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北境以北
安邊城作為北境最靠北的門戶，百年以前，北邊大門都沒有打開過，隨著國內的不斷強大，北門漸漸打開，跟胡人的商貿慢慢多了起來，現在幾乎每天天亮都會打開。
北境以北，草原、戈壁、荒漠連綿不絕，幾乎沒有什么大山，一眼望到地平線，沒有任何阻擋。
北門口，大量的商隊，無數的馬車、牛車，載著各種不同的中原特產，操著不同的口語，組成一排排的長龍，向著北方而去。他們大概要十來天才能到達天湖城。
葉青云三個人從城門出來之后，看到李毅正跟一個商人聊天，叫道：“李毅，過來！”
李毅抱著大茶杯上前，葉青云說道：“上哪都抱著茶杯，上哪都能聊，干嘛呢你？”
李毅說道：“老師來了啊！我跟他了解一下，做什么生意的，賣什么給胡人?！?p> “跟你沒關系，你又從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京城監(jiān)天司的趙永和，陣法大師。這是他侄女，余飄雪，劍修。”
趙永和外表跟葉青云差不多，都是中年人樣貌。一身青衣，沒有配飾，長得沒有葉青云帥氣，但是人挺隨和，笑著跟李毅回禮。
余飄雪看起來很年輕，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白衣，腰佩長劍，身材綽約，外貌秀麗，神情靜美。
看起來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但是誰知道具體幾歲，也有可能跟曹文斌一樣，是個兩百年的老妖怪。”
互相見禮之后，李毅問道：“老師，我們怎么去啊？是跟商隊一起走路，還是你架起飛劍載我們一起飛過去？”
“就你話多！”
葉青云放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舟，在空中不斷變大，待到差不多有正常小船大小的時候，他一躍而起，跳到船上。李毅三人跟著跳了上去。
站在飛舟上，李毅心中羨慕不已，這可是特殊類靈器，萬寶樓都還沒得賣。
飛舟上浮現一層金剛罩，整個飛舟飛快地向前向上飛出。里面的人，在護罩的保護下，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
站在船頭，看著連綿的草原在眼底不斷地后退，護罩外的風聲呼嘯，早早出發(fā)的商隊，一個個地被超越。
李毅問道：“這真是個好東西，老師，這是哪里買的，多少錢！”
“你買不起！”
“現在買不起，以后買啊！我先問問?！?p> “朋友送的，不要錢！”
“哪個朋友，回頭你介紹我認識一下，你知道，我最愛交朋友了?！?p> “噗！”余飄雪笑出聲來。
之前聽葉青云介紹，這是他的學生，陣法天才，有大師之資。余飄雪沒有多想，她在京城見過的少年天才不計其數。
每個少年天才都有超出常人的天賦，包扣她自己在內，但是想要被人認可是天才，還是要勤勉修行。所以，大多數所謂的天才，都忙碌于修行，甚少交際。
大多數時候，在表現上，敏于行，訥于言。乃至于，常常給人以恃才傲物的感覺。
就算偶爾聚會宴酒，談話交流，也都是談論修行事宜，或者暢談國事。
大家都是大大方方，正正經經的交流往來，哪怕是比李毅還要小點歲的，也是一副成熟穩(wěn)重的大人模樣。
結果，這個李毅從見面到現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一身白衣，腰佩長劍，這是很多年輕劍修的樣子，可是，手上抱著個大茶杯，這是什么情況。
而且，跟他老師講話的語氣也很奇怪，更像朋友，而不是師生。
趙永生在旁邊說道：“李毅，聽你老師說，你才十三歲，還沒婚配，不知道有沒有定親？”
