膽刁民,敢傷我家少主,眾侍衛(wèi)聽令,先打斷這倆人的腿,然后再給我綁起來,等侯發(fā)落”一個侍衛(wèi)長模樣的人高聲喝道。

  且說那被稱做少主的人此時回過神來,惡狠狠罵道:“你們這些賤民,草芥螻蟻!敢傷我,把他們手腳都砍了,讓他們生不如死,哎喲!哎喲!”這家伙嘴上直哼哼。

  “果然好霸道,難道武道城的人都是如此做為嗎?”三公子質問道,然而這些人并沒有聽他說話,直接就動刀了。

  換成昨日,一向謹慎小心的三公子會盡量忍讓,畢竟是初來咋到,人生地不熟的,能不惹事,就盡量不找麻煩,可現(xiàn)下三公子本就在火頭上,哪管這許多,這些人要找死那就只管來,砰砰砰!一拳一個干脆利落,下手很重,而狗蛋更是快若閃電,在一堆人頭頂上竄來竄去,身后只留下一陣慘叫聲,所過之處,這些侍衛(wèi)臉上必然留下五道血淋淋的抓痕。

  從前的三公子,偶而也有在城中打馬狂奔的時候,一般都是父親急招,或是趕著去宮中見母親,但都會讓侍衛(wèi)趕在前方吆喝開道,早早就避讓開來,絕不會像這幫人似的橫沖直撞,現(xiàn)在真實情境再現(xiàn),不同的是,自已成了被打一方的草芥螻蟻,三公子心里不免一陣噓唏,此刻終于體會到普通人活在世間的不容易,而曾經(jīng)的自已,不管怎么說,都是那么的令人討厭。

  被叫做少主的這個家伙攤坐地上,看著自已一幫如狼似虎的手下全被放倒,嚇得哇哇亂叫,然而嘴里卻依舊不知死活,狂妄叫囂道:“??!這幫刁民要反了,敢在中原城動手,快快!快叫城衛(wèi)軍”

  且說那侍衛(wèi)長模樣的人從地上爬起來,急忙忙去攙扶起小少主,此時的他挺直腰板,裝腔作勢的高聲喝罵道:“小子!你闖禍了,你可知他是誰?他是我們總兵大人之子,在這中原城,就算你是一國諸侯,得罪我們總兵大人,也別想活著離開中原城”

  昨天是統(tǒng)領,今天又冒出個總兵來,鬼知道接下來還會蹦出個什么大人物來,三公子搖搖頭,眼下也沒個頭緒,不管這些,回驛館再說。至于這幫人,三公子并沒有下死手,就當給他們點教訓好了。

  回到驛館,烏執(zhí)事已經(jīng)早早等侯在院中,雙方一陣客套寒暄,烏執(zhí)事好奇道:“我看三公子殿下這一身風塵仆仆,卻不知這么早去了哪里?”

  “哦!我習慣早起,閑來無事到處逛逛,活動活動手腳”三公子話到此停了下來,開玩笑般的詢問道:“我等邊荒之人初到此地,有些規(guī)矩不太懂,敢問烏執(zhí)事,這中原城是否都有在城中打馬狂奔的習慣,昨日進城碰到,今早歸來途中又撞上了,還真是巧得很!但據(jù)在下所知,中原自古以來都是教化四方,禮上之邦才對?!?p>  這烏執(zhí)事倒是個聰明人,才聽前半句,便已知曉三公子說的是什么,用一種再平常不過的口吻道:“三公子話說得是沒錯,自古以來,中原都是禮樂教化,震服四夷的先賢圣地,但不管那朝那代,哪國諸侯,總會有權臣貴胄之家,少不了紈绔子弟吃喝玩樂,自然就會打獵出游,策馬狂奔,橫沖直撞,踩死個人算什么,這些個庶民的命還趕不上一匹馬值錢。”

  三公子經(jīng)過多方打聽,對這個烏執(zhí)事的底細多少有些了解,試探道:“我聽說烏執(zhí)事曾是烏氏王朝的皇子,后來才入的武道盟?”

