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幾年……不,是好幾萬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在父親的陪伴下,一歲的他歷經(jīng)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課。
在那個烏云密布、光線昏暗的下午,一只來自北方冰原的巨型短面熊悍然闖入了他的世界。這種平均體重超過一噸的蠻荒巨獸個頭抵得上三只最強(qiáng)壯的成年刃齒虎,是當(dāng)時新大陸荒原上體型最大的掠食者。巨型短面熊在溫暖的南方盆地作威作福了足足好幾個月,先后有六七只領(lǐng)主刃齒虎死于那可怕的熊掌之下。志得意滿的巨熊極度囂張,最后徑直闖入了父親的領(lǐng)地,他本以為父親會擺開架勢與巨熊決一死戰(zhàn),豈料面對巨熊的攻勢,父親卻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且戰(zhàn)且退,并最終帶著他安全撤到了領(lǐng)地邊緣的一道山脊線上。他自然質(zhì)疑父親是不是膽小怯戰(zhàn),父親則只是以微笑回應(yīng),同時抬爪示意他看向山下。
原來,父親的撤退并非慌不擇路的逃亡,而是有計(jì)劃的把巨熊引到了這片靠近森林的地域,而盤踞在這里的,正是本地僅次于致命刃齒虎的第二號殺手——恐狼群。
直面巨熊的悍然侵略,作為領(lǐng)主的狼群毫不示弱,無論是強(qiáng)壯的公狼還是懷孕的雌狼,幾乎所有狼都投入了戰(zhàn)斗,或主攻,或佯擊,或周旋,或輔助,前仆后繼,同巨熊展開了一場殊死搏殺。這一戰(zhàn)直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狼群死傷極大,他們的獠牙與爪子對敵人幾乎無法造成任何傷害,而巨熊漫不經(jīng)心的隨便一巴掌,卻足以打斷最強(qiáng)壯公狼的脊椎。即便是面臨巨大的力量懸殊,可狼群還是沒有一個打退堂鼓的,并且隨著戰(zhàn)斗的持續(xù),反而有越來越多的恐狼沿著森林小徑從領(lǐng)地的其他地方趕來支援,并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戰(zhàn)斗之中。
不用多說,在山坡上觀戰(zhàn)的他——僅僅滿周歲的小劍齒虎,自然是臉色驟變,雖有父親陪伴在身旁,可他依舊還是渾身直打哆嗦?!案赣H,為什么這些狼要一個個去……送死呢?大熊太強(qiáng)大了,根本是不可能被戰(zhàn)勝的。他們……為什么不選擇放棄呢?”當(dāng)看見又一只公狼被狂暴的巨熊活活撕成兩截之后,他不禁縮了縮脖子,同時不解地向父親詢問道:“為什么……他們在本該恐懼的時候,還能如此勇敢?”
望著那群奮不顧身的狼,父親什么也沒說,只是緩緩嘆了口氣。過了良久,父親方才回過頭來,一面撫摸著他的小腦袋,一面深沉地說道:“這正是我們劍齒一族所缺乏的,也是你所要學(xué)習(xí)的,我的孩子。狼是群居動物,這些群居動物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diǎn),那就是群體利益高于一切,任何一只狼,都要以族群——或者說集體的利益為先,而個人在后。只有這樣,才能維護(hù)狼群的生存。當(dāng)冷風(fēng)迭起,大雪飛揚(yáng),獨(dú)行狼死,群聚狼生……降臨的凜冬沒有打倒一切,反而成就了偉大的狼,成就了我們可敬的勁敵?!?p> “我的孩子,你要知道……”
……
“絕……絕不!”