李毅愣了一下，他來這個世界，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他前世有豐富的被催婚經驗，說道：“沒有，我還小，以后再說?！?p> 趙永和說道：“不小了，該考慮了。你看我侄女怎么樣，才比你大五歲，我們覺得你們很般配！要不你們處處看？”
余飄雪以手扶額，尷尬的嘆了口氣。
她真不應該跟這老頭一起出行啊！
她最近達到武者巔峰，煉神也已經定神洞明，師傅怕他使用養(yǎng)神丹提升神魂不穩(wěn)，讓他出去游學一趟。漲漲見識，鍛煉神魂。
家里擔心她的安危，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剛好趙永和要北上，就托付趙永和帶她一起出行。
趙永和與他父親乃是世交，跟她也熟悉，于是她就答應了。
但是，她不知道，趙永和在京城出名，靠的不是陣法大師的本事，而是他的愛好，當紅娘，給人介紹姻緣。
現在的皇帝和皇后就是他做的媒。
這一路上，趙永和已經給她介紹了十幾個男子，她都已經習慣了，但是那些好歹比她大點，這個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植缓靡馑嫉?！
李毅看這個十八歲的漂亮姑娘已經以手掩面了，以他三十多歲高齡的心理年紀，實在不好意思跟著打趣，于是說道：“呵呵，都還小，以后再說。趙前輩這次來，是公干還是游玩?。 ?p> 趙永和做紅娘經驗豐富，明白要慢慢來，接話道：“主要是來看看。朝廷很久沒有接觸胡人了，雖然已經談和了，但是也有人怕出差錯，我就來看看了。”
李毅疑惑道：“朝廷不了解胡人強弱？”
“高手的話基本都知道，但是軍隊的情況不好說，胡人跟我們不一樣，是全民皆兵的，藏兵于民。軍隊一旦結成軍陣，氣血沖霄，就連金丹修士都要退避三舍。”
“所以這次主要是來了解一下，胡人民間的情況，省的一些不了解情況的，老是瞎擔心！”
李毅問道：“這民間百姓應該比胡人高手更好控制吧！擔心什么？”
趙永和笑道：“你還小，不懂得百姓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雖然個體上，跟高手沒法比，但是數量太多，更難對付。就胡人那些高手，各個有名有姓，以我大乾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一一斬殺。但是普通百姓，那是一整個民族，那么多人，如何處置？總不可能全殺了，也殺不完的，難辦?。 ?p> 李毅小聲說道：“也不一定要殺人吧！那么多人，都殺了，也太殘忍了。還有其他辦法??！”
趙永和笑道：“種族生存之爭，哪有什么殘忍不殘忍的。還能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年輕人，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zhàn)場，心懷仁慈，總有天真的想法，總把種族生存之爭當做同學之間的口角之爭。這種孩子，他在京城見多了，特別是文學院的學生。
李毅說道：“我看朝廷現在做的就挺好的。內地商人向胡人運送大量的糧食，換取牛羊馬匹。胡人自己種的青稞產量很低，慢慢得就不種了，我們控制胡人的糧食，他們輕易也不敢亂來了。”
余飄雪說道：“書生之見，我們不賣糧食，他們大不了殺牛羊吃肉，一樣縱兵南下劫掠。”她雖是女子，但是出生軍武世家，又是劍修，多次參與戰(zhàn)場廝殺，不喜歡那些整天只會講仁義道德的人。
李毅沒有接茬，而是繼續(xù)說道：“那個商人說，他們每年都從胡地收回大量的羊毛，轉賣中原。而且，我發(fā)現，現在安邊城也有很多大戶都用上羊毛毯子了。普通人家也有用羊毛做衣服的?！?p> 余飄雪皺了皺眉，說道：“這和朝廷有什么關系，不過是商賈謀利之舉罷了！反而送更多的東西過去，養(yǎng)肥了胡人?！?p> “你們見過羊吃草嗎？”