  問題很敏感,然而烏執(zhí)事臉上并沒有多少變化,坦然自若的笑道:“巧得很!我也是排行第三,都稱呼我三皇子,上面兩個哥哥為爭皇儲之位斗得死去活來,下面也是一堆皇子公主,今天站這邊,明天倒向那邊,后來烏朝亡國了,我也只不過是審時奪勢,做了一些事,承蒙盟主大人賞識我有幾分才能,留在身邊做事?!?p>  話說到此,烏執(zhí)事湊到三公子耳邊,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我很相似,生在王庭,在權力傾軋中求存,都是過來人,耳染目睹,誰還沒干過些狂妄囂張的蠢事;你我也都是聰明人,心里很清楚,這世間誰的武力強,權力大,誰就是王,只不過我沒你那么命好運氣好,能在亂世之中奪得一席之地?!?p>  三公子想笑又笑不出來“命好?運氣好?”,誰又會知道自已走過什么樣的路?正想說點什么,那知烏執(zhí)事很鄭重拍拍自已肩膀低聲道:“給你一個過來人的忠告,別年輕氣盛,干些打抱不平,仗義相助的傻事,中原城是非之地,能不惹事就少惹事,只有保存自已才是王道?!?p>  看得出來,這烏執(zhí)事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忠告卻是有幾分發(fā)自真心,然而三公子這會也只能干咳著清清嗓子,有些結巴的回答:“嗯哼!這個嘛...烏執(zhí)事一番好言相告在下心領,可有些說得晚,不該惹的事我都惹了,估計這會禍事已經(jīng)找上門了?!?p>  隨著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烏泱泱一大幫士兵沖進驛站,本就不大的院落擠得水泄不通,為首者身披鮮紅鎧甲,頭戴爛銀盔,手握腰刀,大刺刺跨進院中,高聲喝道:“我乃城衛(wèi)軍統(tǒng)領,奉命捉拿襲擊總兵大人之子的賊人,來呀!給我把驛館圍住,別讓人給跑了?!?p>  不多時,院中又來一人,正是剛才被三公子一腳踢翻在地的侍衛(wèi)長,他一眼便認出三公子來,急忙忙叫道:“就是他,少主的腿就是被他摔斷的”

  “哼!還等什么?左右聽令,把這廝給我拿下,若敢反抗或有幫兇者,就地正法”那城衛(wèi)軍統(tǒng)領喝道。

  話音剛落,大批侍衛(wèi)氣勢洶洶沖上前來就要動手,三公子原地未動,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在他而言,真要動起手來,這些人雖多,但根本就沒放在眼里,而烏執(zhí)事不失時機的上前一步道:“白統(tǒng)領且住手!”

  待到一幫人把院子團團圍住,擺好陣勢,確定三公子跑不出掌心時,這城衛(wèi)軍統(tǒng)領才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哦!原來是烏執(zhí)事在此,恕在下眼拙了”

  “嘿嘿!白統(tǒng)領向來是眼高于頂,不低下頭看人的話,認不出我這小小執(zhí)事官,那倒也正常?!睘鯃?zhí)事氣定神閑說道。

  這白統(tǒng)領聳聳肩,很有些不耐煩道“我就直說了吧!你做你的事,我拿我的人,咱們互不相干,你也知道,在這中原城,不管他是哪國使臣,敢傷我家少主,他就絕活不過今天。”

  “在城中打馬沖撞,無故抽鞭傷人,我只不過隨手教訓一下而以,要怪就怪自已騎術不精,跌下馬來摔斷腿,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該?!比俞樂逑鄬Φ溃@件事的確做得有些魯莽,但并不后悔,雖說惹出這個禍來會很麻煩,但三公子篤定這件事會不了了之;其一,自已傷人但并沒有殺人,更沒有下重手,這中間便有緩合的余地;其二,只要這什么總兵大人不是個蠢蛋,就絕不敢拿自已怎么樣,至少明面上不會,這世上有兩種人,分有用和沒用,自已對于現(xiàn)在的武道盟而言,是有用之人,是座上賓,所以三公子篤定他不敢。

  “好個狂徒!...”白統(tǒng)領怒喝,抽刀上前就要動手。

  “且慢!”烏執(zhí)事拔高聲音道,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表情,抬了招眼皮,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你抓不抓人我不管,在下奉盟主大人令,引這位三公子到地宮覲見,僅此而以”

  “三公子!...”白統(tǒng)領嘴里念道,止住腳步,瞪大眼睛盯著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不及弱冠的毛頭小子,個頭不高,要說奇怪的話,就是面目慘白沒有血色,半邊臉上有脈絡狀的血線在蠕動,對!就是這張臉,因為這張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恐怖和詭異感,讓這少年無形中有股冷冷的殺氣。

  白統(tǒng)領猛然間想到了什么,嘴角略有些口吃道:“你就是那個引趙騎打進齊都,打敗劍煞,做了齊趙監(jiān)國的三公子?”

