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深靜,車流漸少。
陸小北從市警局慢慢悠悠地走出來,沿著市警局的內部道路,走到大路上,就在內部道路的出口處等候經(jīng)過的出租車。對實名舉報人的好奇與想象,還在他腦海里縈繞,“到底是哪個龜兒子告的我呢?”。
昏黃的街燈,從道路兩旁的景觀樹傾灑下,在路上投射出倒影。漆黑的瀝青路面,偶有幾片樹葉兒,隨著車輪轉動,貼著路面飄動。
等了幾分鐘,陸小北有些口渴,呡了幾下干裂的嘴唇。嘴唇沾到口水,有些撕裂痛感。一輛奧迪由遠及近,順著路沿石,穩(wěn)穩(wěn)停在陸小北面前。陸小北注意到了有輛汽車在自己身邊停下,但并沒有仔細看。
汽車車窗的玻璃緩緩降下。
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傳來:“陸先生,你去哪里?我?guī)夏恪!?p> 陸小北側身,彎腰、定睛一看,汽車里的人原來是林晚夕。她的外套已經(jīng)脫下,白色的薄毛衣更顯曼妙地身姿。
“不好吧?我自己打車。”陸小北打量林晚夕許久后回道。
“沒事。上車。就當我們給你賠禮了,今天確實讓你等久了?!?p> 聽林晚夕都這樣說了,陸小北也沒有猶豫,打開副駕的車門,快速地鉆了進去。
關上車門,陸小北的心里樂開了花:“正愁剛剛沒有要到手機號碼,這不,上天待我還是不薄的,機會又來了。說什么也要問個手機號碼。”
陸小北就是這樣一個人,對不喜歡的有些人有些事保持距離,對特殊的人則是自來熟,完全放飛自我。
車里干凈整潔,有淡淡的薰衣草味道,是陸小北喜歡的香味,林晚夕的包和呢子大衣被放在了后座。車里的照明燈熄滅了,借著昏黃的街燈和車載儀器發(fā)出的微光,林晚夕在陸小北的眼里有了女神的光暈。
陸小北剛給手機充上電,就聽見旁邊的林晚夕問:“陸先生,去哪?”
“泰和家園。”
“泰國的泰,家和萬事興的和?”
“是的。”
“這么巧!我也住在這個小區(qū)。你是一期還是二期?”
“一期一單元604?!?p> “好巧。我是603,就在你對門?!?p> 這也太巧了,簡直就是天降奇緣,陸小北一陣暗喜,“平常,我們怎么沒有碰見過呢?”
“我都是早出晚歸。好久都沒有正常上下班了?!?p> 汽車的大燈自動向上抬起,車窗玻璃緩緩升起,車子向泰和家園駛去。
“陸先生,你多大了?本地人?”
“叫我小北就行。我27歲了,民江市人。你呢?”
“26,本地人?!?p> “你和你父母一起住?”
“自己住。一個人自由慣了。”
汽車穿梭在高樓森林間,路向前、道旁的樹向后延伸,兩人一路閑聊,逐漸熟絡了。
隔著車窗玻璃,陸小北看著燈火通明的城市若有所思。他開了點車窗,風順著玻璃縫吹動發(fā)梢。
“你看汽車穿梭在燈光輝映的高樓,匆忙的生活間隙有沒有一種詩意的孤獨感。晚夕?!标懶”辈蛔杂X地、顯得有些親切地問。
陸小北喊她“晚夕”,林晚夕并不反感?!坝小\嚵骱魢[而過,我們步履匆匆,那些曾被忽略掉的城市繁華和市井煙火,構成了我們的生活?!?p> “好有詩意的感悟?!?p> “我想起了一句歌詞,黑暗中萬家燈火,宛若星辰在閃爍。孤獨中,也有極致的美。關鍵是要善于發(fā)現(xiàn)美。”話匣子被打開,根本剎不住,林晚夕繼續(xù)說,“我還特別喜歡一句詞,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有才。晚夕,你是學什么的?”說這話時,陸小北心想:“還真是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刑事偵查。”
“我還以為你學文學的呢。出口成章,文采斐然。”
“怎么會?我是刑警,警校畢業(yè)的,怎么會學文學呢。不過,我喜歡文學,喜歡古詩詞的意境。平時,也看了不少這方面的書籍。”
“難怪。”
“難怪什么?”
“腹有詩書氣自華。人不僅長得漂亮,還有才情?!?p> 在暢快地聊天中,時間過得飛快。汽車進入地下車庫,在88號車位停穩(wěn)。
兩人共同進入電梯,上樓后在門口互道“晚安”,互留聯(lián)系方式。
林晚夕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刺激嗅覺,在陸小北的腦海鐫刻下美好記憶。見到林晚夕之前,陸小北對其他女人也會有好感,甚至有想象。這是男人的通病,遇見純凈的水,不管口渴與否,總想喝一口。但絕不如今天這般深刻。這個女人不僅是女人,更多的是他對愛情的詩意想象。就像“人生若是如初見”所表達的情緒,一切的美好定格在姣好的容貌和優(yōu)雅的氣質。性格的復雜和生活的瑣碎,還未到達,他們就在不遠處隱蔽,急不可耐地等待熱情的消退。
今夜的城市,喝醉的探戈曲,像陸小北飄搖的心事一樣迷離。
臨睡前,陸小北給吳詩語發(fā)了條短信,報了平安。吳詩語秒回“知道了,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