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在山西面館里,塞了滿滿一口的紅油潑面,望著沒有扒皮的大蒜怔怔出神。
他愛這種碳水飽腹帶來的安全感,這種來自人類古老基因中,第一次發(fā)現(xiàn)谷物的欣喜。
但他不是每一次在面條塞滿嘴之前,都提前記得把大蒜扒好。沒有白胖胖大蒜的面條,像極了他21歲的人生,寡味又沒特色。
吃完這碗分量十足面條,江南一抹嘴,并入板凳,跨步出了面館。
外面的天格外澄澈,藍(lán)藍(lán)的天,微微的風(fēng)。
這在高速發(fā)展的社會里出奇好的環(huán)境,主要是因為江南所在的城市慶城,并非是這個國家的發(fā)展中心,位于共和國的北方邊陲。
小城不大,五臟俱全,人來人往,煙火氣非常。
回到了江南和爺爺住的地方。
慶城巴掌大的地方,幾步就到。江南家的小別墅區(qū)在慶城也算是富人區(qū)了,雖然江南自小沒有父母,爺爺也沒有什么營生,但是二人的生活靠著父親留下的錢,倒也生活的不錯。
插上鑰匙,打開房門。一股老人獨居房間的特有味道,混合著入室的陽光,一起闖進(jìn)江南的鼻子。
江南在漢武城讀大三,這幾年,也只有寒暑假才回家陪陪爺爺。這次回來是為了爺爺?shù)脑岫Y。
江南在世唯一親人的離去,對他的打擊非常大。
從得知這個消息開始,到踏上回家的路,江南的頭腦一直是空白的。昨晚才從殯儀館回家。
從小與爺爺相依為命,早就習(xí)慣家里有那么個和藹的老頭子等自己回家了。
一樓的老搖椅上,再也沒有了瘦瘦小小的老人笑盈盈的盼著他。
三層的小樓,并沒有什么貴重繁多的家具,爺孫倆生活起居也都極簡。
江南一屁股癱坐在爺爺?shù)膿u椅上,摸著光溜溜的扶手,旁邊是爺爺?shù)囊话褤u扇,向前望透過窗戶,可以看到爺爺自己打理的小菜園子。
想到這里,江南眼眶一緊。
緩緩閉上眼睛,江南嘗試著在這椅子上睡上一覺,他已經(jīng)四五十小時沒合眼了。
雖然這對于他這種炁盈周身的人來講不算什么,但是爺爺總囑咐他,多睡多吃。每天打電話,說來說去幾句話。
老爺子囑咐不來別的,希望孫子健康就好。
正神思間,江南忽然感覺到,背后氣機陡升。
家里有人!
兩位!江南心中一邊暗念,體內(nèi)的炁如發(fā)動機一般飛速調(diào)動運轉(zhuǎn)了起來。
江南體內(nèi)淡淡瑩蘊白光緩緩從四肢八脈掠過,這種從小就有的能量,在爺爺留下的書---源,里面叫做炁(qi)。
江南把那本書早已經(jīng)翻爛。每天都會默默體內(nèi)走上大周天,從三歲開始至今,已經(jīng)成為雷打不動的習(xí)慣。
自小未見過爸爸媽媽,爺爺在今年去世之后,那本時刻揣在懷里,被江南包漿的古書反而成為了江南唯一的念想。
左側(cè)忽而勁風(fēng)襲進(jìn),江南來不及回頭,雙腳一撐,搖椅猛地向后躺靠,一根黝黑鐵棒擦著江南鼻尖飛過。
該來的還是來了,爺爺自小就和他講過,有人會覬覦源炁之書這一劫,只是江南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爺爺才剛走。
江南順勢沉下身子,一個鷂子翻身從搖椅上下來,站立起身,他這才來得及看屋里這兩位不速之客。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二人并未做喬裝掩飾,臉露在外面,擺明了要讓江南再也張不了口。
高胖之人手里提著一根兩米長的玄鐵棍,江南認(rèn)得那種材料,死湖下不得見陽光的鐵隕,才可煉得這種武器,對于江南這種練炁士有極好得壓制作用。
剛剛這一棒子,若是尋常鐵器,憑江南自小盈炁的肉體,抗一下倒無妨??蛇@種黑玄鐵,足以要了江南的小命。
循著棍子望去,這高胖子咪著雙目,身高竟與鐵棍同長,也足足有兩米來的身高。
