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郬元年,也就是葉洵宗即位的第一年,朝廷之中奸臣當?shù)?,大小藩王各自兼并,社會奢靡之風極盛,男風漸起。國家內(nèi)部動蕩不安,中原邊境大小突厥疑有復起之勢。
葉洵宗名王謀,字語淵,他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前朝大臣陳巍、何昇等人調(diào)至上書房擔任皇子、皇女的少傅,其原職則分別由陳巍之侄陳希辰,何昇之子何默充任。陳、何兩派對皇帝的做法看法不一,有的認為皇帝這么做是為了照顧忠臣之后,有的則認為皇帝在慢慢將陳、何二人手中的權力收回。但木已成舟,皇命難違,陳、何二人只能頂著疑惑的心情調(diào)赴新職。
嘉郬元年十一月,邊境突厥進犯,來勢洶洶,邊境守衛(wèi)稀薄,很快不敵,敵人如入無人之境,一路燒殺搶奪、奸淫擄掠,成迎、江遼、花谷三座城池相繼被破,眼看就要逼近上京。葉洵宗緊急召集軍隊趕往前線支援,同時頒布條令:‘家中多子,且有子已過及冠之年者,必遣其年長之者至少一名征投新兵,組建新晉兵隊。’,暗地里飛書各路藩王,警戒外敵。
而先皇早已仙去,朝廷上下亦無老臣把持,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小皇帝一定亂作一團,六神無主了。但,事實上……
……
“陛下,一切皆已照您所說安排妥當?!鼻f嚴肅穆的大殿之下,一人身著墨蘭便服,恭敬的俯首。
殿堂之上,那只矜貴白皙的大手頓了頓,左手扶袖,將手中的朱筆放至筆擱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起身將那人扶起,又將譚太監(jiān)手里端著的木盒交于那人之手,“宋卿,此璽交與你手,此次征兵之事便由你全權負責。你,莫要叫朕失望?!比~洵宗一雙墨色眼眸莊重的望著那人,語重心長焉。
“臣定不辱命?!蹦侨擞职萘艘话?。
“好了,你下去罷?!?p> “是?!彼┦?。
宋奕仁轉(zhuǎn)身踏出殿外,出了皇宮。
……
他一路縱馬,直抵東郊密苑,穿過密道,終于到了這里,一個為外界所不知的地方。
他走到石壁前,轉(zhuǎn)動墻瓦,“?!钡囊宦曒p響,墻體中彈出一個木質(zhì)的小匣子,材質(zhì)與他手中那個木盒相似,他將木盒放入匣子中,匣子緩慢回縮,那扇看起來無比沉重的玄晶門緩緩打開。
此門之后便是絕境之巔。
他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走了進去,一層接一層的聲浪襲來,是武士們的操練之聲。
玄晶門一開,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看了過來。
他走到高殿的欄桿前,大聲道:“眾將士聽令!”
暗衛(wèi)們皆朝著他的方向抱拳單膝跪下。
“如今國危當前,陛下命我調(diào)遣十五位將士,再造五支精銳之師。在下各位,誰愿同宋某人走?”他銳利的眼神在人群中掃視了一遍。
“我!”
“我!”
“我也去!”
“算上我!”
……
很快就湊齊了十五個人,宋奕仁領著這十五人出了絕境之巔,到了外面的堂屋里。
“你們把衣服換上,午時一刻至城郊練武場征投新兵。我已為諸位備好了馬匹,只等在練武場見到諸位。”
“是!”眾人皆俯首抱拳。
……
午時一刻,宋奕仁立于練武場的高地之處俯視高臺之下的眾人。抬手示意小廝可以正式開始征選了。
“鐺!——”
“所有人肅靜!開始征兵!”