腹背受敵,迫在眉睫……可即便如此,劍齒虎也依舊不肯放棄,他強(qiáng)忍著下腹處的劇烈疼痛,以后肢用力踩踏,兩只前爪死命抵住粗糙的石板,將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意志、全部的熱血、全部的生命,一齊灌輸?shù)阶约号c石板之間那小小的接觸面之中。由于用力過猛,臂膀與肩胛方才止血的傷口又再度迸裂,鮮血汩汩而出,幾乎流滿了他半個身子,他卻渾然不知,“我……我……我是絕對不會……拋棄任何一個……絕不……”
雙眼緊閉的劍齒虎根本沒有注意到,伴隨著他的句句珠璣,他的身體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發(fā)透明、愈發(fā)清澈,并隨即緩緩閃起了與體色接近的灰黃光芒,一陣亮過一陣,直至璀璨熠熠……
別說處在光環(huán)之下的月眼登時驚訝到語塞,就連另一旁的狼犬也是一臉懵逼,原本預(yù)備揮刀劈砍的他此刻不知為何,竟顯現(xiàn)出驚恐的神色,顫抖著身子開始了步步的后退!
待劍齒虎再度睜眼時,伴隨著身體的閃爍,雙眸已如準(zhǔn)星一般,剎那間點(diǎn)燃了這漆黑的夜。他一字一頓,緩緩重復(fù)著父親當(dāng)年所說的話——
“生靈唯有在恐懼的時刻方能勇敢。沒有犧牲,何談勝利!”
他記得很清楚,就在父親說完這句話的那一刻,山腳下,那只看似強(qiáng)壯無比的巨熊也終于耗盡了最后的體力,再也抵擋不住狼群洶涌的攻勢,轉(zhuǎn)身欲逃之際卻又被地上一只脊椎斷裂的殘狼拼死拖翻,周圍的群狼一擁而上,瘋狂撕扯著巨熊的皮肉……
話音未落,迎著月眼驚詫的目光,方才紋絲不動的兩塊沉重石板此刻竟也已應(yīng)聲而動。劍齒虎猛地爆發(fā)出一股驚人的力量,他高高舉起石板,將它連帶著自己撕心裂肺的吶喊一齊擲出。狼犬還來不及有所反應(yīng),便已被撲面而來的石板狠狠砸倒在地,抽搐了幾下手腳后就再無動靜了。
而在伸爪將月眼拽出廢墟之后,劍齒虎仿佛也已經(jīng)透支完了全部的體力,他就勢仰面倒地,渾身的閃爍也就此停止了。拖著傷腿的月眼忙攀爬到他身旁查看情況,卻發(fā)現(xiàn)劍齒虎正在對著自己傻笑,“嘿嘿,看起來……我還是有點(diǎn)用的啦……”
呵呵,豈止有點(diǎn)用,恐怕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剛才聲嘶力竭的樣子是有多么恐怖,多么駭人。大勇若怯,大智若愚,再加上那股神奇的力量……
不,這家伙絕不簡單……
可即便如此,月眼依舊不愿放下自己的身段,言辭語氣還是那副趾高氣昂的高高在上:“傻瓜蛋,干啥都只靠著一腔熱血,根本不動腦子!”他一邊罵著,一邊伸手四處摸索著查看劍齒虎的傷勢,令他驚訝的是,方才迸裂的各處傷口不知為何已然止住了血,甚至還結(jié)了痂,暫時不用擔(dān)心感染的問題了。
“噫,血止得真快。不過我看,還得再包扎一下?!闭f間,他已從衣角齊齊撕下一整條來,沾了點(diǎn)口水后便要給劍齒虎包扎。
“我,我沒事……用不著包扎的啦?!眲X虎倒也不愿讓高高在上的小豺王就此失了身份,趕忙抬爪拍了拍自己的傷口,以表明自己并無大礙,“倒是你的啦……你,還能走路嗎?”
“嗨,說了多少次了,小爺我用不著你瞎操心……不就是腿受了點(diǎn)傷么,小意思?!痹卵坌U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并順手從一旁拾起自己的短弓,用力折為兩段。他利用弓弦以及布條將弓身與自己的傷腿捆扎在一起,并加以固定?!翱吹搅藳],小爺我好得很,蹦蹦跳跳照樣——嘶,行……”他試圖掙扎起身,但骨折的右腿根本使不上勁,他還沒能挺直腰板,便又再次坐倒在地。
“呃,我看不行的啦……要不,我背你?”
