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灰暗時代

　　“真的不留下來吃晚飯嗎，威叔？”小伏殷切地問道。威叔擺擺手：“小伏，南巷日子不好過吧？”

　　“用不著擔(dān)心我，我自己能打理好自己。”少年摸著自己臉上的疤痕，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威叔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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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軼，你對你的父母怎么看？”走在回家的路上，威叔如是問道。

　　“我的父母？”童軼思索了片刻，“很好啊，為什么問這個？”

　　“也許我只是很久沒有見過你和他們了，所以想知道現(xiàn)在你還是不是當(dāng)年那個只會知道看動畫片的小屁孩。”

　　“什么動畫片？那，那可是成年人看的動漫啊。而且我都十五歲了，早就不是小屁孩了！”他辯解道。

　　“哈哈，沒說你還是啊。再說了，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竟然還要和大人較真呢?！?p>　　童軼臉都紅了，但他沒有多說一個字。夜色中，在這流動的城，再次涂抹起絢麗的濃妝?！巴?，咱先別回家吧。”

　　“為什么？”

　　“我想去懷野走走?！?p>　　“……嗯，走吧?！?p>　　安町是一座慢節(jié)奏的城市，雖然人們過的生活依舊艱苦。這里的時間仿佛被四處飛揚的塵土掩蓋了，被漂浮的霧霾模糊了。前幾年聯(lián)邦的成立，讓不發(fā)達的本地引進了許多高新技術(shù)，能源產(chǎn)業(yè)迅速發(fā)展。安町作為Sin特區(qū)的偏隅，沒有企業(yè)家愿意來開發(fā)。正是因此，安町的治安一直是個問題，政府不想管理，上面也沒有派足夠的人手來應(yīng)付。自然而然，這里成了一座暗城，雖然霓虹彩燈依舊豪華，阻擋不了黑色生意興隆。

　　“所以說，你知道那怪物的由來？”

　　威叔睨視著這個很久沒見過的侄子，過了片刻才點頭道：“確實，對此我知道一些?！?p>　　“那是從哪里來的？”

　　“太空，準確的說是地外行星?！?p>　　“真的有外星文明的存在？！”童軼激動了起來。

　　威叔彎曲了下眉眼：“這是個秘密哦?！?p>　　“什么秘密？我也想知道！”

　　“嘴不嚴的話就不能告訴你了。”

　　“放心，我都十五歲了，這點小事還是做得到的?！彼嵵嘏牧伺男馗?，露出一副小孩子般無邪的笑容。

　　“不行，怎么相信你？”威叔起了興致。

　　“這樣吧，我童軼要是泄露了威叔的秘密，以后再也不看一集動漫！”

　　威叔朗聲大笑起來，搞得童軼一頭霧水?！鞍パ轿艺f——哈哈哈，到頭來還是和動畫片扯起關(guān)系來了啊?！?p>　　“那是動漫！”

　　談話與步伐間，到了懷野。這是安町少有的沒有開發(fā)的原生態(tài)區(qū)域，也是夜晚中唯一看得到點點星光的佳地。

　　東邊是長長的海岸線，寂靜的港口在夜色中沉睡；往內(nèi)陸走，就是一片無垠的葵花田，稻草人矗立于此，作為鄉(xiāng)野的守護者安靜地守護著難得的寧靜。

　　明媚的天氣里，地面上環(huán)繞著夏夜的氣息，那是蟲鳴、鴉叫，是微光流螢——夜幕點點的星火和草叢里的螢火，驅(qū)散了無處安放的黑暗。

　　許多家庭以及年輕人或漫步或圍坐，無一例外都抬頭仰望蒼穹：拖曳長尾的流星為開普勒獻上了一場空前絕后的表演秀。

　　兩人站在草地上，童軼沐浴著清爽的空氣。呼吸著青草的氣息，讓平時總是吸入城內(nèi)揚塵的肺舒展到了極點。

　　“那些是所謂的外星文明派來的使者吧?！彼壑虚W爍著希望的光，問道。

　　“不——”威叔的語氣有些冷，“他們是不懷好意的壞人?！?p>　　“我們要面對未知的敵人嗎？”

　　“你現(xiàn)在不需要知道太多。”

　　“可我是開普勒的人??！不論多么困難，多么危險，正義都會贏得成功的果實。不是嗎……”

　　底氣有些不足了，是什么困住了自己？

　　童軼從小便埋下了一顆熱愛科學(xué)的種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而威叔的到來，無疑是由一位最善于照顧的園丁給幼苗施上最肥沃的土。天文學(xué)，多么吸引人的一門學(xué)科啊，童軼可是聽神話故事長大的。太陽神和他的三個兒子，主神宙斯的威嚴權(quán)杖，是他一直以來期盼的神秘世界。

　　帶自己解開神秘世界面紗的人，他希望是這個有些不正經(jīng)卻又深諳世事的血肉親戚。

　　可威叔的態(tài)度一直不冷不熱，好像根本沒有想要讓自己了解的意愿，這讓滿腔熱忱的他心灰意冷了。

　　“嘀嘀，嘀嘀。”

　　是童大哥打來的電話。一接通，威叔就聽到了童軼父親焦急的聲音：“弟弟，童軼接到了沒？”