旁邊瘦小男子,青筋畢現(xiàn),細(xì)胳膊細(xì)腿,手里捏著一股細(xì)繩,繩上有淡淡的青色熒光。饒是江南不曾見過,也知道不是尋常繩索。
爺爺曾經(jīng)和他講過,東北器家,擅長練器。這繩子怕是和神話里幌金繩一般,是件炁士法器。
該是知道江南也是練炁之人,那么看來就是奔著爺爺留的那本書來的了。
想到這江南摸了摸上衣懷中,書還在。
精瘦男子腕子一抖,手中青繩陡然射出,正是奔著江南脖子襲來。
江南從來沒見過飛的那么快的繩子,堪堪蹲下剛穩(wěn)住的身子。
這時高胖男子一步跨前,這一步就到了江南近前,頂膝就給了江南的大好頭顱結(jié)結(jié)實實一膝蓋。江南只覺得頭炫金星,他畢竟沒有學(xué)過什么格斗手段,僅僅是仗著炁盈周身,輕盈靈敏罷了。
這一膝蓋,直接讓江南打了個趔趄,向后張去。
回神之際,剛剛堪堪躲過的青繩,像有生命一般,回頭穿入江南的肩胛骨。
霎那間鮮血直流,江南只覺得像被燒紅的鐵棍洞穿一般,想張嘴喊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了。繩子上隱隱符文閃爍,像封印一般,封住了江南出聲的權(quán)利。
江南驚惶間,青繩并未閑著,扭了幾個轉(zhuǎn)身,像蛇一樣,鉆向了江南另一側(cè)肩胛骨,出來繞身幾下給江南上身纏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這一切,只在呼吸間完成,江南這才從那高胖男子的膝撞中趔趄向后倒地。倒地時,已經(jīng)被綁的完完全全像個粽子。
后腦重重磕在地上,僅僅一個照面,江南已經(jīng)毫無還手之力了。體內(nèi)炁機無奈的迅猛運轉(zhuǎn)咆哮,卻無法沖破這硬如鋼筋一般的青色繩索。
矮瘦男子慢慢踱上前來,打量了一下被捆結(jié)實還是精神十足的江南。:怪了怪了,被我走蛇繩穿了他媽琵琶骨,體內(nèi)還有炁在流轉(zhuǎn)??蛇@身手也就是個普通人的身手。老頭子這孫子也是古怪。
精瘦男子張嘴聲音如同老媼,和四十多歲的樣貌極不相符。
“呵呵,古怪古怪”
高個胖子一張嘴憨笑,一口大白牙,呵呵的時候口水到處亂淌,不難看出智商不高。
江南現(xiàn)在也沒心情觀察那個,雖然繩索硬如鋼筋,但是從被洞穿捆住那一刻起,江南一直在調(diào)動周身炁機,用力掙脫,每一次掙脫都鉆心一樣的疼痛。
之前江南過的不順喪喪的想死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怕死,只是怕疼。這次一看,盡管這么疼,江南還是很有精神頭的掙繩子,看來還是怕死多一些。
矮瘦男子看了一眼地上像蛆一樣扭動身子的江南,對著胖子淡淡道:給他一棍子,把書摸出來,地上血你收拾。
胖子聞言提著鐵棒就在江南頭上晃悠,瞄著頭打算給他來一個痛快的。江南扭動的身子讓胖子很難鎖定頭部。
江南從來沒想到到生死關(guān)頭,自己頑強的求生的欲望這么強烈。
自己還沒見到爸爸媽媽,爺爺說他們沒死的,會回來的。
自己還沒把爺爺樓上棋盤收拾起來帶走,他們爺孫倆非常喜歡下象棋的,江南贏多輸少,老爺子也很上癮。哦,對了,自己的畢業(yè)答辯還沒通過,理工科的論文和畢業(yè)設(shè)計也太難了。
不知道自己生命盡頭為什么會想這些,但是那根鐵棍晃動的慢下來了,江南知道,那一下子要來了。
他媽的,江南心里暗罵,自己這生命實在是沒味道,活了個屁一樣。
他也掙扎累了,身子停了下來,眼睜睜看著玄鐵大棒勢大力沉,帶著風(fēng)一起刮了過來。
這一下子結(jié)結(jié)實實,正中天靈蓋。
江南倒是沒覺得疼,只覺得頭腦暈沉,沉到?jīng)]有呼吸的念頭,頭頂熱乎乎的,像是冬天用熱水沖澡,只不過熱乎乎的液體是從自己天靈蓋涌出來的。
眼皮也越來越沉,怎么也撐不住,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