“你背我?笑話,你把小爺我當(dāng)成啥了,幾歲大的小崽子?呵呵,告訴你,小爺我今晚雖然略吃了點(diǎn)小癟,可依舊不影響我……”
砰!月眼的話才說到一半,卻又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響聲所打斷,他倆都吃了一驚,忙調(diào)轉(zhuǎn)視野循聲望去,只見五六米開外的懸崖邊緣,灰滿正和狼犬廝打作一團(tuán)。完蛋,他倆光顧著閑扯淡,竟然把另一邊尚在戰(zhàn)斗的灰滿給忘了。
就在方才,劍齒虎營救月眼之際,另一邊的灰滿也終于奮起神威,成功絲血反殺了最后一只為敵的狼犬。傷痕累累的他來不及喘口氣,正要去與隊(duì)友們會合的時候,卻恰好看見了劍齒虎他們未曾注意的情況——先前被劍齒虎一腳踹飛的那只狼犬并沒有死,此刻已在他們的背后重新站起,摸索著從口袋中掏出了火藥裝填入膛,明顯是打算靠打黑槍這種卑鄙的手段挽回敗局,他悄悄點(diǎn)燃了垂掛在外的火繩,將黑洞洞的槍口瞄準(zhǔn)劍齒虎毫無防備的后心窩……
歷經(jīng)一番纏斗后又逢急火攻心,灰滿已然來不及發(fā)聲提醒,更何況以劍齒虎和月眼現(xiàn)在的狀況,也很難躲開噴火的槍彈,他唯一的選擇就只剩下了——緊急切換為狼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犬族兵士,將他從后方撲倒在地,滾開到一旁。
這場戰(zhàn)斗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狼犬雖然在遭受襲擊的瞬間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機(jī),可彈丸卻并未順利打出,火光與煙霧反而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的爆炸四下飛濺——在之前的搏斗中受損的槍管意外炸膛了。直到此時,另一邊的劍齒虎和月眼方才想起來關(guān)照這邊的情況,卻見抱成一團(tuán)翻滾廝打的一狼一狗已偏離了原有的位置,正朝著懸崖的邊緣快速滾去!“?!kU的啦!灰滿!”劍齒虎用盡全力支撐起疲倦的身軀,邁步奔向灰滿。
這一狼一狗在跌入萬丈深淵前的最后一秒,終于緊急剎住了車——不幸中的萬幸,懸崖邊恰好凸出一塊尚未完全風(fēng)化的花崗巖,及時將他們給擋了下來。狼犬恰好翻在了上方,將下面的灰滿死死壓住——但無論是狼還是狗,均已經(jīng)停止了掙扎,再無動作?!盎摇覞M?!”劍齒虎只覺內(nèi)心刺痛不已,一陣苦澀的悔意涌上心頭。
都,都怪我……是我太松懈了,只顧著解決眼前的敵人,卻害得你一直孤軍奮戰(zhàn),這,這才……
可就在他沖上懸崖的前一秒,狼犬的身體忽的一震,隨即毫無生氣的滾開到一邊了,露出下方的灰滿——鮮血淋漓的灰狼全身都濕透了,他緩緩?fù)碌艨谥袔а呢笆?,用力喘了幾口氣,虛弱地說道:“放心,我,可沒那么容易翹辮子呢……”他抬起右臂,無力地?fù)]去額頭上的汗水與血漿,同時以勝利者特有的驕傲神情瞥眼望向旁邊——
仰面躺倒的犬族士兵早已停止了呼吸,鮮血正沿著脖頸處被劃開的口子滾滾涌出。
“那,那就好的啦……等一下,你,你的手……”劍齒虎卻根本不在意狼犬的尸體,伴隨著灰滿的手部活動,他的目光被死死吸引住了——灰狼的整個右爪不見了,腕部斷口處清晰可見白森森的骨片,表面還裹挾著被硫磺與煙塵污染的一層黯淡的血,看得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就在方才的搏斗中,灰滿在噬咬對方后頸的同時還不忘伸出右爪,死死控制住狼犬手中槍管的方向,將槍口從朝向劍齒虎他們的方向狠狠推開。而在緊隨其后的炸膛中,他的右爪自然也是首當(dāng)其沖,滾燙的彈片裹挾著火花飛濺而出,竟將他的整只爪子給活生生的削去了。無麻截肢,其疼痛可想而知,可灰滿靠著驚人的意志力竟然硬是強(qiáng)撐了下來,還不忘在激烈的翻滾中抓準(zhǔn)時機(jī),用嘴抽出對方腰間佩戴的兵刃,干凈利索地結(jié)束了戰(zhàn)斗。