李毅見三人一臉懵逼的樣子，就知道這三位都是，只吃過羊肉沒見過羊跑的富貴主，也就不賣關子，繼續(xù)說道。
“羊吃草跟牛馬吃草是不一樣的，牛馬吃草都是掐尖吃葉子，羊會連根拔起嚼碎。牧民有句俚語，‘牛過如澆，羊過如燒’，羊吃過的草地，像火燒了一樣，要非常久才能恢復生長。
中原百姓那么多，需要的羊毛是無限的，胡人見有利可圖，就會大量養(yǎng)羊，時間久了，草原變戈壁，慢慢地，胡人的生存空間就會自然縮小。”
三人愕然，他們還真不知道羊吃草的事。
余飄雪說道：“這是巧合吧！朝廷官員那里知道羊吃草的事！”
李毅說道：“不是，我剛剛在商人那邊打聽到了，所有貨物入關都要抽關稅，羊毛除外。而且，在我們大乾，養(yǎng)羊是要特殊批準，有數量限制的，但是，羊毛制品卻被劃歸民生用品，跟糧食一樣，都是最低稅。說明朝廷在鼓勵銷售羊毛制品，鼓勵多收羊毛，變相鼓勵胡人多養(yǎng)羊?！?p> 趙永和一臉驚訝的看著李毅說道：“這些，都是你自己剛剛發(fā)現的？”
“對啊！我之前跟那個商人聊天的時候，就發(fā)現其中異常！糧食出關抽稅太低，完全不符合朝廷利益。麥子本來就比青稞好吃，哪怕收稅高點，比青稞貴點，也是沒問題的?，F在抽稅這么低，這是要全面壓制青稞種植?！?p> 趙永和緊接著問道：“那你還有其他發(fā)現嗎？”
李毅想了想說道：“我還在車隊里面看到大量的精美瓷器，絲綢，美酒，和書籍！”
余飄雪疑惑的問道：“這些都是好東西?。∮惺裁磫栴}？”
“圣人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雖然都是好東西，但都是享受的東西，對于修煉是沒用的。胡人貴族拿牛羊和修煉物質換這些東西，沉溺其中，只會越發(fā)衰弱?！?p> 趙永和小聲問道：“這是哪位圣人說的？”
李毅語塞，這是老子說的，這個世界還真沒有這位圣人。好在三位都是修行中人，平時也少看讀書人的書，不好意思深究。
葉青云接著說道：“那也有書籍?。∵@總是真正的好東西吧！朝廷也在國內大力推廣，總不會害自己人吧！”
李毅看著眼前三個修行中人，輕聲說道：“一個胡人小孩，從小吃大乾的麥子，穿大乾的絲綢，寫大乾的文字，學大乾的經書，不了解胡人的歷史，不會寫胡人的文字，不穿胡人的衣服，那他真的還算是胡人嗎？”
三人震驚的張了張嘴巴，良久沒有發(fā)聲，心里不斷問自己：“這樣一個小孩，還是胡人嗎？”
過了一會兒，余飄雪巴巴的問道：“這些，是你早上看那一會商隊，就知道的？”
“一葉落而知秋，這些就夠了！”
葉青云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學生還有這樣的本事，說道：“你都能輕易看出來問題，胡人之中肯定有聰明人，也會知道的?。 ?p> “看出來也沒用!這些都是陽謀，可以光明正大的放在陽光下進行的，利用的是人性趨利的本能。就算聰明人看出來了，也不能阻擋其他胡人對更好生活的追求。何況，胡人是部落聯盟國家，天狼可汗對于其他部落可沒有什么控制力?！?p> 趙永和問道：“那以后會什么樣？”
李毅納悶的看著他，說道：“以后的事，我哪里知道，誰知道朝廷有什么戰(zhàn)略規(guī)劃！”
趙永和追問道：“你就猜一猜嘛！以后胡人是不是越來越少，北境安定，甚至于我們能兵出安邊，占領更多土地？”
“朝廷能想出這樣宏大的計劃，就說明有更大的目標，出兵占地，還不如現在多收點稅呢！我覺得，將來胡人有可能融入大乾，整片草原都會納入大乾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