  “怕了!”三公子冷笑:“白統(tǒng)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見你主子的主子,武道盟主大人。

  “此事我會向總兵大人稟報,走!”白統(tǒng)領嘴上說著硬氣,腳下沒有片刻遲疑,轉身就出門外。

  “三公子年少有為,敢做敢言,于你現(xiàn)在的處境而言,這禍事還算小的”烏執(zhí)事這是話里有話。

  “還望賜教!”三公子誠心施以一禮道,他到想聽聽這頗有幾分滄桑面目,頗有幾分好感的烏執(zhí)事有什么見解。

  “高瞻遠矚談不上,只不過在亂世中存活久了,見得多了,有幾分過來人的忠告而以”兩人到屋中,也不分什么賓主次位,烏執(zhí)事剛座下便來了這么一段噓唏,隨后語重心長道:“現(xiàn)如今也別講什么當今之大勢如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這天下唯有武道盟主一人而以,引道門入世,強權在手,他是在做當年劍神在世之時沒有做到的事,而眼下烏朝早滅,大月國將亡,只要極北之地的拜火教臣服,下一步將是徹底打通攻向妖界的壁壘,到那時節(jié),僅存的楚國將會是孤立無緩,而齊趙燕只不過是路邊的絆腳石而以,在這場亂世博弈中,你三公子是做絆腳石,還是成為武道盟的助力,這全在于你。”

  “烏執(zhí)事到底想說什么?”三公子直接問道。

  烏執(zhí)事淡淡道:“就事論事而以,你能看清大勢,不然你也不會來到中原城,但武道盟主可不止要一個臣服的同盟軍那么簡單,這一點相信你再清楚不過”

  “以烏執(zhí)事之意,該當如何?”三公子問。

  “若這世間沒有道門,沒有這些高高在上的所謂仙師,以三公子眼下的實力,齊趙燕三國合縱同防共守,再聯(lián)合楚國出兵,形成左右夾擊之勢,長此以往之下,此消彼長,鹿死誰手還不一定,然而這只不過說說罷了?!睘鯃?zhí)事剛開始雙目如電,充滿光彩,可說著說著,眼神卻越來越暗淡,茫然的看著窗外。

  “高高在上,視凡人如螻蟻草芥嗎?”三公子自問,可他心里清楚得很,若自已只是個凡人,沒有遇到幽冥那個老鬼,又怎可能助趙小三奪得齊國大位,也就更不會有后面那么多的不可能。

  “所以...”烏執(zhí)事回頭看著三公子道:“所以你要賭,賭上齊趙,賭上你的親人朋友,你的忠心手下,你的身份,你手中的一切。”

  “就像你一樣?”三公子問。

  烏執(zhí)事知道三公子說這話是在刺痛自已的傷疤,但臉上依然是不可置否的表情道:“只有活著才有機會,才有可能,走吧!盟主大人差不多該出關了”

  “我很奇怪!”三公子自語道:“我和烏執(zhí)事才第二次見面,你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明里暗里卻是向著我的,且推心置腹和我說了這么多話,未免對我好了些,我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盟主大人的有意試探,或是一種拉攏?”

  烏執(zhí)事笑了,隨后瞇著眼說道:“你很聰明,也很警覺,就算是吧!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按理說這個時辰你應該已經(jīng)在地宮才對,可盟主大人昨日召見完三煞后,今早遲遲未出關,也因此我才有時間和你說說話,至于你打傷總兵大人獨子的事,眼目前無須擔心,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樣,但梁子算是結下了,以后在這中原城,你要處處小心?!?p>  “哦!”三公子恍然大悟,似是想通了什么,以細不可聞的聲音嘀咕道:“也就是說盟主大人睡過頭了,你來陪我熬時辰打圓場”

  三公子剛嘀咕完就后悔,后悔不該說這些,而烏執(zhí)事則默不作聲,似乎是沒聽見,要么是裝作沒聽見,為了緩解尷尬,三公子忙打圓場問道:“這總兵大人又是什么來頭?”

  “總兵就是大統(tǒng)領,出自武道正宗,就算我是外門總執(zhí)事,也無權干涉其事”烏執(zhí)事道。

  “哦!”三公子再一次恍然大悟,似乎聽出了點門道,這便是武道教內部的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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