“沒,沒事……小傷而已,不足掛齒?!被覞M緊咬牙關(guān),掙扎著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扶住身旁的花崗巖,緩緩站起身來。方才的戰(zhàn)斗令他熱血上涌,感官也變得麻木,眼下隨著血液的回流,之前一直隱藏的疼痛又從斷肢處集中爆發(fā)了。他痛得幾乎喘不過來氣,靠著斷斷續(xù)續(xù)的短吸氣,這才勉強(qiáng)變回了人形擬態(tài)。動物在獸型態(tài)下所受的傷都會完整的呈現(xiàn)在人形態(tài)上,截肢撕裂這般的殘疾當(dāng)然也不例外,望著如斷裂秸稈一般自袖管中伸出的右臂,無論是灰滿還是劍齒虎都明白——他的這只手已經(jīng)廢了,就算是把斷掉的那只爪子重新找回來,也沒辦法再接回去了。
“嗨,別再硬挺著的啦,你流了很多的血啊?!毖劭粗覞M依舊在兀自逞強(qiáng),劍齒虎也是不多廢話,直接順手從死去狼犬的衣物上扯下來一整條布帶,嘗試著給灰滿處理傷口。獸型態(tài)下的動物無法如人類一般靈巧地運(yùn)用雙手,劍齒虎只能用一對笨拙的爪子手忙腳亂地包扎,又懂何為打結(jié),雖有月眼先前的示范在前,卻還是弄得滿頭是汗,好不容易才遮住了那觸目驚心的斷肢傷口,算是勉強(qiáng)止了血。
“呃,老哥,悠著點(diǎn)吧,你留的血也不比我少,咱倆誰也別說誰?!奔幢闶巧硎苤貏?chuàng),可灰滿嘴上還是不肯閑著,望著劍齒虎背部、肩部上刺刀所留的傷口,他又忙不迭地用左手去從劍齒虎爪下爭奪用剩下的布帶,似乎是想給這位大貓兄弟也給包扎一番。劍齒虎的爪子沒有抓握能力,只能任由他將布帶拿走,并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著自己的絮叨。
“呃,時候不早了,處理好傷口我們就繼續(xù)走吧,話說回來,那個豺狗小月月也受了傷,可能走不了路的啦。你應(yīng)該還能走吧,要不然我看同時照顧你倆傷號,恐怕有點(diǎn)……”
“小心,快躲開!”
“費(fèi)勁的啦——啥?”劍齒虎尚未回過神來,卻突然聽得身后驚起一記槍聲,也幾乎與此同時,原本坐在自己面前的灰滿猛地站立而起,那只未受傷左手也迅速抓住了他的臂膀——灰滿用盡了最后一絲氣力,將劍齒虎那沉重的身軀狠命推開到一旁。
而就在劍齒虎閃開身子的一剎那,兩發(fā)橫貫而來的流彈也精準(zhǔn)命中了灰滿。黑夜的深處,頓時憑空綻放出兩朵血色的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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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齒虎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給灰滿包扎傷口上,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情況——那個被月眼射穿手掌掉線良久的狼犬軍官不知何時已掙扎了出來,他一面緩步走向懸崖邊的劍齒虎他們,一面冷笑著用未受傷的左手撥出左輪手槍——瞄準(zhǔn)發(fā)射,一氣呵成。
