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弱點
“塞茜，咱們昨天吃的就是這些東西嗎？”阿爾文面對這橫尸地上的惡獸們，向塞茜莉亞問道。
“這里荒廢了多年，我昨天在周圍只采到了野果。”塞茜莉亞點頭答道，“還好碰到了這些小家伙，不然您就要餓肚子了?！?p> 小家伙？阿爾文在心中重復著這個詞。以塞茜莉亞的武力，稱它們?yōu)樾〖一锊o不可。
如今見到了它們的真容，雖然兇惡，但還沒進入獵奇的領域，因此阿爾文昨日用餐時出現的不適感終于緩解了。
“今天，還是吃它們吧?！卑栁恼f，畢竟在這樣的地方，能有吃食就是幸運的事了，更何況，憑心而論，它不難吃。
“啊，我以為您不喜歡它的口感，還憂慮今天要去哪兒找東西為您準備餐點，您既然這么說，倒是能讓我省些力氣?！比缋騺喌氖謸嵩谛乜?，裝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阿爾文總覺得她又在陰陽怪氣、拐彎抹角的擠兌自己。好似他每日飯來張口還要明里暗里的提些要求，致使塞茜莉亞受累。
雖然他從沒在這事上出過力，但向來是塞茜莉亞拿來什么，他便吃什么。然而這也不是什么值得稱道的事。
阿爾文認真的說：“塞茜，真是辛苦你了，每天都要顧及我的感受?！?p> 拋開一切暫無依據的陰謀論斷，基于客觀發(fā)生的事實，確實是塞茜莉亞一直在照顧他。
塞茜莉亞淺笑著說：“您不必因此而心懷歉疚，這是我作為未婚妻應盡的職責。盡管還未行過婚禮，但在我心里，您已經是我的主人?！?p> 阿爾文凝視著微光里的她，略微沉默后，把頭一搖，說：“我確實心懷歉疚，然而原因并不在此?！?p> 他舉步向主屋行去。
“昨天吃晚餐前，你問過我是不是在生你的氣。對此我要向你道歉，當時我的心里確實在埋怨你?！?p> 塞茜利亞不以為意，信步跟著他，問道：“現在呢，您還有怨氣嗎？”
“已經沒有了，昨天夜里我想通了，我此前的行為不夠理智。你沒有責怪我，不意味著我不需要說一聲抱歉?！卑栁恼f。
塞茜莉亞聽了這話，一直都在的淺笑已然不見。
“除了歉疚，我還要對你說一聲感謝，感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沒有你，我一定不可能完好的站在這里?！?p> “我是您的未婚妻……”
“塞茜！”阿爾文出聲打斷了她，“即使是擁有最親密關系的人，也需要說出感謝之語。人與人之間的付出，當被認定為理所當然的那一刻，關系的破碎就已經注定了。”
見塞茜莉亞沉默不言，阿爾文便繼續(xù)說：“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想要使一個人對一件事保持長久的熱情，該怎么做嗎？”
進了主屋之后，阿爾文去把桌上的蠟燭點亮，便拿了一只蠟燭再次上樓去了那間與柯倫泰相遇的藏書室，找一找有沒有類似字典的東西。
想要在這個世界生活，識字是需要掌握的最基本技能。
讓人失望的是，一一把書架上的書籍翻過之后，并沒有他想要的書。
于是他便又去其他房間走了一遍，大略的情況與夢境中鮮有差異。
一無所獲的走下樓，便見塞茜莉亞正做著和往日里相同的事情，但阿爾文卻能感受到某種低落的氛圍縈繞在她身周。
依她的性格，她手上的活計不會礙到她的嘴巴。只要阿爾文在旁，她很樂意用她那獨特的腔調，同他說些可有可無的消遣話。
而這一次，阿爾文已在旁邊坐了有一會兒，塞茜莉亞依舊在忙活著，且她的目光沒有望過來一次。
塞茜莉亞是個聰明的女人，阿爾文自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中的確包含著一些曲折的用意。但它們會奏效的如此之快，遠超出阿爾文的預期，有過之無不及。
此時他的心里說不來輕松還是沉悶、高興還是失落。于是無事可做的他便也只能默默的把視線鎖定在忙碌的塞茜莉亞身上，欣賞著她優(yōu)美的身姿。
直到用餐結束，塞茜莉亞的目光始終低垂著，不與阿爾文相接，也沒有和他說話。只是恭謹的把盛裝著烤肉的餐盤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并擺好餐具。并在餐后把它們收走。
看著塞茜莉亞坐在桌子前，翻開書默讀的樣子，阿爾文數次打算開口都半途而廢。他未料到，只是受了塞茜莉亞一時半刻的冷淡對待，自己就在內心里拉開了如此寬闊的距離。
他此刻頗有些厭惡自己過于敏感的心思，如果能夠做到恬不知恥、沒心沒肺，或許就不會陷入這般進退維谷的境地。
實際上，在他看不到的另一側，塞茜莉亞的嘴角正在慢慢勾起。
“阿爾文先生，需要我坐近一些嗎？以便讓您看得更清楚一點?！比缋騺喭蝗黄降恼f，她當然知道阿爾文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她的主動搭話，讓阿爾文始料不及，但還不至于慌張而難以應對。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想讓你幫我解答一下?！卑栁恼f。
塞茜莉亞轉過身：“您說?！?p> “今天咱們碰到的那種野獸，你昨天遇到過幾只？”
塞茜莉亞沒有回答，而是笑問道：“您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個？”
“這對我很重要?！卑栁恼f。
塞茜莉亞收斂了笑容，答道：“四只。”
“所以，你前后一共干掉了十二只？”阿爾文繼續(xù)問。
“是十二只。”
阿爾文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走到躺椅邊躺下。
塞茜莉亞見狀便漠然轉過身繼續(xù)讀書。
過了半晌，阿爾文手背覆蓋在額頭上，喚道：“塞茜。”
塞茜莉亞第一時間給出了回應：“阿爾文先生，您還有什么事，可以一并說完?！?p> 阿爾文居然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些微怒氣，這是以往沒有過的，竟讓他覺得奇妙，不由失笑出來。
“阿爾文先生，您當我是呼來喚去的寵物小狗嗎？”塞茜莉亞見他只笑著也不說話，便詰問道。
這句話叫阿爾文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乃至于發(fā)出了笑聲。因為他發(fā)覺此刻的塞茜莉亞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真實可愛，這感覺甚至填平了他心中自我塑造的隔閡。
見塞茜莉亞的面色沉下來，他立刻抹去笑意，說：“塞茜，能不能拜托你，用上次的方法讓我睡著吧?！?p> 塞茜莉亞聽罷目視著他，幾秒后回身把書合上，搬著椅子坐到他的身邊。
她伸出手遮住阿爾文的雙眼，然后把嘴湊到他的耳邊，再次念誦出那意義莫名的囈語。
只一會兒的功夫，阿爾文便陷入熟睡。
塞茜莉亞遮住阿爾文眼睛的雙手順勢便撫到他的臉頰上，而她的臉上則換上一如既往的從容笑靨。
她呢喃著：“阿爾文先生，您的弱點被我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