　　“接到了，他們晚自習(xí)剛下課，馬上就回來了?！贝蟾缏牭酱嗽挷欧判牡貟炝穗娫?。威叔放下手機，轉(zhuǎn)身嚴肅地對童軼要求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對別人說的。”

　　“什么事情？”

　　“嘿，你娃被蟲子咬傻了？你爸很擔(dān)心你的安全，他是當(dāng)警察的，如果知道了今天在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事情，我保證他會到班上找你們老師麻煩！”

　　一陣停頓后，又說道：“你不是想要我給你講天文方面的知識嗎？以后做個聽話的孩子，威叔帶你看看廣袤的世界，但前提是，你不能退縮，也不能告訴其他人。懂嗎？”

　　“懂！哈哈哈。威叔，看來還是你懂我?！?p>　　他的眼神也溺愛許多了，因為自己疲倦的內(nèi)心，得到了無人能代替的溫暖——血肉相連的人！

　　但話是怎么說的？好景不長，現(xiàn)在人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維持岌岌可危的平和。有能力憐憫眾生的英雄卻沒有憐憫自己的神祇，灰暗的時代即將迎來命中注定的選擇。荊棘之路的分叉口，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等待著人們。只要選了生存，未來的前景光明萬丈；可一旦走錯了路，不光是墜落進萬丈深淵摔得車毀人亡，唯一希望的火種也無力回天。

　　古開普勒人創(chuàng)造了阿爾法歷，所記載的就是漫長歲月中人類文明的燦爛輝煌，衰敗滅亡。歷史的意義不是給現(xiàn)在添上沉重的負擔(dān)，而是給未來提供厚實的經(jīng)驗。越精于此，領(lǐng)導(dǎo)者的智慧越是深邃無窮，少走的彎路越多。

　　開普勒聯(lián)邦成立于阿爾法歷3749年，是開普勒文明首個人類共和制度聯(lián)合社會，也是科技革新的先行者。居心不叵的嫉妒粉碎在發(fā)電機轉(zhuǎn)子的渦旋中，一罐罐電力運往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人們從未如此感受到自身的強大，也從未如此忽視自身的弱小。我們又能做些什么？只是為故事主人公祈禱，然后站在我們的角度去關(guān)注它的命運罷了。

　　張主任坐在辦公桌前回顧今天的工作時，雨正嘩啦啦地打在茶杯旁的窗戶上。

　　侍者敲開了門，進來便是一句安好。他抬頭望了望來者，低聲說道：“誰找我，有什么事？”

　　“張主任，是馬先生找你。”侍者身后站著的是一名身穿名牌腕戴金表的大腹便便者。他挺著啤酒肚，卻不沾酒氣，進來就坐在了主任對面。

　　還沒等自己開口，男人就說話了：“張主任，你也是個懂事的老師了，為什么不在這種時候出面表表態(tài)？”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Mr. Ma?！?p>　　“你這什么態(tài)度？別當(dāng)我們是瞎子，那白天隕石都砸地上了！咱孩子沒出什么事，但我是知道的，你們是真不想管理還是拿他們的命當(dāng)螻蟻？你們不想管我來管，你可以讓位了！”

　　帶他進來的侍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焦頭爛額，想攔住說些什么但也找不到插嘴的空。等話音剛落，他就著急地告訴張主任：“他呀，就是想討個說法。您也聽到了，既然人對咱學(xué)校管理不滿，就解釋下。反正這事早晚要登上媒體，不如讓他帶個話出去說給大眾聽?！?p>　　“喂，墨跡什么呢？我要的說法在哪？”胖子男人似乎還留了點情面，沒有直接蹬鼻子上臉。

　　“哦？我倒想知道，你哪來的本事代替我的位置?！睆堉魅蚊娌桓纳?。

　　“哼，就憑你一個小老師也敢質(zhì)問我？怕是不知道我的人脈關(guān)系有多廣吧？信不信，分分鐘滅了你！”這話說的他自己都冒汗，但若真要比拼背景，他完全勝過眼前這位張主任。

　　“火藥味也太濃了——”侍者在心里想道。

　　主任用手扶著額頭，尊威的眼神此刻收斂了下來?？磥恚仓纴碚卟簧频馁Y本有多少，只好暫時任之狂妄。

　　“你想要什么？”他默默問道。

　　“第一，我要一個交代。第二，我要你向處于危險中的人們謝罪。第三，呵……”男人眼神中是嘲諷的蔑視，“我要你付出代價！”

　　墻上嘀嗒走的時鐘突然不轉(zhuǎn)了，燈光也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男人略微顫抖地看著主任，主任看著顫抖的男人。寒夜的雨，總是比夜更冷。侍者有些膽寒了，但他并不驚恐。

　　“我常說三句話：第一，無知便是罪。第二，撐死的不比餓死的強。第三，你猜是什么？”唇齒間吐露出的是男人生命的倒計時。他的傲慢被無形的手撕碎到了再也找不到的地步，取之而代的是與對方眼神融為一體的恐懼。

　　燈忽而滅了。男人怕得叫出了聲，黑暗中，他只聽到了侍者的呼吸與自己的心跳。

　　“這……這個怪物！”可他連轉(zhuǎn)身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主任的話再次響在辦公室中……

　　“考慮過惹我的后果沒有……？”