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唯一的朋友
在迷霞市，有一小撮人。
哪怕只是在自家洗手間如廁的時候放了個屁，都會不知因何緣由被所有人知曉，并且會被某些人鄭重其事地分析一番：為什么他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放了個屁？導致他放這個屁的原因是什么？會不會他放這個屁有其他的深意……
在迷霞市，也另外一小撮人。
哪怕在最熱鬧的時候，在最熱鬧的地方，被什么以和何種新奇的方式碎尸萬段，也不會被所有人多討論半句，大家只覺躲閃還來不及。
迷霞市是這樣，迷霞十三中也是這樣。
很不幸，我們的葉明在迷霞十三中屬于第二類。
可他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反而總是為此感到慶幸。
就好像現在，哪怕他已經缺了三四天的課，今早他回到高一六班，依舊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迷霞十三中是一所貴族學校，這一點從它現還堅持真人課堂授課就可以看出來。
現如今全息影像傳輸技術已經非常趨于真實，幾乎百分之九十的學校都取消了真人授課。
能到迷霞十三中這里讀書的只有兩類人。
第一類，他們的父母在迷霞市屬于非富即貴的那一小撮。
第二類是，他們的父母出于某種目的想要被其他人認為是“迷霞市非富即貴的那一小撮人”。
可是葉明是個例外。
以上的兩類人，他都不屬于。
在財富和權利這兩方面，哪怕只是同第二類相比，他都要差上十萬八千里，
可他卻是少數的那么幾個被學校主動邀請入學的。
整個迷霞市被邀請入學的，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
在葉明十六歲生日的前一天，那時他已經讀完了安養(yǎng)院的預科并且給自己找了一份機械維修學徒的工作。
可第二天，他接到了一個視訊電話。
電話那頭是學校的招生辦，然后他就莫名其妙過來讀書了。
葉明曾經追查過緣由，但是并沒有結果。
某個神秘的人將葉明高中三年的費用一次性都給繳了，那可是一比相當大數目的貢獻幣。
大到連葉明都想動動歪腦筋。
不怎么愛讀書的葉明曾經想了很多辦法甚至包括休學，都沒能將那筆錢給取出來，后來不得已，葉明只得來迷霞十三中讀書。
還是坐在最后一排靠門的角落，只是與往常不同的是，他今天帶了個包，一個很大的背包。
唯一注意到這一點的是韋偉，葉明的同桌。
“回來了”，韋偉顯然注意到葉明放在桌子底下的包，但是他沒有過問，只是如常一樣打了個招呼，就如常一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雖然都坐在最后一排，可他倆除了上課都愛睡覺以及都不愛說話這兩點以外，其他沒有一個地方是相同的。
高一二十幾門基礎課程，除了葉明感興趣的《機械原理》他向來都是滿分以外，其他所有的科目，他全部掛零。
面對這個來自安養(yǎng)院，家里沒有任何背景，不知道是因為什么進了十三中，一上課就睡覺的葉明，老師們自然都喜歡不起來。
于是他就被安排坐到最后一排。
可韋偉不一樣，韋偉是自愿坐到最后一排
面對著這個來自富人區(qū)，家里爸媽都是頂級科學家，憑借著初中預科全市第一的名次錄取十三中，哪怕一上課就睡覺可二十幾門基礎課程幾乎全都是滿分的韋偉，老師們自然非常喜歡。
于是就任由他坐到最后一排。
韋偉之所以坐到最后一排，倒不完全是因為最后面睡覺更加沒有心理負擔。
主要是因為那段時間他突然迷上了生物基因改造實驗。
他的改造對象，是一條角蛇。
為了更好地觀察樣本，他必須時時刻刻把角蛇帶到身邊。
于是，他就同著他那周邊套了一個布蓋的玻璃籠子，一起來到了最后一排。
原本葉明同韋偉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雖然兩個人都經常睡覺睡到放學了都不知道，但是同坐在最后一排的兩個人頭三個月都沒有打一次過招呼。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一個午后。
在那個午后之前，韋偉因為基因改造失敗的原因，手上已經沾染了十九條角蛇的鮮血。
他覺得他的實驗第二十次一定能成功，果不其然，本來無毒的的第二十條角蛇被他成功改造長出了毒牙。
恰恰那天，天氣沉悶，宜睡覺。
二人照例睡死過去，直到放學鈴聲響起，韋偉都沒有醒。
