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羅志慶心情相當微妙。
剛被寧遠坑了一次,他心底甚是恥辱惱怒。
又怎么會相信對方一番鬼話。
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先前從沙坑掙脫,渾身衣物幾乎撕成破布,儲物袋也不是沒可能掉落!
他懸著一顆心,肥大的手巴掌往腰間一拍。
糟糕!
真掉了!
這一拍直接拍在腰間的肥肉上,哪有儲物袋的影子。
那么問題來了。
撿,還是不撿?
羅志慶將牙根咬得死死的,心底恨不得將寧遠碎尸萬段。
終究,他還是轉(zhuǎn)回身。
運氣不錯,儲物袋落在沙坑之外。
誰知他剛拾起,電光劃破天際,林中驟然亮了一剎那。
羅志慶瞳孔劇烈收縮。
只見身后林中,亮起一對拳頭大小的眸子,散發(fā)著幽幽綠芒。
眸中瞳孔豎立,視線陰森冰冷。
三階羽蛇!
滴答。
羅志慶仿佛聽見汗珠子混著雨滴墜落的聲音。
強烈恐懼占據(jù)全身。
這時,羽蛇猛的立起前半身,蛇頸后仰,張開血盆大口:
“因!”
嚎叫聲裹著腥風驟雨,將羅志慶僅剩的一絲勇氣摧毀。
他哪還管得上什么子午針,扭頭便跑。
前方,寧遠在七八丈開外,扭頭見此一幕,也是心底發(fā)涼,埋頭狂奔。
得虧在先前的算計中占了上風。
此時有神行符加成,他的速度要比羅志慶快一分。
這一分,便決定了誰拿捏誰。
只見奔跑中,寧遠測過頭,瞇起眼睛,雨水順著湛藍色水幕往兩側(cè)流淌,將視野變得極差。
他袖袍一抖,一張青色符箓已滑入指尖。
藤蔓符。
修長手指探出水幕,符箓在暴雨中消解升騰。
寧遠扭回頭,狂奔不停。
便聞身后傳來一連串沉重的悶響聲,混雜著暴怒和咒罵,還夾了幾絲顫抖。
羅志慶栽在‘絆馬索‘之下,連滾帶爬,濺起一片又一片泥漿。
“小雜種!老子要剝了你的皮!你不得好死!!”
寧遠面無表情。
此時二人間的距離已拉至十丈開外。
以低階弟子的水平,不論是喚水抑或凝冰,都沒法在這個距離保持術(shù)效。
倒是先前的‘銀針‘讓寧遠有幾分忌憚,擔心這廝拉著自己墊背。
不過,羅志慶只怕是沒那功夫鎖定自己了。
寧遠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此時,羽蛇,準確說更像是巨蟒,緩緩游至羅志慶身旁。
羅志慶正踉蹌著,身子驟然僵住。
他只感覺一條濕滑的蛇信從腳踝上掃過。
尖銳的獠牙間,仿佛擦著皮膚,一寸寸往上攀。
緊跟著便是一對恐怖的眸子,里面閃爍著一絲戲謔與克制。
仿佛在極力壓制著將眼前獵物吞下的沖動。
羅志慶渾身顫抖,裸露皮膚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嘶~
蛇信從他臉上拂過,粘稠腥臭的黏液糊了一臉。
能看到羽蛇上下顎間密集交錯的鱗片,喉兩側(cè)猩紅柔韌的肌肉。
噠噠噠。
羅志慶牙關(guān)打顫,用盡渾身力氣,從儲物袋中夾出一個小瓷瓶。
冰髓丹。
會將羽蛇的皇族血脈凝結(jié),以保持在相對穩(wěn)定的境界。
小勝境中原本的五條一階羽蛇,正是因為按年投喂冰髓丹,才始終不曾突破。
只是羅志慶并不清楚。
丹中摻雜了羽蛇無法抗拒的氣味。
對于三階羽蛇的嗅覺而言,只要在勝境之內(nèi),它便能嗅著味道尋過來。
嘶!
羽蛇猛的扭頭,蛇瞳落在白色瓷瓶上。
“給…給…”
羅志慶鼓足勇氣,手腕一甩,將瓷瓶拋至半空。
羽蛇應(yīng)聲而動。
趁此機會,羅志慶取出另外一瓶,使出吃奶的力氣,盡可能拋向林子深處。
而他轉(zhuǎn)身便跑。
直至跑出十幾丈,響動聲未曾緊隨而來,他這才大口大口喘息著。
涕淚俱下。
倒不是嚇哭了,而是先前刺激太過強烈,面部失去了控制。
“寧遠!”
羅志慶聲音幾乎從牙縫間一絲絲擠出來:
“老子來找你了!”
羅志慶狂奔,消失在雨中。
另一邊,寧遠沒走幾步便返回了先前遭遇之處,卻是與宋子翔陷入僵持。
宋子翔身上的火焰已被暴雨撲滅。
大概是先前交手吃了大虧,又不見羅志慶回來,此時那叫一個膽小謹慎。
只是躲在樹蔭藤蔓間,用棘刺術(shù)不停地惡心寧遠。
借著幾次閃躲騰挪,寧遠越過宋子翔,看見遠處草地間有一抹衣裙。
姚小倩。
她被淋成落湯雞,在地上一拱一拱的,不知在干嘛。
銀缽則掛在七八丈開外的樹枝間。
寧遠先前懶得管她。
一方面以為她能跑。
另一方面,不論自己脫身還是牽制,在有知情者的情況下,羅志慶都不敢做得太過。
誰知形勢變幻,又把自己逼了回來……
啪!
躲開一道藤鞭,寧遠沖到近處。
只見姚小倩正用下巴夾著一根樹枝,試圖將其頂在喉嚨間。
試了幾次皆未成功。
“……”
寧遠衍金成劍,將其身上的藤蔓挑了開來。
“寧……寧遠!”
姚小倩眼睛霎時瞪圓,驚喜得無以復加。
她眸子里生起一層水霧,絕望、委屈、恐懼化作淚珠,混著雨滾落。
她顧不得擦去臉上的雨水,猛的投向?qū)庍h懷中。
沒想被一只手按著腦袋推了開來。
“快跑,后面有三階羽蛇!”
寧遠腳步壓根不停。
姚小倩被他扯著跑了幾步,哇得一下哭出聲來。
聲音撕心裂肺。
寧遠多少能理解她的心情。
這一路來噩運連連,生死起伏。
她不過是個單純的小丫頭,平日里嬌生慣養(yǎng)。
便是有幾分機靈,也不免被接連不斷的恐懼擊碎心防。
要知道,哪怕以寧遠的意志,此時也心力交瘁,疲憊不堪了。
可是該逃還是得逃。
寧遠不會將自身交由畏懼來支配。
只要不是被一拳碾成泥灰,他便會不停的在著落之處扎根,發(fā)芽,汲取養(yǎng)分。
直到迎來反擊的時刻。
咔嚓!
電閃雷鳴。
寧遠擲出手中金光劍,將銀缽擊落。
誰知落到半空,一道藤蔓襲來,將銀缽遠遠抽飛。
寧遠回眸,只見宋子翔在七八丈外冷笑著。
先前,風雨呼嘯,將羽蛇的嚎叫聲掩蓋。
也正因此,寧遠趕來時,見這廝不緊不慢的神態(tài),就猜到其壓根不清楚情況有多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