嘈雜的人聲漸弱,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指揮下慢慢分排成幾列,逐一通過檢視臺。
第一輪視檢開始了,這一輪是為剔除體質(zhì)瘦弱身患隱疾之人。
……
良久,篩選結(jié)束,剩下的人相比之前精簡了大半,篩選出局的人則由戶部的人挑揀挑揀用于農(nóng)業(yè)耕種教學。
宋奕仁看著剩下來的一眾人,微微搖頭,即便留下來的都是相對優(yōu)良的人,但與葉朝鼎盛時期的新兵苗子相比仍顯孱弱。
“安靜。”宋奕仁微微張口。
看似只是輕飄飄的一句,但他清冷嚴肅的聲音還是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清晰且明確。
人群立馬噤聲,有人暗吸了一口氣。
入選的眾人中有部分人曾習過武,自然明白能做到此種程度的人必然內(nèi)力深厚,才能在無意之間達到氣吐丹田,雙聲共振的效果。想到這一層面,這些人不禁對這位宋將軍期待了起來,不管如何,總歸是位身強體壯,實力差不到哪去的武將。
宋奕仁左右掃視了一遍眾人,負手下了高臺。
此時,他那張清雋的臉才徹底的被眾人瞧見,彎而細的黛眉,皓如星的深眸,秀而挺的纖鼻,薄而潤的紅唇。這樣媚的五官長在他臉上卻絲毫不顯女氣,全由那線條分明且流暢的輪廓凸顯出的俊朗中和了過分華麗的五官,使得這張臉美而不媚,剛而不粗,恰恰好。
這極好的長相再配上八尺有余的身高,骨肉均稱的身材,挺拔有力的姿態(tài),真真一個上佳公子如松如柏。
他這一副模樣落在常人堆中是極好的,便是放在男魁之間也算個上中之品。但,他是武將。武將應有的氣態(tài)是豪放爽然,體格粗壯,且不說他看著并不知是否豪放爽然,就說他那細胳膊細腿,那渾然天成的書生文弱秀雅之氣,若不是提前知道,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撫軍大將軍。
眾人這般想著,臉上不免帶些失望意味。
宋奕軒細長的眉眼流轉(zhuǎn)了一瞬,歸于平淡。抬手在人群中挑了四個人出來。
“你,你,你……還有你,出列。”他隨意的指了四人出來。這四人無一不膘肥體壯,都是隊伍里公認的強手。
那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何,但還是照令出列。
“你們,一起上?!彼烈獾墓垂词种福浇青咧唤z若有若無的笑。
這四人愣了半響,并無一人敢上前,且不說宋奕軒有著尊貴的身份,又是主管他們的頂頭上司,就是沖著他這張極為精美的臉,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打。
“都聾了嗎?知道違抗將軍的命令是什么下場嗎!斬立決!”一旁身著一身墨色軍裝的副將橫眉豎眼。
“你們不必擔心,即便打傷了我,也沒有人敢追究你們?!彼无溶庨_口勸慰道,雖然他們根本不可能碰到他。
這四人思考再三,一擁而上。
四個魁梧粗壯的身影,將宋奕軒團團圍住,越發(fā)襯得宋奕軒那纖薄的身形瘦弱的像根竹竿,眾人都不禁為宋奕軒捏了把汗,這陣勢,換作他們?nèi)魏我粋€,也不一定能安然無恙的出來。
他們正想著呢,卻見兩個人影“倏”的飛了出來,以狗啃泥的姿式撲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
“哎呦喂!——”好一陣子,他們才想起來喊疼。
另一人則趁著眾人傻眼的當頭,猛地給了宋奕軒臉上一擊,有力肥厚的拳頭在即將觸及宋奕軒的臉時,以一種極為詭異的角度扭開,砸在宋奕仁身后正準備用“泰山壓頂”這招的大漢的臉上。
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nèi),宋奕仁完敗四人,這四人或缺了牙,或折了手,或歪了鼻,卻無不哭爹喊娘,與立于一旁毫發(fā)無傷,塵土不沾的宋奕仁相比,顯得無比滑稽。
“希望你們記住,無論何時,莫要以貌取人,盲目自信輕敵。”宋奕仁語重心長的向眾人說完,又扭頭對橫眉豎眼君道,“許副將,帶他們?nèi)ボ娦l(wèi)所?!?p> “是?!睓M眉豎眼君看向那四人,帶些同情的色彩道,“跟我來。”
……
這四人走后,現(xiàn)場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三秒后,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如雷的喝彩聲。這一架,讓他們對宋奕仁的實力再無疑慮,只剩下五體投地的崇拜之情。
……
“三月后的第二次視檢,會將你們之中的某些人剔除,留下來的那些人才會成為葉朝真正的將士。所以,即便通過了第一輪檢驗也莫要沾沾自喜認為萬事大吉,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等著你們。”宋奕仁雙手環(huán)胸,冷淡的說。
眾人拱手稱是。
宋奕仁點點頭,向營帳走去。
其余人則由中郎將魏蘅領著繞校場跑了十圈,又交代了軍中紀律及入營注意事宜后,各自解散休整,準備明日的正式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