所以當那條他用來做實驗的已經長出毒牙的第二十條角蛇悄咪咪的爬上他的脖子張口準備咬他的時候，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萬幸的是，那個時候，葉明已經醒了。
當他看到這個還是睡得死死地同桌脖子上突然冒出一條張大嘴巴亮起毒牙的黑蛇的時候，方才頭昏腦漲的葉明瞬間被驚醒了。
然后他以閃電的速度抄起桌子上的電子屏朝黑蛇打去。
千鈞一發(fā)，黑蛇被打落到地上，韋偉被打到了頭，也醒了來。
看著抄著電子屏神色緊張的葉明以及地板上朝外游走的角蛇，不善言辭的韋偉明白了一切。
自那件事后，韋偉發(fā)生了兩個變化。
一是，他再也不會將實驗對象帶到學校。
二來，每次見到葉明，他都會主動打聲招呼。
兩個人都不善言辭的人雖然互相之間的對話僅限于見面時的一聲招呼，可在葉明心里，卻已經把韋偉看作是朋友了。
這個學校沒有一個人見到葉明會主動打招呼。
所以昨天葉明腦子里唯一一個閃現的，就是韋偉的面孔。
今天的課，葉明難得的沒有睡覺。
他心里記掛著為老家伙報仇，他睡不著。
他現在唯一能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方法，就是那個自己已經聯系過一段時間的那些睡夢中反復出現的奇怪的動作。
可今天，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他在腦子里將睡夢時經常出現的那個好似一只羊的怪獸以及輪軸轉的十二個動作仔細的過了一遍。
他腦子里突然有一個新的想法——原來出現在夢中的這十二個有些不協調的動作假如將它們的順序重新排列一下的話……
葉明艱難地在腦海中將這十二個動作配對。
時間過得飛快。
學校新建的鐘樓傳來了沉重的放學鐘聲。
韋偉難得的，在鐘聲響起三十分鐘后，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他發(fā)現，葉明居然也沒走。
不但沒走，還一直盯著自己。
“怎么了”。
“我需要一個地方住幾天”。
“跟我走吧”。
二人照例沒有過多的言語，葉明跟著韋偉上了他們家司機的低空飛行器。
韋偉也明白了為何葉明今日會帶一個包上學。
十幾分鐘后，司機將他們二人放在了城南的一個五層別墅的門口。
葉明從未住過如此高級的房子：全息智能管家、仿生防御系統、以及一個五十米的清澈見底的泳池。
“你爸媽……”。
“他們常年在實驗室，極少回家，你不用擔心”。
葉明剛準備開口，韋偉就消除了他的顧慮。
二人進了別墅，韋偉卻并沒有停下腳步。
他帶著葉明來到地下室。
在過了三次生物密碼門禁之后，韋偉帶葉明來到一個神奇的地方。
無極全景打印機、港灣公司第八代智能機械手臂、鈦合金機械焊接全套設備、電子脈沖機械臂、無翼飛行器……以及一條被關在鈦鉻玻璃里長約兩米半的一條巨蛇。
不只是因為眼饞韋偉實驗室的機械設備還是對巨蛇的恐懼，葉明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別怕，它叫黑子，現在已經很溫順了，而且其實你們已經見過面了”，韋偉難得地睜開那雙總是睡眼惺忪的臉，從口袋掏出一顆營養(yǎng)丸，那巨蛇游過來，從玻璃的呼吸口里伸出長舌舔他手中的營養(yǎng)丸。
“難道這條蛇是……”，葉明突然想起來大半年前那條差點咬死韋偉的黑色角蛇。
“對，就是它，現在它叫黑子”，提起自己這條巨蛇，韋偉臉上露出同他年齡極不相稱的慈父笑容。
韋偉介紹完黑子，馬上打開一件側房。
四五平米的房間，里面隨便撲了一層厚厚的地板，地板上胡亂堆放著一些枕頭和被子。
“我經常在這通宵做實驗，困了就在這睡，你也可以睡在這里”。
韋偉艱難地泛出一個新一點的枕頭以及毛毯。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
韋偉也沒過多的客氣，就來到無翼飛行器前，繼續(xù)他的安裝。
葉明總覺得這個飛行器在哪見過，可怎么想卻都想不起來。
正好葉明對機械組裝非常感興趣，饒有興致的看著韋偉對面前的飛行器進行改造，碰到不懂的，他還會主動去問，不時還給韋偉打一下下手，遞遞工具啥的。
韋偉心中卻非常驚訝。
他因為父親是迷霞市著名的機械工程師，自小耳濡目染，所以對機械組裝和改造有極深的造詣。
可雖然同葉明只是簡短的聊了兩三個小時，他發(fā)現葉明雖然關于機械的基礎原理懂得非常淺顯，但是一點就通，并且對于機械武器設計以及組裝有些非常特別敏感度。
這種關于機械的敏感度和直覺，甚至超過了自己。
葉明是個關于機械的天才，韋偉心里已經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