軍官連續(xù)開了五槍,三槍打空,最后的兩發(fā)分別貫穿了灰滿的左肩與小腹,巨大的沖擊力瞬間將灰滿掀翻,而他也隨即失去了平衡,徑直倒向身后的萬丈深淵。
可就在灰滿翻身墜落的一剎那,被推開的劍齒虎卻又再次迅猛地?fù)渲两埃杂易λ浪罁缸』覞M右手上包扎好的布帶。獸型態(tài)下的動物前爪并沒有多少抓握的能力,劍齒虎幾乎是完全靠著爪尖的牽拽,才能勉強(qiáng)讓灰滿停留在半空之中,然而在巨大下墜力的牽扯下,劍齒虎的大半截身軀也已然探出了崖壁之外,竭盡全力伸長的右臂青筋暴起,他艱難地調(diào)整著呼吸,并維持著雙方的平衡。
“笨蛋,你是不要命了嗎?!”懸崖下方傳來了灰滿的聲音,“對面有槍,趴在這里一動不動的,是給對面當(dāng)活靶子嗎?趕緊找路子逃命去吧,不要管我了!”灰滿仰面正欲再說些什么,豈料話音未落,又是兩記清脆的槍聲,伴隨著劍齒虎的一聲低沉的呻吟,幾點(diǎn)溫?zé)岬臐獬硪后w也同時濺落到他的臉上。
他說的沒錯。為了救灰滿,劍齒虎趴在崖壁上根本無法移動,而身后的狼犬軍官更是絕不會錯過這個射固定靶的機(jī)會。眼見著精準(zhǔn)命中的子彈又在劍齒虎的大腿和右臂同時綻開兩朵血色的花蕊,他略有些得意地冷哼了一聲,緩緩開口吹散眼前礙事的火藥白煙。軍官所使用的是小巧的左輪手槍,遠(yuǎn)距離射擊無論是精度還是威力都相當(dāng)有限,且小口徑子彈僅能洞穿對方,無法造成更大的傷害,但只要打中了要害,一樣能……
狼犬冷笑著將準(zhǔn)星對準(zhǔn)了劍齒虎的后腦勺,正欲繼續(xù)扣動扳機(jī),卻不想又一股突如其來的沖擊自側(cè)面襲來,將他硬生生地撞翻在地——竟是一只瘸了腿的豺狗,正從后方狠命地噬咬著他的頸椎,狼犬也慌忙伸出右手抵住對方的鋒利牙口。這壁廂,又是一場混戰(zhàn)。
“不——不行的啦!”中槍的劍齒虎一時松勁,竟又讓身體向懸崖外滑出了好一截,他幾乎是將兩只后爪狠命嵌進(jìn)花崗巖的間隙,折斷數(shù)根指甲,才勉強(qiáng)再次保持住了平衡,“一……一個都不能少!既然說好的啦,我們?nèi)齻€,一起走,那就,誰都不能,落下的啦!”
他正欲找好角度發(fā)力將灰滿拉上來,卻突然覺得身體重心猛地向后傾倒,原本牽拽灰滿的右爪也變得空落落的了——就在剛才,懸空著的灰滿抽出了自己的備用匕首,義無反顧地徑直揮向自己的右臂,將包裹傷口的布帶連帶著一大塊爛肉給削去了。懸崖之上分明可見,灰滿正以極快的速度迅速墜入深淵!
“保護(hù)好小豺王……去港口,見老姐!”唯有灰滿的聲音依舊停留在山崖之上,在這一小片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之上久久回蕩。
然而灰滿不知道的是,另一邊的劍齒虎卻并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及時撤離,而是——以后肢猛蹬身后的巖石,飛身竄至崖壁之外,于墜落之中向下方的灰滿竭力伸出爪掌。
劍齒虎沒有翅膀,也沒有紫葡萄那般隨心所欲的魔法,更不是神仙,自然無法抗衡這顆星球的地心引力,他也很快在飛速的下墜中被麻痹了神經(jīng),湍急的空氣正如液體般瘋狂涌入他的鼻腔,直搗肺泡而去。劍齒虎只感覺一陣暈眩,一股強(qiáng)烈的失重感裹挾著自己,自胃部升起的翻騰直讓他一陣惡心。懸崖粗糙的表面正在身邊急速掠過,下方的灰滿與更下方的地面以瘋狂的速度向他襲來,可他卻并無閑心關(guān)心周遭的一切了——就在劇烈的耳鳴聲中,他悄然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