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非我不愿

　　流荼悄悄地走了，正如她悄悄地來，撫一撫心口，只帶走了來自單身活化石的憂桑。

　　被撞見恩愛不離場面的凌歡穩(wěn)得一批，無論是半個時辰前還是半個時辰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最開始坐在景華上神腿上的人不是她一樣。

　　相比而言，年齡比凌歡稍微大了兩百歲的景華上神反而比較嫩，見到流荼的第一眼臉還紅了一下，不過要是能在兩人排排坐之后把他的手從凌歡的腰上拿下來估計(jì)會更顯青澀。

　　流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事情說完的，反正最后她狀似夢游地走了，直到發(fā)覺自己再次迷路才把引路玉盤摸出來。

　　凌歡和景華目送著流荼離開，彼此握著對方的手，沉默良久。

　　“歡歡，你當(dāng)真舍得？”

　　打破沉默的是景華，可聲音顫抖著的也是他。

　　凌歡的聲音聽著倒是四平八穩(wěn)，但是與景華緊握的手卻也不自覺的顫抖著。

　　“我同你一樣不舍，可如今這般已不是你我愿不愿能左右的了。帝雖隨為魔帝，本已凌駕于眾生之上，然她一向最為仁厚，從不輕視任何一個生靈，我相信她，若非山窮水盡必不會采用這般殘忍的手段?！?p>　　景華清楚流荼待他們這些小輩的態(tài)度，更明白凌歡的意思。

　　非我不愿，實(shí)是不能。

　　不用冒險(xiǎn)的可能性不足兩成，一旦出手幸免于難的機(jī)會不超過三成。犧牲的只是他們幾個人，換取的未來遠(yuǎn)不是他們幾個人可以衡量的。

　　他在賭，凌歡在賭，流荼更是在賭。先賭那兩成的幸運(yùn)，再賭三成的天眷。

　　不想接受，也只能忍著痛苦接受。

　　流荼帝尊來與他們商量，征求了他們的意見，沒有自以為可以左右任何人的做出決定，亦不高高在上的逼著他們做出她想要的決定，以她的實(shí)力與地位，已經(jīng)對他們表現(xiàn)了足夠的尊重。

　　提前知道最壞的結(jié)果，總比什么都不知道的面對突發(fā)痛苦要好得多。在最慘烈的可能面前，沒一個不是最悲傷結(jié)局的結(jié)果都變成了饋贈。

　　凌歡輕撫還沒有弧度的腹部，心中悲苦難言。

　　世上的一切都早已寫好價(jià)格，有得必有失。她的實(shí)力飛速暴漲，代價(jià)則是親緣淡薄。

　　殘忍，但足夠公平。

　　身為路癡，辦完正事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趕緊回到來處，流荼明知這樣的選擇更為合適，可她沒有，反而隱沒于九天云海不遠(yuǎn)處的一片荒林當(dāng)中，與濃沉的夜色融為一體，無聲無息地就如蒸發(fā)一般難覓蹤跡。

　　站在高大的林木之下，右手一翻，收斂了全部光芒的流焱鞭安靜的躺在她的手中。

　　心念一動，長鞭尾部翹起兩尺長，直直的指向天空，莫名顯得有些呆萌。

　　深黑的眼眸驟然變?yōu)檠惖纳钭希鬓D(zhuǎn)的深邃光芒似乎能演繹每一處凡塵世俗的更迭興亡。

　　無形的力量以流荼為中心旋轉(zhuǎn)擴(kuò)散，遍布整個九天云海，散往神界各個角落。

　　然而，這般足以影響神魔兩界，甚至更為廣闊的六界的力量，并無一人能夠感知到。連就在九天云海內(nèi)的凌歡，也分毫不知。

　　突然間，流焱鞭呆頭呆腦的尾部不容置喙的指向了東南方向，流荼也毫不遲疑地向流焱鞭所指的方向飛掠而去。

　　那張永遠(yuǎn)看起來與少女無異的臉上沒有一點(diǎn)表情，承載了悠遠(yuǎn)歷史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希望還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